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顾元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曾刚的进一步举动。
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在空旷的别墅里显得特别喧嚣，曾刚下意识松开了手，顾元贺趁他松手，从裤兜里拿出电话，摁了接听键。
他本来以为会是赵麟打过来的，没想到电话接通，听见的却是程英的声音。
程英的声音一如既往平稳而冷静：“顾先生，接你的人已经在别墅门口了，你现在方便吧？”
顾元贺有点懵。
对方见他不答，又说：“你没听错，司机在外面等你。”
顾元贺脑子里晕得厉害，程英怎么会知道他在这边的？不过还是从程英所谓的‘方便’二字里听出了点别有的意味，其实也不怪程英会多想，他事先打电话说司机去餐厅接自己，结果自己却跟别人在司机到之前走掉了。虽然当时他是因为不想错过跟曾刚拿回东西的机会，但在程英看来，他的行为会显得莫名其妙。
“嗯。”他闷闷答了一声，努力回想着跟谭默的合约条款，似乎是包括不能在合约期跟别人交往这样的条款。
“那我现在让人进去了？”程英又说。
“嗯，好。”顾元贺说。
“你没事吧？”程英试着又问了一句。
“有点喝多了。”顾元贺坦率地说。
那边，程英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喝多了，不然他可真没办法跟里头那尊瘟神交代，挂了电话，他立即又打给管家，让他们强行进门。
这边，顾元贺收起手机，曾刚还不及有进一步动作，便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同时一侧门口的电话响了起来，曾刚扭过头瞥了一眼，应该是小区的物业打过来提醒他有人上门的，他想不出来那些人是如何在没有他的允许就能进来，不过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
曾刚本来就烦躁，电话又吵得他头疼，他抬手摁掉，扯了扯领口。不过经过这些事情，他也清醒了一点，老爷子现在看他很是不顺眼，他这次是回过来拓展业务的，要是还没开始就给弄崩了，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多年不在国内，本地的人脉都还要重新搭建，更遑论闹出乱子有没有关系帮他摆平，本来也不是非顾元贺不可，不过是因为以前觊觎过，没到手，现在刚回国身边没人，有点寂寞，想要弄过来玩玩，既然对方的人都找上门来了，那还是算了吧。
曾刚虽然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还不算蠢，掂量清楚孰轻孰重，也就不再纠缠，他也算是个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角色，只见他一转脸就笑了起来：“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送你出门。”说着亲自打开大门。
顾元贺对他不要脸的程度简直叹为观止。
外面的光线照进来，顾元贺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然后就看到了台阶下的谭宅管家，管家的身后还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个个体格健硕，看样子是保镖，再后面，跟着几个保安，应该是小区物业处的。
管家上前一步，客客气气道：“顾先生。”
顾元贺抱着怀里的纸盒，冲管家点点头。
管家又说：“车就在门口。”
顾元贺强撑着走下台阶，管家闻到他身上酒气冲人，也看出来他是喝多了，忙走上前来搀扶住他，几个保镖立即转过身护在周围。
曾刚直到顾元贺转身走后，才回过神来，几年不见，他是真想不到顾元贺能混这么好，看样子是被什么有钱人给包了，一边又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幸好是没做什么，不然不定会得罪什么有权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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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贺直到坐进车子里面，浑身紧绷着的那股劲才松懈下来，管家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楚，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还是第一次醉得这么厉害。
管家见他醉得不轻，亲自弯腰给他扣好安全带，合上车门，便吩咐司机开车，车子驶出小区的时候，顾元贺透过车窗，依稀看见小区门口停着一辆印着X通快递标识的面包车，旁边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像是赵麟。
顾元贺努力睁了睁眼睛，掏出手机，滑动了很久，才找到赵麟的号码。
“我没事了，你们回去吧。”打完这通电话，他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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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从副驾上看到顾元贺握着手机像是睡着了，拿出电话向程英汇报。
