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上元记事》第二章

考验……此次苦境修行果然处处充满考验,否则怎会遇到疯子后接着再遇到魔人?师尊哪,吾从不知道你对吾竟下了如此之大的苦心。

墨尘音这样想着,一边死盯着眼前魔气充沛的年轻人,一边开始后悔不该对诡笑疯子下手那么粗残,回去定要被师尊教训失了修养与气度,毕竟只影响他的食欲并不构成什么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罪孽。

然而,此次不同了,自古道魔不两立,对于异度魔界,玄宗一贯秉承斩草除根的理念。

墨尘音慢慢解下筝琴,只是……异度魔界的品味不是一向乌黑黑、红飒飒的么,为什么会跑出来这么一只漂白的?害的他差点以为是隔壁六弦的白雪飘被魔化。

漂白魔人似乎也觉察到了来者的异样,纵然脚踩石头吹风的造型没变,本来闭起的双眼却已经警惕的睁开了。“嗯?”

“魔人?”墨尘音决定开门见山。

“然也,你是何人?”漂白魔人略略侧了头应道。

“哦?”墨尘音拂尘一扫,琴身凌空打了个旋儿落在臂弯中,“吾乃玄宗门人,现在战端可以开启了!”

“嗯?”魔人侧过头来打量了一下墨尘音,“琴身中有剑。”

“眼力不错。”

“你并非纯粹的剑者,我不会与你比试论剑。”魔人又转过头去继续望着山崖之外。

果然漂白的魔人就是不太对劲,墨尘音嘴角抽动了一下:“哈,谁说这是论剑?”

“约期在即,你的约战待今日之后再论。”魔人打断了墨尘音的话,然后继续望向崖外。

此时雪过天晴,崖外得见一片素白苍渺,的确是好景致……但是……墨尘音终于忍不住道:“你不是约期在即么?”

“嗯。”魔人冷冷应声,任由寒风吹起他的发丝。

“那不就是很赶时间?”墨尘音补充了一句。

“嗯。”魔人冷冷应声,衣带在风中说猎猎飞舞。

“你……知道赴约地点吗?”墨尘音似乎察觉到一丝端倪。

略作沉默,魔人慢慢转过头:“登高望远,正是为了找寻……”

墨尘音无语望天,完全失了与魔人立分生死的心境。

“吾是玄宗四奇墨尘音。”

“魔流剑·风之痕。”

等待是漫长的,等待是煎熬的,忆秋年还在等待,从卯时等到巳时,饶是忆秋年耐心再好,也不禁要替赭杉军急上一急。

赭杉军确实有些着急,满以为跟着来可以见到一场精彩的对决,然后就可以仰赖这个看似对哪里都很熟的人来代领着找寻墨尘音,没想到却把整个凤尾山欣赏遍了也没见到对决开始。

“是否约的地点有差?”

“非也,”忆秋年叹了口气,“我看他没准是迷路了……”

“这……”

“不打紧,待他每个山头都登上去望一遍差不多就能找到了,嗯,估计,最晚再过一个时辰应该就能找到了。”

赭杉军望着忆秋年的笑容,完全无法理解他这种信心是从哪里来的,就好像他完全无法理解别人是如何通过那个抽象的画像来确认他本人一样。

“吾有一疑问,”赭杉军终于忍不住问了,“你们是如何从那副画像来确认吾本人的?”

“呃?这嘛……”忆秋年有些欲言又止,表情似笑非笑,“画像确实难以辨认,不过画像背后藏有玄机。”

“嗯……”赭杉军略一沉吟,心下有了计较。

“对了,说起来,赭兄这么心急的找寻同修是为何缘故?”忆秋年像是怕他继续追问,于是立刻转移话题。

“实不相瞒,师弟首次来到苦境,对苦境几乎一无所知,纵然看过其他同修的修行手札,但是其中内容却无法当做参考……”

是谁都不愿意把窘事写在手札里吧。忆秋年心里这么想,神色却不变,只郑重的点了点头。

“咳……”赭杉军掩饰的咳嗽了一声,“此次他出门匆忙,又忘了带《苦境指南》和玄宗信物,吾怕他难以顺利抵达浮云观并在那里修行十天。”

“啥?浮云观……”

忆秋年再也无法淡定了,要知道浮云观以风景绮丽在游客中闻名,以素斋珍酿在美食界里闻名,以降妖伏魔道法高深在道教中闻名,但是,又以一毛不拔收费奇高在全江湖中闻名。

“嗯,没有信物,想在浮云观待十天确实很难……除非,有钱。”

“嗯!”赭杉军认真貌不改,“浮云观一直为玄宗筹集对抗异度魔界的经费,实在功不可没。”

“魔界……”忆秋年听到这两个字眼睛一亮。

“嗯,”赭杉军继续道,“吾知晓苦境亦有魔界,虽然道魔不两立,但是宗主特别在《指南》中交代,切莫与苦境魔界发生冲突……嗯?玄玉现出光泽,师弟在百里之内!”

