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姝跟着月尘往驿馆走时,夜风里还带着星河的微凉,脚下的青石板路映着琉砂晶灯的淡紫光斑,像把刚才的星河揉碎在了地上。月尘走在左侧,刻意护着靠街的一侧,偶尔提醒她“这里有块松动的石板”,语气自然得像多年的旧识,让星姝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白日被星璃刁难的委屈,仿佛都被这夜风与温柔吹散了。
驿馆离观景台不远,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门口的侍卫见月尘回来,躬身行礼,腰间的墨沉石腰牌泛着冷光——是北墨太子卫队的标识,卫峥特意安排的人手,日夜守在驿馆外围。走进驿馆,廊下的琉砂晶灯比宫里的更亮些,灯盏是北墨样式的圆形,嵌着细碎的墨沉石颗粒,灯光透过晶块,在地面形成“墨沉映琉”的纹样,是两国贸易的象征图案。
“殿下的住处在后院,比较安静,”书砚快步迎上来,手里捧着一个食盒,“奴婢按殿下的吩咐,温好了桂花酒,还备了些北墨的点心,都是皇后娘娘让人捎来的。”
月尘点头,引着星姝往后院走:“后院种了些桂花,和你宫里的味道很像,你应该会喜欢。”果然,刚拐过回廊,就闻到浓郁的桂花香,院里的桂树下摆着一张石桌,桌上已放好两个墨沉石酒杯,杯沿刻着星轨纹,与月尘腰间的带扣纹样一致。
书砚放下食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坛桂花酒,酒坛是陶制的,贴着北墨尚酒局的封条,旁边的碟子里放着几块墨沉石糕,糕体深灰,嵌着淡紫的琉砂晶碎,是北墨特有的点心。“殿下,姑娘,奴婢先退下了,有事您喊奴婢。”书砚躬身离开,识趣地带上了院门。
月尘拿起酒坛,给两个酒杯倒满酒,淡金色的酒液里浮着细小的桂花,香气混着墨沉石的清冽,格外特别。“这酒是母后亲手酿的,”他将酒杯递给星姝,“北墨的桂花不如南琉的香甜,可母后说,加了一点墨沉石粉末,能让酒更醇厚,你尝尝。”
星姝接过酒杯,指尖触到墨沉石杯壁的微凉,浅尝一口——酒液清甜,带着淡淡的墨香,咽下后喉咙里还留着暖意,比南琉的桂花酒多了几分厚重。“很好喝,”她轻声赞叹,目光落在桂树上,“北墨的桂花虽不似南琉的,却也清雅。”
“你若喜欢,回去时我让书砚给你装一坛,”月尘笑着说,拿起一块墨沉石糕递给她,“这糕也是母后做的,里面的琉砂晶碎是去年南琉送的,母后说,两国的东西混在一起,才像‘墨琉相安’。”
星姝接过糕点,咬了一口,清甜的糕体微脆,口感细腻。两人坐在石桌旁,聊着天,从南琉的星河聊到北墨的矿场,月尘说起小时候跟着父皇去墨渊矿场,谢青教他辨认墨沉石矿脉的事,眼里满是怀念;星姝则说起自己在琉月轩调香,画屏帮她收集干花的日常,语气柔和。夜风吹过,桂花落在石桌上,像撒了一层碎金,氛围安静又温暖。
不知不觉到了亥时,星姝起身告辞:“殿下,时辰不早了,臣妹该回宫了。”
月尘也起身,拿起搭在石椅上的披风,重新为她披上:“夜里风大,我送你到驿馆门口。”两人并肩往门口走,路过前院时,看到卫峥正带着两个侍卫巡查,见他们过来,躬身行礼:“殿下,姑娘。”
“卫峥,今夜多加留意,”月尘叮嘱,“北墨那边传来消息,月昊近期动作频繁,别出意外。”
卫峥颔首:“殿下放心,属下已加派了人手,驿馆内外都有人守着,不会出问题。”
送星姝到驿馆门口,月尘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道的琉砂晶灯影里,才转身回后院。刚走到回廊,卫峥快步跟上来,声音压低:“殿下,刚才巡查时发现驿馆西侧的竹林里有动静,像是有人在窥探,属下已让人去查了。”
月尘的眼神瞬间沉下来:“是月昊的人?”
“大概率是,”卫峥道,“属下刚才检查了,竹林里有新鲜的脚印,尺码与北墨禁军的靴子一致,而且……属下在脚印旁发现了这个。”他递过一枚小小的青铜令牌,上面刻着“秦”字——是兵部尚书秦峰的令牌,秦峰是月昊的党羽,这更印证了是月昊派来的人。
“先别声张,”月尘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按原计划,明日我想以‘查看南琉城郊商道’为由,去看看山阴矿的方向,不能让月昊打乱我的计划。你让人盯紧竹林里的人,等他们动手,抓活的。”
卫峥应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安排,让兄弟们假装没发现,引他们夜里潜入。”
回到后院,月尘让书砚把萧策请来——萧策是北墨密探首领,处理这类事最稳妥。半个时辰后,萧策便到了,身着夜行衣,脚步轻得像猫:“殿下,您找属下?”
