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osplay,演技包好的

今日阎王殿倒是心情好,不月城风和日丽。烈日当空,万顷阳光洒落,明媚到每一个角落。

江陵喘着粗气,炙热的阳光徘徊在少年结实的肌肉上。在孟婆店前卸下背上沉重的木头,擦一把额头渗出的汗,胸膛随着呼吸起起伏伏,衣领浸染上汗渍。

他直起腰骨,卷起衣袖,师父要他帮忙修孟婆店,把木材搬过来,子卿自己反而找不着人影。江陵隐约记得师父要去买什么,就走到不月成为一家店铺门口,还没来得及把门推开,吵架声就先灌进两只耳朵。

店门哐当一声推开。

“我只要这么多,你多拿一点我都不付。”子卿和老板据理力争。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抠搜的嘞?这点都要跟我这个老头子计较。”

“大爷,你是真厉害,我买的是药 ,吃多了会死人的……”

“不行留着下次吃,迟早要生病的。”药店老板不情愿地从秤上拿下一点,可剩下的药还是比子卿要得多。

“是药三分毒,你这不是谋财害命吗?”

“可不是吗,剩下七分都是好东西。十钱重,算你二两银子便宜你罢了。”

子卿见老板这么不要脸,她也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有钱没有,要命你就拉倒吧。”

“哎你这……”店老板刚要破口大骂,江陵就来上把银子摆在桌前,“药的钱我付了,药帮我包好。”

“好哪,还是这位客官爽快。”药店老板利索地把药包起,系好绳子地到江陵手上。

子卿盯着店老板恭恭敬敬送上来的药,又转头问:“你哪儿来的钱?”

“先前留着的。”江陵接过药,递到师父面前。

“你要当冤大头,为师也不拦着。”子卿拿过江陵手上的药,掂量两下,确定有没有缺斤少两。

“师父病了吗?”江陵目光落到她垂下的手腕上,迟疑了一瞬。

子卿注意到他,抬手轻松挥了两下,“我没那么弱不禁风。”

“那师父是不开心吗?”江陵担心师父不喜欢自己付钱出风头,他只是单纯觉得,几两银子而已,没必要让师父多费口舌。

子卿浅笑一声,略带疑惑地望向他:“有人帮我付钱,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那个……孟婆店修的怎么样了?”

“基本好了。”江陵轻轻应声。

子卿抿唇,手指勾着药摇晃几下,道:“效率可以呀!行,回去吃饭。”

房屋破烂,墙壁衰旧,餐桌上食物味道寡淡,子卿随便扒了两口饭,应付了事。

江陵也没什么心思吃饭,筷子在碗里盘旋许久。对师父怀揣的龌龊心思始终是见不得光,他想着大不了永远藏着,这样粗茶淡饭也挺好的。黄泉的日子无聊,如餐食一样素净,但也有为数不多的宁静恬淡。可自己的过去呢,别的亡灵到忘川是死了,一了百了无所牵挂,自己却只是从阴沟地缝里逃出来的老鼠,偷得半日逍遥,始终摆脱不了往昔。

江陵对师父,过去事事都瞒着,师父从不过问,以前觉得好,现在反而想师父痛骂自己一顿,逼自己说清楚,这样平平淡淡,江陵开不了口。

江陵侧头,余光撇过,小心翼翼望向师父,师父在喝汤。

衣袖轻轻滑落,露出轻盈手腕。柔荑细手捧着一只旧瓷碗,缓缓饮下。江陵有些惊奇地发现,师父喝水,居然喜欢先把腮帮子灌满,两颊圆鼓红润,似上乘的白玉携着飘彩,着实诱人撩拨。再一口一口咽下,脖颈白皙修长,透出淡淡光泽,光晕一点点将边缘柔和,只剩吞咽时,微微颤动的波澜韵律。

江陵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咽燥。

猝然,山丘一般高的书,轰地摞到师父和江陵中间,桌子上碗筷全都一震。

“咳……”子卿呛住,把饭咽下去,匆忙道:“……咋了?”

老头子望着层层叠叠的书山,摸一摸下颌上的胡子道:“黄泉路那边人太少,上面下令遣散了。”

“……那跟这书有啥关系?”当子卿想起黄泉,就不得不提起,他们向天停举报自己偷渡忘川的事,本以为忘川黄泉心连心,结果他们跟着玩脑筋。

“黄泉的文官没了,这些破事分给忘川。”老头子手指从书堆底下开始往上数,口里碎碎念。

“什么?”子卿放下碗筷,桌上的文书密密麻麻,令人头大。

老头子清点完,扶住摇摇欲坠的书堆,“你说天庭会加工钱吗?"

