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奔赴矿场

星姝的马蹄踏过城郊的泥地时,指尖突然顿住——前方岔路口的蹄印拐向了东北,那道熟悉的缺口马掌印(上月围猎磕在青石上留的),正清晰地指向山阴矿的方向,而非他说的“城郊商道”。

“殿下,这是……”画屏也看出不对,缰绳在手里攥紧,“殿下说去核查商队路线,怎么往矿场走?”

星姝勒住马,冷风卷着矿场方向飘来的琉砂晶清冽气息,让她心口发沉。她不是怕月尘遇袭——昨夜萧策已传信,月昊的人只在矿场外围盯梢,暂不会动手。她怕的是另一件事:山阴矿的提纯工坊藏着南琉数十年的根基,月尘若真闯进去,那才是坏了大规矩。

“我们得去拦他。”星姝的声音比檐角的冰棱还冷,靴尖踢了踢马腹,“矿场有矿场的章程,不是谁都能乱闯的。”这话里的“章程”,是琉砂晶工艺的底线,她不能说透,只能借着“规矩”遮掩。

画屏没听出深层意味,只当是担心矿场杂乱伤了人:“可我们没有通行令,山阴矿的守卫比宫门还严。”

“去星轨司。”星姝调转马头,发梢扫过肩头,“星澈监正的书房里有临时巡查令牌,星轨司要核查星象对晶砂纯度的影响,凭令牌能进所有区域。我们去‘借’一块。”

两人策马往皇宫赶,辰时的钟声刚漫过宫墙,星轨司的侧门还虚掩着——星姝幼时常跟着星澈学星象,知道这侧门的铜锁早被岁月蚀得松动,用发簪就能撬开。她让画屏在巷口望风,自己踮脚摸进走廊,木质楼梯踩上去“吱呀”轻响,像怕惊扰了什么。

星澈的书房在二楼东角,窗台上摆着一盆琉砂晶草,叶片泛着淡紫微光。星姝轻推窗进去,目光扫过书架——左侧第三个格子的紫檀木盒,刻着星点纹,正是放令牌的地方。她取下木盒,打开时闻到淡淡的檀香味,三枚檀木令牌躺在丝绒垫上,正面刻“南琉星轨司巡查”,背面嵌着细巧的琉砂晶碎,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殿下,成了吗?”画屏在楼下压低声音问。

星姝把一枚令牌塞进袖中,其余放回原位,擦去窗沿的指纹:“走,再晚就赶不上矿场的辰时上工了。”

山阴矿的围栏外,铜铃声刚响过第二遍,矿工们穿着粗布短打,腰间系着藤筐,排着队往里走。星姝亮出令牌时,守卫接过核对了半晌,指腹蹭过背面的星点纹:“星轨司的大人请进,今日矿监在提纯工坊,您要是核查纯度,可先去分拣区,今早刚从开采区运了一批新晶砂。”

走进矿场,最先撞进眼帘的是开采区。山壁上凿出数十个半人高的矿洞,每个洞前都站着两名矿工,一人屈膝弓腰,手里握着铜镐——镐头是青铜的,磨得发亮却没有刃口。“不能用铁镐。”旁边一个满脸皱纹的老矿工见星姝驻足,主动搭话,手里的铜镐轻敲山壁,发出“叮当”脆响,“铁会让晶砂沾锈,纯度得降三成,这是山阴矿传了三十年的规矩。你听这声儿,脆的就是好矿脉,闷的就是空的,白费劲。”

星姝点头,目光落在矿工的藤筐里——晶砂按大小码得整齐,最大的不过拳头大,最小的像米粒,都泛着淡紫光泽。“每天能采多少?”

“好的时候一人五斤,差的时候两斤。”老矿工叹了口气,把筐里的晶砂倒进旁边的木车,“采完得立刻送分拣区,晶砂吸潮,搁半个时辰就发暗,纯度就降了。”

木车的轱辘是墨沉石做的,比普通木轮沉实,推起来却稳当,车帮上刻着“山阴矿·辰时运”的字样。星姝跟着木车往内走,穿过一道竹编的隔离帘,就到了分拣区。

二十余个木台排成两列,每个台前围着三名分拣工,台上铺着白色粗布,散落着刚运来的琉砂晶。分拣工手里拿着三种竹筛,大筛网孔径一寸,筛出的晶砂放进贴红标的木盒:“这是九成五纯度的,要送提纯工坊;”中筛网半寸,放进黄标盒:“九成的,送储存仓;小筛网筛剩下的,黑标盒,八成五的,给民间做摆件。”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分拣工拿起一块晶砂,对着光转了转:“辨纯度全靠眼,你看这晶砂里没黑点,就是好的;有零星黑点的,就是夜里沾了潮;黑点多的,就是混了岩石渣。我们每天要分拣两百斤,错一斤就扣半个月工钱。”

星姝的目光扫过木台旁的石灰缸,缸口盖着芦席:“这是防潮用的?”

