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会在图书馆遇见陈星野。
周三放学后,我特意绕去文学社放好作业本,又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整理了三遍刘海。可等我气喘吁吁跑到天文台时,却发现门上贴了张字条:「今日观测活动取消,改至图书馆查阅资料。」
我的心情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但转念一想,至少不用一个人面对他了——天文社的其他成员肯定也会去图书馆。
然而当我推开图书馆厚重的木门时,只看见陈星野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夕阳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低头写字的样子像一幅安静的素描。
我深吸一口气,假装镇定地走过去。
"天文社的其他人呢?"我问。
他抬起头,银边眼镜反射着夕阳的余晖,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没有其他人。"他说,"天文社只有我一个。"
我愣住了。
"上周招新,没人报名。"他语气平淡,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坐吧,资料在那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桌上摊着几本厚重的天文图鉴,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星云图谱。我小心翼翼地在他对面坐下,生怕发出太大声音。
"你对仙女座星系感兴趣?"他突然问。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上次你问了仙女座γ星的事。"
"哦..."我低头翻开面前的图鉴,"就是觉得...三色堇的故事很浪漫。"
他停下记笔记的手,抬眼看向我。那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他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浪漫?"他轻声重复这个词,像是在品味一个陌生的概念,"那颗伴星正在被慢慢撕裂,它的物质会被主星一点点吞噬殆尽。"
我心头一颤。
"这...不浪漫吗?"他反问。
我正想回答,突然整个图书馆陷入一片黑暗。停电了。
黑暗中,我听见陈星野轻轻"啧"了一声,然后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应该是他的怀表掉在了地上。
"别动。"他说,"我去找管理员。"
"等等!"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又立刻像触电一样松开,"我、我手机有手电筒。"
我慌忙掏出手机,微弱的光亮起时,我看到他正弯腰去捡掉落的怀表。表盖摔开了,里面除了那块陨石,还有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纸片飘了出来。
他迅速捡起纸片塞进口袋,但我还是瞥见了上面的医院标志。
"你生病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然说:"先天性心脏病。"
这个答案像一块冰砸在我心上。我想起他后颈的疤痕,想起他总是苍白的脸色,想起体育课时他永远坐在树荫下看书的样子。
"不过控制得很好。"他补充道,语气轻松得像是讨论别人的事情,"只要不过度运动就没事。"
手机的光照在他脸上,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像夜空一样深邃,却又带着某种说不清的疏离。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应急灯亮了起来。光明重新降临的瞬间,他别开了视线,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继续吧。"他翻开图鉴,"仙女座M31是肉眼可见的最远天体之一。"
我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他总给我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不是因为他冷漠,而是因为他早就习惯了与这个世界保持距离——就像星星与地球之间的距离,看似触手可及,实则相隔光年。
那天晚上,我在日记本上画了一颗被撕裂的伴星,旁边写着:"如果注定要被吞噬,那至少让我靠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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