“放心,向来都是加量不加价。”

“那我们整这些天界俸禄有什么用啊?

“帮助修炼呗,就我们……大概是没用,但是他们让我换,我也还不出来。

老头子沉思一会儿,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拿出另一叠破烂,往子卿怀里一丢:“差点忘了,你让我找的修炼秘籍。”

子卿全身被纸堆向下一拉。

纸张泛黄皱巴,有些晒褪色,小字群蚁排衙,拼命挤在一块:“……多谢”

“江陵,你轻功身手都很好,但法术底蕴差,对着这些多练练,吃完可以走了。”

身为师父,居然只让徒弟对着书本学,当真教导无方。

“嗯,师父。”江陵站起,直愣愣地抱住那一摞书,书堆高过他脑袋,他手臂用劲轻掂一下,伸脖子看前路,小步子挪出门去。

子卿瞧着本要去拿书的手,孤零零悬在半空,见徒弟搬书的可爱样消失出门框,自己也端着轻飘飘一叠纸出去。

书堆实在是高耸,江陵两只手很难稳固,只能一手从下边端着,一手从旁边扶起,岌岌可危。

“将军!”

江陵一愣怔,反应过来时已撞上人。歪倒的书堆如高楼坍塌,势不可逆,轰然倒下,他稳住脚跟,抓紧胸口一本书补救,白纸翩然洒落,如漫天落花纷纷而下,散乱之中,还以为要有一眼惊鸿的佳人对视。

不,纸雨之下,男人粗旷的脸甚至骇人。

"江礼!”江陵听到有人叫真名,耳朵嗡嗡发响,大腿根被紧紧抱住,那人似乎选定他了,死死咬定不放松。

“我的小将军啊……你怎么也死了……”话语一出,男人粗壮的手,把江陵的腿抱得更牢,江陵身子整个僵硬住,还要维持身姿保证怀里的书不继续倒。

“先松……手……”江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腿往后拉,书往前倾,几乎快要摔下去。

男人撅嘴,胡茬子都顺着一个方向朝下,绝不肯罢休道:“将军你知道吗,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都把兄弟们欺负成什么样了?”

……说的好像自己在就不挨欺负一样。江陵调整好姿势,突然想起现在是在黄泉,而身旁的故人是已死亡灵,他蓦地低头急问:“我不再发生什么了!?”

“哎呦……苦得嘞……把我们安排在一旁吹凉风,尽干些打杂的憋屈活,现在还把命搞丢了。肯定因为老子一辈子没做啥亏心事,老天有眼,才能再看到你嘞……”

江陵不语,思绪万千,估计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你故事挺精彩呀。”子卿有点阴阳,走到江陵身边,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她早就知道江陵身份不简单,却一直不过问。如果江陵不愿说,想继续骗,自己强迫出真相也没意思。

“对不起,师父……”

师父?原本抱着江陵大腿的男人灵光一闪,赶紧报上子卿小腿。

子卿也被抓得动弹不得,举起沉甸甸的书,蹙眉道:“不是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吗?快放开啊……”

男人紧抓不放,一副不怕死不要脸的样子,“都做泉下死鬼了,谁知道下辈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子卿迟疑,生死轮回……会改男女吗??

“大人我知道,你们这边可以帮人还愿,你不帮……不帮我就跳忘川!”男人死皮赖脸喊出来,子卿这颗大树不能靠硬靠。

“你怎么知道!”子卿挣脱不成,瞠目看像老头子……

老头子浑身一抖,自言自语,莫名其妙地忙起来。

绝对是他传的消息……

子卿欲哭无泪,长叹无力,求富拜财神,求高中拜文曲星,自己一个贬到忘川的罪仙,怎么还成这些亡灵口中的活菩萨了?

江陵发觉师傅心情不好,收拾好书,三步并作两步走,匆忙抱着师父腿的男人“搀”起来。

“何事……”子卿似乎是妥协,老头子一会儿再去和他谈。

男人一听子卿要答应,激动得江陵都拉不住他,抱拳拱腰畅笑道:“多谢大人哪!”

