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没再谈吗？”任深趁着酒兴追问。

“后来工作稳定下来，平时相处的不是学生就是同事，总觉得有道坎，实在没有这样的心思了。”肖江话锋一转，任深没想到话题突然回落自己身上，已捻住酒杯的手只得放下。

“我记不清了。”

“是太多了吗？”肖江调笑道。

“那倒不是，”任深急忙否认，神色有些局促，“只是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恋爱还是别的什么了。

“举例说，我之前拍一部电视剧的时候和一个女演员搭感情戏，她比我小一点，我当时把她当妹妹照顾，又觉得这种感情可能是恋爱意义上的喜欢，说不清楚，”任深轻轻叹气，“那个角色和她个人太吻合了，至少在拍戏期间，戏里戏外我觉得她的表现非常统一。

“糟糕的是，她有男朋友，我没法分辨自己究竟是真的恋爱了，还是入戏受到了影响。”

“但是恋爱的时候，感情应该很丰富。除了正面的情感，比如对这位姑娘的喜欢，还有负面情绪，比如你会嫉妒她的男朋友，会—”

“问题就在这里。”任深打断了肖江，“她男朋友不是圈子里的人，来探过几次班，我们也聊过几句。本来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觉得很尴尬，就拒绝了。

“我当时心说，要是之后都这样，那总有一天得精神分裂。”

任深喝了一口酒，语速慢下来，“那之后我对感情戏都有些忌惮，免不了拍的时候也总找不到感觉，有回还为此和导演闹了矛盾。”他说完笑笑。

饭桌上突然沉默。

任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了这么多，这段模糊隐秘的感情经历从来羞难启齿，而今也一概道出。他归咎于清冽而醉人的酒之魔力。还是……

他盯着凉掉的螺旋面呆了会儿，突然又想到英晴。目光上瞟，撞上了肖江微笑的视线。

“你觉得这像不像DNA的结构？”他也看向那盘面。任深愣了一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基因，我们以为这是我们与他人不同的密码。而又是基因，通过遗传，一些特性得以代代延续。于是一条线无限向过去回旋，另一条则向未来无尽延伸……其间呢，填入现实此刻，架起桥梁，于是带动螺旋作为整体转动。”

任深突然感到英晴的呼吸和耳边颤动的低语。

永远？

他再也坐不住，起身离席。

“吃得差不多了，再出去走走吧。”他带上墨镜，将脸藏入阴影中。

枝叶凋零，黑夜似乎更空阔辽远，飒冷秋风似欲扫尽胸中块垒，然而裹挟尘粒，透心凉爽之余，灰头土脸。

“我现在排练的剧过两周彩排，你来看吧。”两人默然走了一段路，任深突然扭头对肖江说。

肖江点头说好，他的回答被风卷落叶的声音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