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输赢一决生死,求活路李代桃僵。
大夫给锦瑟清理了伤口,正准备包扎的时候,太夫人萧辛慈闻讯而至。她杵着盘蛇长杖风风火火地的冲进屋里来,身后陪侍的丫头们半晌之后才慌慌张张地跟着立在门口。萧辛慈手持地长杖一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烧没了?”
吕宇楠迎着过来,萧辛慈发火这是他意料之中的。“此事正在调查中。今夜风大,兴许是看管绣坊的老婆婆大意了。”
“她人呢?叫来问个清楚。”
吕宇楠指了指床上的人:“被烟迷倒了,还没醒来。”
“一定要给我查得水落石出。没多久就是御绣国选了,偏偏这时候绣坊失火烧得一干二净,哪有这么巧的事?我看那,绝对是有人存心使坏。”说完,萧辛慈牟利的眼神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儿,发现了锦瑟烧伤的右手。三两步上前就抓起来翻看:“你进火场了?”
旁人不敢插话,锦瑟也低着头不敢言语。
锦瑟不讨萧辛慈喜欢,若不是因为她的这双手是锦绣绣坊的招牌,她也不会在吕家有这么高的地位。“你难道不清楚自己这东西有多金贵?你瞧瞧这双手还拿得起针线吗?还能绣的出好东西来?绣坊烧了也就烧了,不过是些器具,不外乎花钱来买。这手毁了,我看选御绣是没指望了。打明儿起,你就不用在宇楠身边伺候了,搬到偏院去养伤吧。”
“是。”锦瑟手上的灼痛比不上心上的苦楚,自己被萧辛慈当作是一个物件儿。有用的时候拿在手边儿,没用的时候束置高阁。她看着自己的残手,深知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听凭处置。
吕宇楠护着锦瑟:“偏院太湿寒,不宜养伤,还是别折腾了。您别太担心了,锦瑟受的伤也不严重,说不定过几日就好了。要是实在不行,绣坊里不是还有别的绣娘吗?”
萧辛慈见状,摇了摇头,转身出去的时候扔下一句话来:“如果锦绣绣坊赢不了御绣国选,锦瑟就得出府。”
在场的人除了大夫,都知道凡事吕家的人是不可能活着出府的。也就是说,锦瑟的生死就得看御绣的成败。锦瑟当即便询问大夫:“我的手痊愈要多少日子?”
“姑娘,这得看情形了。皮肤重新长出来最少也得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肯定会留下疤痕。”大夫给锦瑟包了手开了方子就退下去了。
锦瑟抬着伤手,一个哀怨低垂的眼神投向吕宇楠。“少主,还是尽快物色别的人选吧。”
性命攸关,吕宇楠肯定不敢随便就捡个人出来担当,自然是要锦瑟自己拿个主意。“我想这个人还是由你自己来选定,必须是你愿意把性命交托的人。”
锦瑟的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秀儿。”
吕宇楠以为锦瑟会选锦暖,锦绣绣坊里锦暖的技艺仅次于她的。但如果和秀儿比起来,还是差一大截的。“是秀儿的话,的确我们就有很大的胜算了。不过上次因为赛绣会的事已经让她做出了牺牲,怎么好再去要她帮忙?况且人家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意,恐怕不会答应的。”
“我去求她,明早就出发。万一她不答应的话,就让锦暖去。”锦瑟凭着自己的感觉相信秀儿会帮她。
“好,我和你一起去,她还欠我一件事没有做,正好派上用场。”
“少主,府里还有很多事要你亲自打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锦瑟告退。
这话不错,吕宇楠上次出门刚回来不久,绣坊又被一把火烧没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吕宇楠还是留在吕府坐镇的好。早上,吕宇楠让陈坚套好马车在门口等着,准备护送锦瑟去苏州找秀儿。
丫头们正帮着锦瑟们收拾东西,现在绣坊的管事掌柜就心急火燎地跑来找锦瑟。“绣娘们在绣坊门口闹事了,我实在是没法子了。还是请锦瑟姑娘去跟她们说说吧。”
“怎么会呢?她们为什么闹?”锦瑟让丫头去拿外衫。
“还不是因为昨夜的大火,绣坊都没了,那些绣娘们担心以后没了去处,所以跟那儿堵着。”管事掌柜的擦了擦头上的汗,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挤了出来。搞不定了,才想起锦瑟来。
“您先回吧,我就去。”锦瑟看着丫头手里拿的衣服顿了一下,“换一件广袖的长衫来。”
广袖的衣衫一上身,锦瑟裹着棉布的右手就缩在宽大的袖口里,双手抬袖在身前拢着。到了绣坊门口,阳光下残破的废墟前围堵着一大群人,还不停的吵嚷着。
“绣坊没了,这可怎么办好啊?”
“我们以后要去哪儿啊,不会让我们出府吧?”
