少女心事，有时是连绵的雨季，辗转周折数个夏天，有时却只是转瞬即逝的一虹彩，因为，人生之中还有更重要的事。

尖子班课程开始了。

连续上半个月，早上八点上课，晚上八点放学。大部分同学选择住校，外婆觉得时间宽裕，就让许橙回家睡，于是她这次通校。晚上放学，许橙和刘子敏一起回家，她们顺路。

“今天数学课到底在讲啥？我一开始还在认真听，后来完全放空了。”刘子敏抱怨。

尖子班的课程难度很高，许橙认真跟着听，但也还是有很多不会，说：“可能因为刚开始没几天吧，等多听几节课就好啦。”

“我要有周谨一那样的脑子就好了。对了，林凡怎么不来上尖子班？”刘子敏奇怪。

每次提到这个名字，许橙的心都要跟着揪一下。她慢慢说：“因为他去美国参加夏令营了吧？之前吃饭的时候陈秋语说的。”添上后面的话，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和他并不熟悉。可是……本来就没有那么熟悉。

“我想起来了，但是他之前也不来啊，真奇怪。”刘子敏说。

那是因为他觉得课程太简单了，许橙抿唇笑笑，说：“可能因为他出国留学，不用听这个课吧。”

晚风拂面，再次絮语一夏天的心事。从聚餐到现在，她有半个月没有见林凡了，也不知道他在美国怎么样。她没有发消息问候他，当然，林凡也没有给她发消息。这样想时，风的呢喃里也有落寞。

不远处停着两辆车，天天晚上都在，一辆是灰色面包车，另一辆是黑色轿车，很漂亮，许橙并不认识牌子，只觉得价格会很高昂。大概都是接送学生的家长吧，高二九点才放学，有些家长会早早来等。

许橙看了几眼，收回目光。

车里人猛地扭过头，满脸兴奋：“豪哥豪哥，出来了，就她们两个。”

王家豪朝外看：“操，今天必须让老子爽爽了。还穿校服，多带劲儿呢，这云中校服要是裙子就好了，像日本那样的，爽死。”

“衣服扒了都一样的。”麻子脸嘿嘿一笑，但又小心翼翼，“豪哥，但是她那哥——林凡那人真是硬骨头，没事儿吧？”

“林凡算个屁，我一开始还以为哪位呢，操，他要真有什么手段，还能从英华转到普高？被打怕了呗。再说了，你别忘了这地盘是谁家的，连警察都听老子的。”王家豪满脸不屑，色眯眯地继续盯着女生看，“等会儿你开巷子里去，等哥完事了有你肉吃。”

“还好不用学物化生了，但还要学数学，要是连数学也不学就好了。”刘子敏挽着许橙手臂，“许橙，文理分科以后排名会有大变化吗？”

许橙没来得及回答这句话，面包车突然开启了车门，麻子脸跳下车来掳住她，猛力往车里拖。同时，王家豪用毛巾捂住她口鼻，有极其怪异的香味。这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许橙反应过来时，已经发不出声音叫喊，连挣扎都没有力气，只能仓皇瞪大一双眼睛。

刘子敏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上前来拽人。王家豪推搡开她，恶狠狠说：“滚回你家去，要敢多嘴，明天就上门杀你全家。”

王家豪被一拳打到地上。

林凡跨坐到他身上，红着眼睛，额上青筋暴起，是十足十想杀人的模样。他一手按住王家豪一手掐住他喉咙，指骨用力到泛白，低声说：“找死？那好，我今天就让你死。”

他真的想杀人，真的想把王家豪掐死，从没有这么失态过。他恨自己为什么把车停得太远，本来甚至不会给那些人上手拉她的机会。

“林凡！”许橙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喊他。

她真的没有什么力气，声音微若游丝，不仔细听根本不能听见。但就是这样的声音，安静而洁白，让男生的理智回了笼。林凡停住动作，胸膛剧烈起伏，咬着牙，终于一拳往王家豪脸上揍，拳拳下去，手好像不知道疼。

麻子脸大惊失色，连忙撒开手扑过去帮忙，三个人很快扭打在一起。许橙栽倒在地，刘子敏哭着过来搀扶她，可是许橙怎么样都起不来，只能说：“刘子敏，你回云中，找保安叔叔报警，我走不动了。”

刘子敏飞快跑回云中，许橙躺靠在车边，眼皮越来越沉，所有景物和声音也都越来越模糊，她觉得好困好困。

三个人还在打，一对多，林凡不是没干过这种架，知道章法，可他现在丧失了思考，只知道赤手空拳地用狠劲。王家豪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趴在地上起不来，麻子脸拿着棍子，哆哆嗦嗦地看着林凡。林凡先飞起那么一脚踹开他的棍子，再是一脚踹在混混下身：“我警告过你，再有下次我就废了你。”

