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旗在训练室练习了几个简单的动作，行走、转身、弹跳……连续摔了好几次，后空翻终于能稳稳落地了。

进展不错！

她开始尝试结合鞭子使用攻击招式，抽，披，甩……

陆秒站在控制台上看了会儿，燥热的兴奋儿慢慢冷却，眉头越皱越紧。

不同于联邦投入战争的传感机甲，机甲极竞用的机甲都是最传统的手操机甲。只要输入正确的代码，机甲就可以行动。没有接触过手操机甲的人，连最初的启动代码都不知道。

言旗能顺利启动，肯定练过手操机甲……可这动作也太新手了吧。

“机甲的型号和你在家用的相差很大吗？”他大声喊道。

声音在练习室里扩散开，不远处的机甲正张开双臂，停在原地。

言旗叹口气，她已经连续四次输入肘击的代码，表现出的却是这个动作。她意识到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代码库革新了。

前几年，她想通过研究联邦现行的两种机甲制造一台属于自己的机甲。传感机甲少见，保留旧时代痕迹的手操机甲相对好找一些。她在黑市找到手操机甲代码库，想从中破译手操机甲的核心，自己造一台。最终，这个计划因为缺少实验数据折戟。

原以为这段经历能成为她进入军校的跳板，现在看来，又是空欢喜一场。必须尽力争取进入军校的名额。

言旗调整好心态，拉开驾驶舱的通讯频道，诚实道：“我在家不用机甲。”

陆秒：？？！

言旗解释：“这是我第一次接触机甲。但我会尽力帮你争取最后的奖品。”

陆秒花了足足一分钟去消化这个说辞。

……所以，他看走眼了？

……他，被一个没接触过机甲、也从不参加模拟训练的“傻笑姐”弄出局了？

……他输给一个普普通通的B级差生？

“言旗，喂，你在扯淡吧，你玩儿我呢你，你知不道小爷我……”

他刚开始破口大骂，练习室的十三米大门就缓缓打开了。被一米厚的门挡住的欢呼声和光线热烈地涌进来，鲜红的“机甲极竞，敢想就敢来”在光屏上滚动。

本能的、深深的恐惧慑住他。

他这才注意到墙上的倒计时已经归为00：00。

——比赛开始了。

“暂停比赛。”刚说完，陆秒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他又嘶声喊道：“弃权！言旗，快！弃权……”

对站台周围观众的呼声太热情了，连陆秒自己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更不敢相信言旗能听见。他站在控制台的围栏上，用身体吸引言旗的注意。

没想到，观众的欢呼声突然涌现一股**。

陆秒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言旗操纵的85446机甲侧过身，临上台前朝他竖起大拇指。

陆秒：……草！

手腕上的光脑突然弹出信息，85446:谢啦，我会加油的！

陆秒恍然想起来，门没关之前，他的光脑还连接在控制台上，可以通过内频道发消息。

他手都快敲出火了。

控制台：弃权！你不能去！

言旗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连尝试都没有就放弃，更何况，这个比赛对她至关重要，是她查清身体异变最快的途径。

第二条消息跳出来：这种比赛，禁止伤人，但不追责意外事故，你上去随便打一打，早点投降，人家会放过你的。

言旗郑重回应道:“不用，我会尽力的。”

她切断和控制台的联系，输入代码，操纵机甲一摇一摆，踩着鸭子步走上台。

她没试出来正常走路的代码，所幸跑步的代码没发生变化。

随着大门关闭最后一丝缝隙，信号隔绝，陆秒整个人都陷入熟悉的寂静里。他盯着光脑上几个字，心跳越来越快，背后直冒冷汗，脑海里不断重现和言旗见面的画面。

傻笑姐、傻笑姐，他一直以为这是个调侃，言旗应该不傻……对吧？

*

对站台上。

看到对手一摇一摆走上来，跟搞笑似的，赵笙手托下巴，微微皱起眉头，心里满是唾弃。

这是一种伪装吗？

这些人不仅心脏，行动也这么恶心。

她用的是最常规的光刀和电磁炮，而对面则将光刀改成鞭子。这是极为罕见的，因为这是本次赛事第一场淘汰赛。

排除在有限时间内出考场，迅速判断自己不合格，并让赛场的工作人员将武器该为自己最熟悉的，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台机甲是凌晨改装好的。