“可不是嘛。”分拣工指了指远处的储存仓,“仓里铺了三层芦席,还放着十几个石灰缸,每天酉时收工,我们还要翻仓,把底层的晶砂挪到上层通风。储存仓的门是整块琉砂晶切的,能透光还防潮,钥匙只有矿监有,谁也不能私闯。”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在分拣区的外围晃过——穿着“矿三十六”编号的粗布衣,裤脚沾着泥,脸上抹着深灰矿灰,只露出一双眼睛,正盯着提纯工坊的方向。那人手里握着一把旧铜镐,镐头边缘有个缺口,动作生涩地跟着其他矿工往木车旁凑,似乎想搭把手往提纯工坊送晶砂。

星姝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没上前——她认不出那是月尘,只觉得这矿工的眼神太亮,不像常年待在矿场的人。她转身对旁边的守卫道:“麻烦带我去储存仓看看,星象对晶砂储存的影响,也得核查。”

守卫应着,引着她往储存仓走。路过那“矿三十六”身边时,星姝无意间扫过他的手——指腹没有老茧,握镐的姿势也不对,倒像是握笔的手势。她心里疑窦丛生,却没多问,只加快脚步跟着守卫走。

储存仓的门果然是琉砂晶做的,阳光透过去,在地上投下淡紫的光斑。仓里弥漫着淡淡的晶砂香,一排排木架上摆着黄标盒,每个盒子上都贴着日期和纯度。“这些晶砂要存多久?”星姝问。

“九成的存半个月,等着提纯工坊有空档;八成五的存三天,就会运去民间作坊。”守卫解释,“提纯工坊每天只处理一批,申时开始,用山阴特有的柴火,温度刚好能把晶砂里的杂质逼出来,多一分就化了,少一分杂质除不掉。”

星姝走到储存仓的窗口,能看到提纯工坊的入口——两名守卫握着长刀,正检查每一辆送晶砂的木车,车身上都贴着封条,写着“辰时采·申时提”。她松了口气,还好,工坊守卫没出纰漏。

而分拣区外围,“矿三十六”正悄悄往提纯工坊的方向挪。月尘抹了把脸上的矿灰,目光扫过储存仓的窗口——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很熟悉,是星姝。他心里纳闷,她怎么会来矿场?难道是南琉皇室派来的?他不敢多想,只盯着提纯工坊的入口,手里的油纸包被攥得发皱,里面是他画的矿场路线图,还差提纯工坊的最后一步。

“矿三十六,发什么愣!”旁边的老矿工推了他一把,“该去开采区换班了,再不去矿监会骂人的。”

月尘回过神,连忙跟着老矿工往开采区走,路过储存仓窗口时,他悄悄抬眼——星姝正低头核对木盒上的标签,侧脸在琉砂晶光里显得格外冷,像这矿场的规矩一样,不容逾越。他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复杂,却没停下脚步——琉砂晶工艺对北墨太重要,他不能放弃。

星姝核对完储存仓的晶砂,跟着守卫往开采区走。辰时的阳光渐渐升高,矿工们的身影在山壁下拉得细长,她扫过一排排编号,目光在“矿三十六”身上顿了顿——那人凿矿的动作太生涩,铜镐落下的位置总偏,却偏偏盯着矿脉最密的地方。

“这人是新来的?”星姝问旁边的老矿工。

“是啊,今早刚来的,说家里穷来混口饭吃。”老矿工叹了口气,“看模样像个读书人,哪会凿矿,迟早要被矿监赶走。”

星姝没再问,心里却渐渐有了数。她走到开采区的另一端,对守卫道:“今日辰时星象有点乱,麻烦通知所有矿工,先歇半个时辰,等星象稳了再开工。”

守卫虽疑惑,却还是按指令吹了哨子。矿工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矿三十六”也直起身,目光隔着人群往星姝这边望,眼底满是不解。星姝没看他,只低头整理手里的核查记录,心里却清楚——先稳住他,不让他靠近提纯工坊,等酉时矿场收工,他自然没机会再查。

阳光漫过开采区的山壁,琉砂晶在石缝里闪着微光。星姝抬起头,看向提纯工坊的方向,那里的守卫依旧森严,木车还没开始往那边运晶砂。她松了口气,至少现在,矿场的章程没乱,那些不能说的规矩,也还守着。

而人群中的“矿三十六”,悄悄把油纸包塞进怀里,目光依旧盯着提纯工坊——他知道,星姝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计划,但只要还在矿场,他总能找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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