麻子脸疼得哭爹喊娘，蜷在地上捂住自己裤子。王家豪见状，连滚带爬地往车上跑。再出来时，他手上拿着长长一把刀，路灯下，刀刃的寒光逼人眉睫，林凡愣了一愣，失笑。

有刀在手，王家豪硬气十足：“操，不是他妈的能打吗，来啊，来和老子打啊，老子今天不砍死你老子不姓王！”他凶神恶煞地往男生身上砍，林凡皱起眉，下意识抬手遮挡，右手被深深划了一道。

王家豪还想挥刀乱舞，还好，有人猛踢上来那么一脚，混混飞出三米远，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几米开外。青年拿起刀远远掷开，少林寺出来的人，两个混混当然不敌，迅速被制服。

陈路颔首说：“抱歉小林总，恕我实在没办法再看下去了。您的伤怎么样？我们处理完这里就去医院。”

“他妈的，那你当然不用再看下去了。”林凡真是气笑，看了眼自己手臂，明明鲜血淋漓，他眉目却轻松，“小事。”

但看向地上两个人，林凡的眉再次紧皱。刚刚在车里他嘱咐陈路，他自己上，不用帮忙，他要亲手把那两人打死，可没想到王家豪这么阴，居然带刀。有监控的地方掳人、用刀，哪个都能给他判几年，这东西居然不怕。看来，王家的水比他调查的还要深，

但林凡来不及多想什么了。

他快步走向许橙，女生紧紧闭着眼睛，皮肤是极度惊吓以后病态的白，即使昏迷，长睫仍旧颤个不停，上面挂着泪珠。林凡低低咒骂了一句，眼里又染起戾气，手微微抖起来，他现在真他妈的是想杀人。

“小林总，药。”陈路递来药瓶。他刚刚确认了毛巾的气味，就是现在社会混混常用的迷药，让人脱力昏迷，没有其他毒性。

林凡倒出一颗药丸在掌心，皱着眉看着手里东西，抬眸和一脸正经的陈路说：“她怎么吃得了？拿瓶水来给它化了。”

化了，然后呢？她又不会主动喝水，林凡看着许橙泛白的唇，目光定好一会儿。

亲她？他倒没什么。就是听说有些女的人工呼吸完要死要活要负责的，云云。林凡现在想法蛮多，捧着颗药看女孩子很久。

“小林总，让她含在嘴里就可以了。”陈路委婉提醒，“这样就有药效了。”

“……”林凡脸黑得不行。

许橙意识复苏，睁眼时，男生蹙眉看她，这一刻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许橙有千言万语，但比话语先付诸实践的是眼睛，两行眼泪无声无息下流，速度之快，让林凡都一愣。

“林凡……”许橙带着哭腔。

“已经没事了，那两个人都被制服了，警察马上就到，你仔细听可以听到警笛声。等一下我们去警局做笔录，做完笔录就可以回家了，别害怕。”林凡说明一切情况，好让她安心。

“林凡……”许橙好像不会说话了，不停息的泪水里，只有这两个字是救命稻草。她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但林凡已经套上一件外套了，她怔怔又狐疑地看着他，突然拉住他右手，有血不断沁到衣服上，连起来，该是很长的一条伤口。许橙哭着说，“林凡，你流血了林凡。”

“小伤，我以前——”林凡打住话，“等下去医院包扎一下就好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多深呼吸几次，身体不舒服就和我说。”

林凡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但许橙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打颤，眼泪继续失控下坠，好像全身的水都要哭走。她颤抖着身体像枝头一片残叶，摇摇欲坠，连脸色都愈加苍白。女生要怎么安慰？林凡就有些无措了，抬头看看陈路，算了，这和尚比他还没经验。

林凡猛地把许橙拉进怀里。

“好了，不要哭了，不要怕了，我不是在这里吗？那些人都被收拾好了，警察也快来了。别哭了行不行？再哭我就不管你了。”

最后那句话是幼稚的威胁，林凡没办法了，他是真不会安慰人。但许橙的眼泪止住了，不是因为他的话，他的话她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是因为，他现在抱着她。

男生身体温热，臂膀有力，给人足够的安心。刚刚一切可怕的场景，各种刺骨的情绪，都消融了。许橙真的好想好想也抱一抱林凡，可是她不敢伸手，只能任由薄荷香笼着自己。

她听到自己说：“林凡，你怎么在这里呢？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林凡哑然，好一会儿没说话，最后只说：“提早回来了。”

他猜到这伙小混混会有动作，但自己在美国有行程，没必要为了这些人留在国内，让陈路盯着就好了，没想到还真盯到了动静，陈路说，大概这两天他们就要出手了。

林凡没多想，订了张机票回国。

他觉得是他自己要泄火，和许橙没关系。

就这么沉默地一直拥抱着，林凡没有解释什么，向许橙，向自己。他一腔汹涌的情绪，都在想到一件事时停住。

林凡之前进过局子一回，当然，他算是受害人，他知道未成年人进局子是个什么流程，最后，是要监护人来领的。

他和她的监护人，一起来领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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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