子卿只得摆摆手,强颜欢笑:“谬赞了,我还担不起……”

“诏宁,白珝,广元,三国鼎立。”

“咳,”子卿轻咳,有些词穷地盯着男人:“说实话。”

她虽然常年呆在不月城,还不至于外面只是一点都不知晓。

“那个……广元稍强一些,但也没强多少!”男人磕磕巴巴说出几个字,又不听找补,听着都心里发虚。

江陵:“咳……”

“你厉害,你行你来!”男人不屑道。

“诏宁国力稍逊,和白珝联合并立,才让广元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但……两国交往表面风平浪静,是唇亡齿寒的“同盟”,一国被吞并,另一国也在劫难逃;实则下边暗流涌动,心思各异,暗地较劲,居心叵测有意挑起是非之人不在少数。诏宁位于广元、白珝中间,地势险峻,若是要论倾覆,也必定是它为先。”江陵言辞恳切,沉稳分析,颇具军中人姿态。

“这些局势光打听也能知道,关于你的呢?”子卿挑眉,似是要观看江陵表演。

江陵顿了顿,抬眼道:“我也只是戍守边关的小将……”他咽下口水,仿佛有些难说,“还是……诏宁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罢了。”

“胡说,我们小礼将威风凛凛,气镇八方,国色天香……呸呸呸……那啥……风光齐月!”男人抓着脑袋,嘴巴不停夸赞,拍案而起。

“霁月。”江陵瞪他一眼,不光是提醒错字。

子卿慵懒地歪头,换一只手靠着,对男人道:“……这些我知道了,你说让我帮你,帮什么?”

男人连连坐下,顺溜地把椅子搬到子卿旁边,不知是抱怨还是哭丧,道:“原本呢,小江将军和我们兄弟几个在边关好好的,不知道哪个龟孙子,诬蔑小礼将军谋反,逼着他逃窜。之后我们便冠军六神无主,才沦落到被皇城里的人欺负,被安排做杂活。”

“你还被诬陷?”子卿眼角一斜。

“有过。”

男人一口气越说越激动,口干舌燥,拿起另一碗水猛喝。“本来每天受那个窝囊气,就已经烦死了,上面还派了四五个弟兄,叫我们去接白珝使臣,说要是不能安全送达,主要我们边关军好看!你说气不气,我们几个成本守卫,让去干马夫的活,像话吗?关键……关键还有贼子行刺,你大爷的,几十个人一起埋伏,现在好了,自己命没守住,还要连累整个边关军。大人,你想想办法,怎么着也不能让其他兄弟,跟着我们一起送死啊!”这几句话跟男人说得火烧眉毛,声音越发响亮,粗眉蒜鼻涨得通红。

诚哉斯言,若是来使死了,不仅边关军遭殃,两国关系会更紧张。

子卿眼珠流转,给男人见底的破碗添满水,推到他面前道:“你先冷静冷静,喝水,办法我会想的。”

“如果此事不管,边关军会怎么样?”江陵声音深沉,像是思虑千番才道出。

“散了呸,这么打压,能不散吗?兄弟几个家里妻儿老小,也不知道这日子怎么活。哦,对,我这样死,我老婆能不能拿到抚恤金还不知道呢!” 男人双手一摊,无奈抱怨。

江陵与子卿的目光几乎同时汇聚于一处,出乎意料的默契,使两人把眼睛双双撤回。

“所以想怎么办,找到刺客,还是救火使者?”子卿双手伏在桌案上,有几分认真。

江隐心里不知怎么,感觉稳了些,高悬的巨石放下,师父大概是真的打算帮。

“我不清楚,但是真的来不及了呀!按行程算的话,明日就应该可以到皇城,一日之内你们能找到凶手吗?”

男人也不晓得。

子卿轻轻咬唇,眼眸微沉,男人说的也有道理,更进一步,就算找到凶手,也不能拖着鬼魂去对峙,还没让凶手死,就先把判官吓死了。

“可以扮成使者。”江陵蓦然道,停顿数秒再补充:“我新学易颜法术,非修道之人看不出来。”

“我就不用了,也没人认识……”子卿手指游走在下巴处,思度要如何。她愿意去帮忙,但确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假扮来使。仙官不能随意干涉凡间事,搞不好被人举报就完蛋了……

见子卿不说话,男人又开始央求:“大人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兄弟们,我们平川神定会助你以后升大官的。”

等等,平川?子卿曾经在那留下神迹,能进去拿的东西也不算白去……

“行,我扮。说真那使臣是什么样?”子卿轻松开口,给自己也倒一碗水。

男人和江陵长舒一口气,男人高兴道:

“一个父女,一……”

“咳咳……”子卿呛水,又和徒弟又不约而同相望,这样扮演的话,是不是有点道德沦丧?

“其实我也……”子卿话音未落。

“咋了呀,一个个咳嗽成这样?一个儿是女,一个儿是男哪!”

子卿无奈笑笑,这种伦理的玩笑可开不得,还好是男人说话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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