“月昊的人来了,”月尘将青铜令牌递给萧策,“今夜会动手,卫峥会引他们进来,你负责审问,务必问出月昊的具体计划,还有他在南琉有没有勾结其他人。”
萧策接过令牌,眼神冷了几分:“属下明白,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夜色渐深,驿馆的琉砂晶灯依旧亮着,却比之前暗了些——是卫峥让人故意调暗,营造放松的假象。月尘坐在书房里,看似在看星轨图,实则指尖一直放在腰间的墨沉石带扣上——那带扣里藏着一把短匕,是谢青特意为他打造的,刀刃混了墨沉石粉末,锋利且能破甲。
三更时分,院墙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声——是刺客弄断竹枝的声音。卫峥立刻在暗处示意,两个侍卫悄悄往后退,给刺客留出潜入的空隙。果然,片刻后,三道黑影翻进院墙,动作迅捷,手里握着带毒的匕首,刀刃泛着绿光,是北墨常见的“寒毒刃”,见血封喉。
刺客直奔月尘的卧房,刚到门口,卫峥突然从房梁上跃下,手里的长刀劈向为首的刺客:“大胆刺客,敢闯太子驿馆!”
为首的刺客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匕首刺向卫峥的小腹,另外两个刺客则趁机往卧房里冲。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打开,月尘握着短匕站在门口,眼神冷冽,挡住了刺客的去路。“想找本殿?先过本殿这关!”
刺客没想到月尘没睡,愣了一下,随即挥刀上前。月尘虽不如卫峥擅长打斗,却也从小跟着父皇学过防身术,短匕在他手中灵活如笔,避开刺客的刀刃,同时精准地刺向刺客的手腕——那是刺客握刀的发力点,一击即中,刺客的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另一边,卫峥已解决掉一个刺客,长刀架在另一个刺客的脖子上:“别动!再动就砍了你的头!”
三个刺客瞬间被制服,两个被卫峥的人绑住,为首的那个被萧策带走审问。月尘收起短匕,看着地上的血迹,眉头微蹙:“卫峥,清理干净,别让人发现。”
“是,殿下。”卫峥立刻让人拿来水和布,擦拭地上的血迹——墨沉石铺的地面吸水性好,很快便清理干净,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像被夜风拂过的印记。
半个时辰后,萧策回来,脸色凝重:“殿下,问出来了。月昊想让刺客刺杀您后,嫁祸给南琉的反贼,然后借‘南琉不安全’为由,让国君召回您,同时他在北墨散布您‘通南琉’的谣言,动摇您的储位。另外,他还勾结了南琉的旁支皇子星屿,想在您去矿场时设伏。”
月尘点头,早就猜到月昊会来这一套:“知道了。刺客交给你处理,别留下痕迹。明日我按原计划去城郊,你让商越盯着星屿的动向,有情况立刻告诉我。”
“属下遵旨。”萧策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卫峥收拾好现场,走到月尘身边:“殿下,您明日去城郊,属下陪您去,再带十个精锐侍卫,确保安全。”
“不用太多人,”月尘道,“带书砚和两个侍卫就行,人多反而引人注目。我们只说是去查看商道,别让星衍起疑。”
卫峥虽担心,却也知道月尘的考量,只得应下:“属下明白,明日一早属下就备好马匹和干粮。”
次日清晨,星姝想着昨日月尘的桂花酒,特意调了一小盒安神香,打算送去驿馆——既是感谢,也是按之前的计划,借调香继续引导,却没提前告知,想给月尘一个惊喜。刚到驿馆门口,就看到书砚在搬东西:一个大包裹,里面装着地图和干粮,旁边还拴着两匹骏马,马背上放着水囊和防身的短刀,显然是要出城的样子。
书砚看到星姝,愣了一下,连忙停下动作:“姑娘,您怎么来了?”
星姝的目光落在包裹和马匹上,心跳微微加快:“我……我来送些安神香,昨日多谢殿下的桂花酒。书砚,你们这是……要出城?”
书砚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不想多说:“是……殿下说想去城郊看看南琉的商道,了解一下贸易路线,很快就回来。”
星姝点点头,没有追问,却在心里记下——城郊的方向,正是山阴矿的方向,月尘突然要去城郊,怕不是为了查看矿场。她递过安神香:“那你们路上小心,这香能安神,若是遇到颠簸,点燃一点能平复心神。”
书砚接过香,连忙道谢:“多谢姑娘,属下会转交给殿下的。”
就在这时,月尘和卫峥从驿馆里走出来,看到星姝,月尘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来送些香,”星姝举起空着的手,语气自然,“听说你们要去城郊,路上注意安全。”
“放心,很快就回来,”月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温和,“等我回来,再请你喝桂花酒。”
星姝点头,看着月尘、卫峥和书砚翻身上马,马匹扬起一阵轻尘,朝着城郊的方向跑去。她隐隐觉得,月尘这趟出城,定不只是查看商道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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