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两场，终于又能休息一会，李平辛朝常适那边走去。

常适也不去车里吹空调，就在片场旁边蹭了个椅子，他没礼貌，但郑观雪人太好了，直接笑眯眯地说自己有戏份的时候椅子给他坐。

常适一点不客气，半点不推脱说自己去坐苹果箱，喊了声“谢谢大美女”啪叽一下坐上去了，弄得李平辛都心虚，跟替小孩道歉一样对郑观雪说“真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他一直坐也行的，”郑观雪笑了，“我没地方坐就去坐赵序的椅子。”

赵序在远处又是一个大喷嚏，被化妆师咬牙切齿地递了张纸。

一般来说在剧组吃东西都是分着吃，但面包是常适买的，还排了很久的队，李平辛私心不想给别人了，跟常适找了个小角落窝在一起吃独食。

常适先是拿湿巾给他擦了擦手，才一起翻起袋子。

李平辛的发绳不怎么牢，往下垂了点，脸侧的头发从绳中脱出，松松垮垮地垂下，有点挡视线，他只能无济于事地甩甩脑袋。

常适看笑了，又替他捋了下头发，乌黑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亮晶晶的耳钉。

他第一次碰到李平辛的耳朵，忍不住又摸了下，才问：“……你怎么只有右耳打那么多耳洞？”

李平辛的右耳打了小耳朵和rook，还有好几个耳骨耳垂钉，左耳却只打了一个耳垂，看着差距很大，他一直好奇，却没好意思找到机会。

李平辛晃了晃挂在脖子上的三方通话：“为了戴三方啊，都是戴左耳上的，左耳耳钉太多会压发炎。”

“哦——”常适恍然大悟。

思来想去挑来拣去，李平辛从袋子里捧出一个金灿灿的焦糖可颂，小心拆开。

可颂已经凉了，不再是刚出炉时蓬松酥软的最佳口感，但依旧冒出挥之不去的黄油蜜糖香气，馋得他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啃了一口。

网红归网红，营销肯定不少，但面包本身组织也足够优秀，漂亮的开酥在袋子里闷了一天依旧松脆可口，常适见他下嘴，忙不迭伸手过去，接了两片零星的掉渣。

李平辛嘴角的面包渣还没舔掉，愣了愣，低下头来，两个人看着常适手心两点金色的小三角，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来给你当餐巾了。”常适傻乐。

“哪有那么大的餐巾，”李平辛把啃了一口的面包转了个边，露出没吃到的地方，自然地喂给对方，“好吃，你也尝尝。”

常适有点懵，眨眨眼看着对方，趁着李平辛没反悔赶紧凑上去啃了口，直接咬到李平辛吃过的部分，啃掉更多的酥皮渣，噼里啪啦掉了一手。

李平辛没忍住，笑他：“你才需要围兜！”

“好吧！我需要。”常适认了，他很少吃这些洋的，不知道这么能掉，吃完就摸摸索索扯了新的湿巾，履行餐巾的职责，又是给李平辛擦擦嘴又是给自己擦擦。

两个人在角落吃了点面包说了会闲话，制片来喊人，李平辛又赶紧回去工作，留下常适在这当留守儿童。

郑观雪在休息，他当然不能去蹭人家椅子，于是坐到了在苹果箱上打游戏的薛瑞寒旁边，然后安安静静地看着李平辛上班。

出于工作需要，李平辛正在给赵序讲戏，有几个动作要摆的时候赵序往那一躺，都得李平辛上手帮他调整，从腿到胳膊无一不要触碰，整个人都要压上去了。

不仅如此，赵序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还勾了把李平辛的脖子，笑笑闹闹的，跟被人家抱起来似的，李平辛居然也不反抗，真的扶了下对方的腰。

常适“啧”了声，小声吐槽：“都不练核心的，起个身还要人帮忙。”

薛瑞寒挑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片场，发出“果然如此”的“啊……”声：“赵序啊。”

“你认识他吗？”常适听出他语气不一般。

“不认识，听说，”薛瑞寒玩味一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赵总，你小心了，你那位小导演长得不错，别被他看上。”

常适的拳头攥了攥。

赵序又换了新的小情人，孟言的戏份早早杀青了，现在又进组一个其他配角，两个人整日粘在一块儿，这个格外的帅，赵序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平时没事就喜欢坐人家大腿上摸摸肌肉。

然而，在他假装无意实则故意地内涵人家“赵序身边人多得能攒去踢世界杯了”时，李平辛只是晃晃脑袋，面上完全没任何负面情绪，认真地说：“很正常吧，我觉得没人能拒绝赵老师。”

……没人能拒绝赵序。

常适都被那句话噎懵了，他是没看出来那人有什么好的，李平辛一个小古板把人家当皇上看，钱色交易不叫钱色交易，那叫皇上三宫六院岂不平常，赵序说的每句话都是圣旨，为了赵序什么都能做。

那李平辛能拒绝赵序吗？

赵序是跟他说过他对李平辛那款不感兴趣，但他可不知道李平辛对赵序有没有心思，这代表着李平辛到底喜欢什么类型，以及同性恋之间会出现的一个比较严重又比较重要的问题。

面对全世界最八卦、且有充足渠道获取整个行业八卦信息的巨鲸传媒小王爷薛瑞寒，常适小心发问：“……赵序，是1还是0？”

薛瑞寒毫不犹豫伸出手，给他比了个0。

常适大惊：“赵序，赵序那个样子，他是0？？？？”