赭杉军立刻向空中化出太极印,不多会儿就见到远处空中也升起太极印。

“哈,看来没等到我的朋友,倒先让你找到师弟了。”忆秋年笑起来。

赭杉军笑笑,还未答话,忽然变色道:“不对,怎么会有魔氛随同。”

“嗯?”忆秋年也感应到,忽然笑出来,“看来我那朋友也来了。”

“昂首千丘远,啸傲风间;堪寻敌手共论剑,高处不胜寒。”

片刻之后,只听到念白声毕,一袭白衣的剑者出现在山顶,带来一阵寒风和一身灰蓝的年轻道者。

于是以下的四人对话分外混乱:

“忆秋年,我来赴约。”

“哟,风之痕你迟了。”

“嗯?魔人?”

“赭杉?”

“师弟。”

“唉,”墨尘音叹了口气,“都说过你可以唤吾尘音,否则吾直呼你名,让别人看着岂不说吾不懂长幼的礼数。”

那你不会叫师兄?忆秋年和风之痕望着墨尘音默默想。

“嗯,尘音。你忘记带《苦境指南》和信物。”

你这师兄真好说话。忆秋年和风之痕望向赭杉军默默叹。

“啊,难怪吾总觉得好像落下了什么,”墨尘音接过东西一笑,“看来以后只要不落下你就足够了。”

赭杉军略略沉吟,然后转向风之痕:“阁下是苦境魔族之人吧。”

“然也,”风之痕盯着对方背后的名剑,“好剑!”

“我说风之痕哪,”忆秋年忍不住插话,“你这么说是容易产生骂人的歧义哦。”

“我是说那把剑是好剑!”风之痕瞥了忆秋年一眼,“若这句是对着你说,便是真的骂人。”

“误交损友啊误交损友。”

“不是朋友,是对手!”风之痕拔剑出鞘,“可以开始了。”

劲风扫过,周围树上的雪都被弹射开来。

赭杉军和墨尘音也配合的退至一旁,暗暗赞叹从两人身上散发出的沛然剑气。

两人对立不言,许久,忆秋年忽然开口问道:“你的剑呢?”

风之痕道:“莫非你还未感受到风的快意?”

忆秋年点头笑了笑。

“你的剑呢?”风之痕望向对手腰间的木剑。

忆秋年负手笑道:“无。”

风之痕变了变脸色,许久,还剑入鞘:“是我败了。”

忆秋年哈哈笑道:“你非是是败给我,而是败给赭兄。”

三双眼睛一起望向赭杉军,“非也,”赭杉军走上前道,“玄宗门人自是以道观剑。”

风之痕打量了赭杉军和他背后的紫霞之涛,微微有些怨怒:“你为何不专心于追寻剑的纯粹和极致,枉费了你的根基和好剑。”

“吾所追寻者——异度魔界的覆灭。”

发现这两人根本就是一根筋,对话主题更是驴头不对马嘴,忆秋年和墨尘音急忙拉开两人。

“赭杉,也该启程前往浮云观了。”

“我说风之痕哪,就这么比输,我知道你很不甘愿,这样吧,我们再定一约。地点方式由你来定。”

“输就是输,至于下一次约战……”

风之痕冷冷道:“离此不远有一处凤形山,山顶矗立一座巨石,质地坚硬异常。你我各出一道剑气留于石上,却让剑气隐而不发,经年累月看谁的剑气最先通破整座巨石。”

“哟,”忆秋年略略吃惊,“见你这么熟悉,一定是站在这座山的巨石上登高望远了很久吧。”

“啰嗦啊!”风之痕甩袖背于身后,“时间你来定。”

“嗯,你说的这个比法,最难者在于隐而不发,以你我现今实力,怕是一出剑气就得立见分晓,那样可就没什么意思了。照我说……”

忆秋年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颌,“就一甲子之后的今天,谁若活不到那个时候也当他输了哦。”

“好!”

赭杉军和墨尘音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期待这场比约了,然而他们没有预料到,一甲子之后失约的竟是自己,在漫长的岁月里,只能辗转听闻这场旷世的比武慢慢变成一个上古的传说。

前往浮云观的时候,怨难敌携全寨老幼夹道送行。

为了一解心中疑惑同时为了解除心底的违和感,赭杉军带走了自己的肖像画和长生牌位;而作为失去这两样传家物的补偿,怨难敌强烈要求赭杉军留给他一些别的纪念好传给后人。

赭杉军想了想,认真说道:“吾知晓诸位都是心地良善之人,在此吾只有忠言数句:日后行走江湖,切莫伤害老弱劫掳妇孺,盗亦有道,忠义寨当为忠义之事。”

说完,行了一礼,便和墨尘音飘然而去。

怨难敌皱眉苦想了很久,仍然不明白这高人话中的深意,于是拽住正准备离开的忆秋年。

“秋大仔,赭爷刚刚说的啥,一个字也听不懂,这我怎么记下来传给儿子孙子啊?”

“嗯,”忆秋年想了想,“拿纸笔来,我写给你。”

片刻后,他在拿来的白纸上一挥而就,便也跟风之痕从另一个方向飘然而去。

怨难敌捧着白纸大声念道:“拳不打……老弱妇孺,脚不踢……伤残人士。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老小!给我拿去裱起来,以后这就是忠义寨的寨训!”

“你说……他们只凭着这幅画就认出你了?”墨尘音望着那副抽象版赭杉军画像,不敢相信。

“嗯,忆秋年说,此画背面另有玄机。”赭杉军一边答道,一边翻过画来,只见右下角歪歪扭扭的写道:沛然道光,浩然正(太(划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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