程英又把消息第一时间转告给谭默。
“谭总，顾先生已经被老吴接回去了，就是醉得有点厉害。”
谭默面沉如水，半晌才问：“人没事吧？”
“没，我跟老吴确认过，他说不用去医院，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谭默半天没说话，程英只好说：“那我去忙了。”
“让他们给他做点解酒的东西，这两天就别让他再出门了。”就在程英转过身去的时候，突然听见谭默冷冰冰说了这么一句。
“好的。”程英脆生生地答应，心里却是腹议道，看来老板不光是生气，还心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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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英交代下去，谭宅上下自然是尽心尽力，顾元贺喝完醒酒的药，管家亲自送他回楼上的房间里休息。
等到一觉睡醒，顾元贺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迷瞪过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多钟了，他一觉居然睡了十几个小时，他依稀还记得昨天回来的时候好像喝了一杯什么东西，姓吴的那个大哥说是醒酒的，现在睡醒后头不疼也不晕，浑身也不难受，看来他们准备的醒酒药还挺有效。
想起昨天从曾刚那儿取回来的东西，顾元贺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在屋子里扫视了半圈，就看见那个盒子好好摆在床对面的一张矮几上，他松了口气，穿上拖鞋走过去，打开盒子看了看，东西好好的，摸着上面点缀的贝壳发了一会儿呆，他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卫生间。
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又洗漱一番，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顾元贺愣了一下，走过去打开门，就看见之前送早餐上来的女孩笑盈盈地推着早餐车站在门口。
顾元贺困惑不解：“你们怎么知道我起来了？”
柠柠笑着没答，把早餐车推进了房间：“吴管家让我跟你说一声，谭总下午晚些时候回来。”
“哦。”顾元贺看着女孩离开房间才后知后觉应了一声，按理说，家里这些人应该都知道他跟谭默是形婚，所以谭默回来，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还要特意跟他交代一声？
顾元贺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看得出来这家里上下的人嘴巴都紧得很，NPC一样，只会按照指示办事，他也没指望能问出什么，索性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吃完早餐，顾元贺盯着矮几上的纸盒看了一会儿，这毕竟是他的私人物品，东西对他来说珍贵，但摆在这里怎么看都跟这高大上的房子显得违和，还是收起来吧。过来的时候他带了一个行李箱，箱子就在衣帽间摆着，于是他想了想，把纸盒拿去放进了箱子里面。
放好东西出来，他的电话响了起来，顾元贺见是赵麟打来的，就接了起来。
“喂。”
“老大，你睡醒了？”赵麟笑嘻嘻地问。
“嗯，”顾元贺昨天差点醉死过去，都忘了出门的时候跟赵麟打过一通电话，顿时愧疚不已，“昨天我……”
“哎，我知道，你打完电话，后来谭总家的人也给我打电话了，说把你接走了，我就回来了。”
顾元贺的重点已经跑偏了：“我有打过电话？”
“是啊，你忘了？看来你是喝断片了。”赵麟说。
“哦哦。”顾元贺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了，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喝这么多了。转念，他又心想谭默他们家的人办事还真周全，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
“你那个东西拿回来了吧？”赵麟又问。
“拿回来了。”
“拿回来就好哈，那个，昨天我不是还找了俩帮手嘛，虽然没帮上忙，不过我寻思着还是要请人家吃顿饭，晚上我就不开直播了，提前跟你说一下啊。”
顾元贺想着自己这几天都没怎么在店里待，店里的生意全靠赵麟一个人打理，心里早觉得过意不去了，现在恨不得给赵麟放假来补偿他，不过赵麟挺宅的，放假他也没啥事，估计还是在家盯网店，还不如月底多给他点工资实在，便说：“行啊，你上午把货打包一下，下午早点收工，约他们去吃个饭唱唱歌放松一下，我这边走不开，就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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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默中午见完人便直接去了机场，程英坐在副驾上，身子向后半侧着，向他报告最新汇总过来的信息。
“曾刚这次回国是打算重新开展国内的业务，回来这段时间他接触了一些人，虽然都是商界的，但暂时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他们国外的业务呢？”
程英道：“不太景气，听说他爸这几年身体不好，又指望不上他这个唯一的接班人，很多事情都下放了，后来好像是遭了人算计，出了几次状况后，现在业务范围已经收缩得很厉害了。”