薛瑞寒无语，手一摆：“你看吧，你就是那种他最爱鄙视的，一看他有钱有势就觉得他是1，有严重插入崇拜的人……你有没有听过赵序的一句名言？”

他吗的他一个艺术类本科的资本家能有什么名言，常适咽下半口气，虚心请教：“是什么？”

薛瑞寒清清嗓子，发挥蹩脚的演技，模仿转了几手传到他这的赵序喝多的语气：“我都叫招婿了，我能是1？！”

……

没法反驳，常适闭嘴了。

常适询问：“那我叫常适，我是该勇于尝试吗？”

“你试试呗，你都叫常适了！”薛瑞寒笑笑，“毕竟你是胆子够大的我靠……追你哥的前男友……”

“小点声！”常适给他一肘，“……你帮我保密啊，先别传到他耳朵里！我怕他知道了就不理我了。”

“我不说，我还要看后续呢，传出去了这八卦就断了，跟那种开坑写了一半就没了的小说似的，最恨作者坑文，”薛瑞寒撇撇嘴，“你放心吧，为了凑热闹我能付出一切。”

常适点头：“哦。”

他开始思考那件他迫切需要知道的事情。

………………李平辛喜欢赵序，赵序是0，而且听起来行业内知道他是0的人不少，起码薛瑞寒完全不认识人家，却能知道对方是0，那李平辛肯定也知道。

知道还喜欢？

我草。

合着李平辛是1啊。

他看向李平辛那张漂亮白净的脸，在片场生起气来也美得不行，浓墨般柔滑的长发被三方通话捋起，又收进一根浅色的真丝发绳中，右耳一圈晃荡的k金链条和真钻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盛夏过了，他不再穿常适那些崭新运动装，而是换成自己带来的亚麻衬衫，洗得软旧又熨得平整，透出莹润的皮肤，整个人轻薄精致，像是裁得很好的小纸雕。

常适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纯正的同性恋，他这辈子只喜欢过李平辛一个人，他承认，对于同性恋群体，他可能是有些偏见和误会，也确实是缺乏了解，全靠刻板印象来下定义。

这也不代表可以到头来赵序是0李平辛是1吧？？？！！！刻板印象之所以出现难道不是因为大多数人就这样吗！！！

他崩溃地捂住脸缓缓把自己缩了起来，李平辛是1的话，那他喜欢的款……他都能喜欢常盛了，应该是能接受高一些壮一些的男友的，常适多高一点多壮一点大概也许可能差别不大不管了实在不行他就减肥，只是。

他要做0吗？

常适想象了一下，发出小声的哀嚎，但又用0秒接受了自己在李平辛面前可能得做0这件事。

……0就0呗，李平辛如果能喜欢他，做1做0还是柏拉图他都接受，只要他们的关系里别出现第三个人就行。

“我可能要为爱做0了。”常适痛心疾首，理性上接受了，但感性上，他还是觉得那个画面令他挺崩溃。

薛瑞寒嘿嘿一声，顺口捅他一刀：“哎哟，瞧您吓得，这不追到手后的事儿吗？别怕，说不定连为爱做0的机会都没有呢，我感觉他要是1会比较喜欢我这款。”

“您可少说两句吧！！”常适气得从苹果箱上一跃而起，带着怨气蹲去墙角了。

国庆虽然不放假，但从九月中旬开始剧组排期就没那么紧张了，基本不拍夜戏，今天依旧，组里仁慈地赶在太阳落山前就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薛瑞寒给组里点了顿好的，外卖直接用货拉拉运过来，满满当当铺了一大桌，一群人围在一块吃。

几个人说了一下午话，稍微熟悉点了，赵序才提到今天二人刚来那会，听到场务喊的是薛悯荣，大家还以为投资方来了，吓一跳。

薛瑞寒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知道薛悯荣名下产业有多少吗，一个在外地拍摄的电影还值得她亲自来现场看？”

“……真不好意思啊，是我没见识了。”赵序快把筷子捏断了。

“所以是因为你来，所以报薛总的名字吗？”李平辛圆场。

“啊那不是的，”薛瑞寒摆摆手，展示了一下手机里的信用卡，“刷的薛悯荣的副卡，今天晚饭也是，所以我全挑贵菜点的。”

赵序识趣：“谢谢薛总！请转达。”

话题又滑到其他剧组琐事上，李平辛听着周围人唠嗑，安安静静地笑，他把眼前感兴趣的菜都吃了一遍，盯上稍远一点的餐盒，又把脸转向身旁的常适，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他：“那个虾离我好远，你帮我夹一下好不好？”

……声音好软。

漂亮的鼻尖说悄悄话时不小心碰到他的耳朵，转头的时候长头发也扫了他一下。

常适心都要化了，李平辛跟他说话和跟别人说话一点也不一样，和他们刚认识那会也不一样，本就软的腔调叠上放轻的声线，滴进他脑子里都要让他醉死温柔乡了。

他半点没推辞，直接没礼貌地把虾端到了自己旁边，也没给李平辛夹，而是手套一戴剥了起来。

李平辛在那两个月里习惯了常适给他剥虾剥蟹，笑着说“谢谢你”，面对喂到嘴里的虾肉也愿意叼住，吃相斯文干净，眉眼弯弯柔柔，脸小骨架小，像吃到好饭的小猫，半点没有在片场颇有气势不容违抗的模样。

……

这样的人怎么能是1呢？

常适和薛瑞寒同时在心里发出刻板印象满满但又十分真心的叹惋。

谣言是怎样诞生的。

表个态就行了哈不会互攻反攻的，我的座右铭是让1做1让0做0……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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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谣言是怎样诞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