“掌柜的,总要给我们派个别的去处吧。”
……
锦瑟站在绣坊门前的台阶上,用左手舞袖在空中一划,场面顿时安静下来。绣娘们看见锦瑟来了,心就定了大半。有人高喊:“锦瑟姐,你给姐妹们一个说法吧。”
锦瑟收手拢回身前:“不过是失火,天灾人说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姐妹们在这儿也不是一天半天的,锦绣绣坊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地方,少主已经在筹备修复,大家不必担心。这几日就当是放着闲假,等咱们拿到御绣的招牌以后,锦绣绣坊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最风光的。”
就这么几句话,一场风波就平息了下来。没耽搁多久,锦瑟就按照原计划启程了。绣娘们规规矩矩地各回住地呆着,才一天没坐在绣座前,锦暖就闲得有些发闷,手痒地又随意绣些小玩意儿。锦香乐呵呵地进屋,马上就屈身行礼:“锦暖姐,妹妹给你道喜了。”
“大白天的,你又说胡话了。有什么好喜的?”锦暖歇了针脚看着锦香。
锦香见屋里没人,就坐到锦暖身边神神秘秘地说:“姐姐就要以咱们绣坊的名义参加御绣国选了,你说可喜不可喜?”
锦暖一听更觉得锦香是开玩笑的了:“你就别拿我说笑了。有锦瑟在怎么会轮得上我?”
“姐姐,你别不信妹妹啊。我都听锦瑟房里的丫头们说了,前日的大火里锦瑟受了伤。还是最要紧的右手,要好长的日子才好。要是留下疤来,以后在绣坊就肯定不中用了。丫头们还说,锦瑟已经和少主商量着另觅人选参加国选了。”锦香说得真切。
锦暖听得也竖起了耳朵,但不得不掩饰住内心的喜悦:“即便是这样,绣坊里这么多的姐妹,也不一定就选中我了吧。”
“姐姐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谁不知道这绣坊里姐姐的绣技是最精到的,要不是锦瑟讨了少主的欢心,绣坊的主事还不是你的?姐姐抓紧了准备吧,保准不会错的。要是赢了国选,就能做御绣娘,绣龙袍凤帔。到时候姐姐可别忘了香儿。”锦香再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虽然知道都是锦香拍马的话,但是锦暖心里还是抱着希望。做一个绣娘,不就是想得有朝一日一举成名,而这是最好的机会。锦香一走,她马上闭门练习各种针法来。边练边笑,好像自己绣着的就是龙袍一样。
苏州,锦瑟不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远近闻名的巧绣阁。站在街对面就看到正在招呼客人的秀儿。不多会儿,秀儿送客人出来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锦瑟和陈坚。刚开始一脸惊异,然后马上就笑着走了过来。“锦瑟,陈坚,好久不见了,你们怎么有空到苏州来的?”
锦瑟也以微笑回应:“其实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有事儿想让你帮帮忙。”
“那咱们进屋里说吧。”秀儿领着二人进绣阁。
正题先放一边,锦瑟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秀儿带着她去看看冬冬。“这小家伙可真机灵,眼睛长得多像你呀。”
每当有人夸奖冬冬的时候,秀儿总是一心的幸福,笑得也就更灿烂了。“你就说有什么事儿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帮。”
锦瑟放下怀里的冬冬和秀儿到了外屋细说:“绣坊失火了……”怕秀儿追问,锦瑟只说如果胜不了国选她就要出府,没说关乎生死大事。
秀儿听锦瑟说完,刚才说的一定就含糊起来。不是因为她不愿意帮锦瑟,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个机会,说不定还可以借着名声找到失散的家人。这件事的成败也与她自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从锦瑟郑重的语气里,秀儿听出了其中要害。关乎锦绣绣坊的前景,关乎锦瑟的去留,万一有失,她可是对不起这份信任。“你这么信我我很感激,但是我怕到时候有负重托。”
扑的一下,锦瑟就给秀儿跪下了。“谁都知道上次的赛绣会你要是完成了那副绣画,就一定是头甲。只要你有心,一定不会输给任何人的。你只管去比,绣阁我让人帮你打理,冬冬也会有人照顾。我求你,就这一次,帮我度过这难关。”
“快起来,这我可受不起。”秀儿去拉锦瑟起来,但锦瑟身上好似坠了千斤坠拉她不动。秀儿无奈答应了下来:“这样吧,要是真有个万一,你被锦绣赶了出来,就到我这儿小绣阁来跟我做个伴儿吧。”
消息一到扬州,吕宇楠马上打点了行装带齐人马感到苏州与二人会和。上路之前,秀儿花了一天的时间安排好了巧绣阁的事情,陈坚被留下来打理生意上的事情,如意就只管照顾冬冬,绣绣品的事就给了那些锦绣绣坊闲下来的绣娘们。如此,秀儿被替做锦绣绣坊名下的绣娘。她和锦瑟还有吕宇楠和他的几名亲随一同北上预备在御绣国选上一展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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