浪费资源！

随着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赵笙操控机甲朝对手直冲过去。

意料之中，对方甩出鞭子，顺势从下方向上卷。赵笙的双手在操作台上快速移动，机甲随之作出一系列惊险的操作，右腿后撤，锚点，后倾身，最后是纵跳。

坐在驾驶舱看到这一幕的言旗意识到，她的对手十分熟悉手操机甲。

——这才是参赛者应该有的水平。

如果是言成教授、如果言成教授愿意教授她操纵机甲的技巧，她现在会是什么水平，能答应这个人吗？

分秒必争的时刻，言旗不受控制地想起这些问题。只有一瞬间。紧接着，她果断借助系统收回鞭子，同时悄悄蓄力电磁炮。

受限于代码，她能用的动作非常少。

当鞭子在半空中被对手抓住，她边操纵机甲转身就跑，边把鞭子擦过腰间和后背。后背的能源箱被勒出一道缝隙，莹蓝色的能量一点点顺着鞭子蔓延。

跑到第六步，和她计算的一样，系统屏幕上弹出红色警告，鞭子承受不住对方机甲的拖拽，极有可能断裂。

而这时，她已经卸掉冲力，迅速输入代码，命令机甲仰躺在地上，双手紧紧拽住绳子，方向微微偏向前。

在了解机甲本身重量、步距、力量和对方拉扯鞭子的动作结构，她结合曾经的研究数据，算出鞭子最大承受的时间和相应的步距。

接着——

赵笙正对对手异常迅速地躺下的操作摸不着头脑时，鞭子上突然爆发出强大的蓝紫色电流。

这是电磁鞭！

她飞快输入代码，想松手，却来不及了。

鞭子上的能源液沾到她的机甲手指上，电流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通过电磁鞭，导入她的机甲体内。

受到中央控制室监控的系统瞬间瘫痪，连驾驶舱也被电流包围。

赵笙果断散出感知力。她是A级，勤加练习加上小有天赋，可以在短时间内像超A级、S级那些天才一样，用感知力包裹住自己。

虽然比赛胜负已分，但她从没见过这么荒谬的打法。

淘汰赛不间歇进行，从没听说第一场就有人能容忍能源箱被弄坏，就跟故意来恶心人、一次游似的。

然而，电流并如意料中瘫痪两台机甲的系统，然后消失。相反，她听到赛场上传出“噗噗噗”的响动。

下一秒，对面机甲的左手臂整个炸裂开，电流擦出绚丽的火花，蓝色、紫色、红色，瞬间爆发。

与此同时，两台机甲被一条鞭子连接，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快速冲向高处，“啪”一下直接打碎赛场周围的保护屏障，像上古神话中后羿射出的箭簇，飞快朝观众席上方的天花板冲去。

被顶在上面的赵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疑似会波及到的观众们霎时发出惊恐地哭叫声。他们争先恐后向两侧逃去，可以看到有人踩在别人头上、肩膀上，一个效仿一个，叠到三人高，却没走出去半步。

就在这时，有人爬上观众席附近的搭建光屏的柱子上，使劲向上跳。身体腾空的时候，一柄足有三米长的墨绿色大刀从她的右手臂伸出来。

张月眠深吸一口气，用力挥动骨骼机甲——晨风。

她的位置非常微妙，从这里挥刀，刀势可以适当阻挡机甲上冲的速度；她能砍断连接两台机甲的电磁鞭，却看不到上面一台机甲的全貌，加上时间有限，放任它继续下去一秒，造成大量人员伤亡的可能性成倍递增。

考虑的时间转瞬即逝。

张月眠手起刀落，将下方的机甲能源箱上方的循环系统切开，彻底断电，再分割驾驶舱和能源箱，最后一刀刀切成小块，尽力保护驾驶舱的学生。

她估计是驾驶者在机甲倒下的时候昏厥了，没能及时收回蓄力的电磁炮，在能源液泄漏、电流流转的双重影响下导致爆炸。这种情况比较棘手的是，昏迷的学生无法在坠落的时候完成自救。

锋利的刀刃接连分开两台机甲，刀身之长，甚至在天花板上开出几道缝隙，透出霓虹夜里绚丽的灯光进来。

张月眠估摸分割得差不多了，再次跳起来。她曲折身体，尽力减小摩擦，增大滑翔距离，等靠近下方机甲的驾驶舱时再舒展身体，直接落在驾驶舱上。

白色的、密集的触须盘旋在驾驶舱内部。

——星兽，还是没有登记在案的星兽，攻击性不明，类别不明，出现原因不明……

脑海中闪过无数猜测，张月眠丝毫没有犹豫，一刀将驾驶舱切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