谭默点了下头，表示了解。
程英又接着说道：“您跟顾先生的事情知道的人有限，再加上昨天管家过去之后看到的状况，我觉得可以基本上可以排除曾刚想通过顾先生跟我们公司合作的企图。”
谭默抬起眼皮看了程英一眼，反问道：“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是么？”
程英深吸一口气，点头说：“是这样的。”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这个可能性还是很低的，因为当初顾先生从他们公司离职，是裸辞。”
裸辞的话，那说明跟原来的公司关系闹得很僵。
“裸辞？”果然，谭默又看了程英一眼，表情有些意外。
顾元贺这些年的经历谭默都有所了解，知道他离开那家公司后没有再进过公司，开始自己一点点做网站，在职场上，除非是找好了下家，下家又催得特别紧的情况下，才会裸辞，正常的，很少会有人会这么干，一方面是工资，另外一方面，也会影响个人风评，对后续的发展都有影响。
“嗯，因为事情过去的实在是太久了，知情人不多，侧面打听到的结果就是，顾先生当时好像得罪了曾刚，他的直属主管要他向曾刚道歉，他不肯，就直接从公司离开了，跟他一起进公司的大学同学没过多久也走了，不过是经过正常流程离职的。虽然说，找到他那位大学同学，应该是能问清楚事情原委，不过我觉得那样的话，其实跟直接问他本人没什么差别。所以就没有进一步打听了。”
果然是这样，既然他跟曾刚关系不怎样，那么曾刚想通过他跟谭氏合作的可能性确实不大了，谭默想。
程英见谭默不语，便继续把他分析得到的结论讲出来：“所以我觉得综合这一点的话，即便曾刚想要通过顾先生跟们公司合作，顾先生应该也不会从中帮忙。”
谭默一直停了很久才说话：“所以，既然当初闹得很不愉快，又不为合作，那么一起吃饭，之后又去曾刚家里，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程英一直都在刻意回避，因为太微妙了，不管说对还是说错，都会影响老板的心情，现在被谭默一针见血挑了出来，他支支吾吾说：“这个……”
谭默就那么一问，没要他一定回答，抬了下手说：“行了，忙你的吧。”
“好的。”程英立即转过去，把视线钉在怀里的电脑屏幕上，由于提前结束了出差，他这边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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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是容易贪心，从前那么多年没有顾元贺音讯的时候，谭默总是想，能再有这个人的消息就好，知道他好好地生活着，知道他过得好，就心满意足了。
当在网上意外看到他的截图，确定是他的时候，又在心里期盼着把少年时期的美梦变成现实。
等到查到他在相亲，确定他要找的伴侣是男性，知道他也喜欢男人后，又开始幻想他是不是也能喜欢我？
发现他相亲只是为了满足他妈妈的心愿后，立即用合约的方式把他束缚起来，排除了任何他和别人的可能。
他现在就在你的家里，朝夕可见，即便他不认识你了，但感情总是慢慢可以培养的，可还是不够，心里还是觉得不满足，还是想要更多。
那空白的十五年光阴，总是觉得不恣意酣畅地相爱一场，就无法彻底填补！
想到这里，谭默的手掌紧紧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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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贺这一天都挺无聊的，他又不想在谭默家里乱转，吃完饭就继续待在卧室里面，在手机上面玩玩游戏，从后台浏览一下网店的销售情况，有人咨询就充当一下客服，这一天生意很淡，所以到了下半晌，他也没再关注网店，直接拿手机看小说了，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靠着床头睡着了。
谭默是傍晚的时候到家的，抬头看了眼二楼，走廊那一圈的房间都关着门，问旁边的老吴：“元贺呢？”
老吴忙说：“在卧室里。”
谭默略点了下头，向二楼走去。
手扶上门把手的时候，谭默停顿了一下，然后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不过透过门口走廊里照进去的光，依稀可以看见顾元贺靠在床头睡着了。
谭默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到床旁边，低头看了顾元贺一会儿，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要说，顾元贺这些年的变化还是蛮大的，当初人虽然很瘦，脸上却有点婴儿肥，现在五官彻底长开了，轮廓分明，不过这样闭起眼睛睡觉的样子，又有点小时候的影子。
谭默看着他的睡颜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程英路上跟他说，顾元贺从昨天下午回来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十点多才醒，已经睡那么多了，怎么现在又睡了？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谭默抬起手覆上了顾元贺的额头，还没来得及摸出温度是否正常，顾元贺‘嗯’了一声，然后就睁开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