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来就收拾了东西踏上返程。动作之快使得紧跟着他们到驿站的人扑了空。这人是余家的马夫穆勇,虽然余家已经没有了会骑马的人,但是那白蹄乌还精壮得很。今日外出时候他在大街上认出了秀儿来。虽然穆勇从不相信人能死而复生,但还是一路跟来了。遗憾的是,在驿站门口因为拿不出通行号牌,就和守卫纠缠了良久。最后想起用余府的名号,好不容易进去了,又没有找着想找的人。 到了苏州,秀儿与吕宇楠和锦瑟道别。“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再往后恐怕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了。”
锦瑟暗地里让吕宇楠在发还回来的红叶沐雨图上配上刘若凛题的诗句。“这是你的,我没权利拿走,还是留给你吧。等闲下来的时候,我一定再来苏州和你好好聚聚。”
秀儿不客气地收下了:“随时欢迎你来,不过你们家少主要来的话就先给我报个信儿。”
“为什么?”
秀儿凑到锦瑟耳边:“早些知道的话,我可以早点躲起来。因为每次见到他准没好事儿。”
“快点儿,别磨蹭了。”吕宇楠骑的马跟他一样是个急性子,被缰绳紧紧拽着还不停地尥蹶子。
吕宇楠携锦瑟继续赶路,一进扬州城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一路慢行到吕府门前,马车后面跟着的人越来越多。吕府张灯结彩,红地毯一直铺到苏州街尽头。萧辛慈在丫头们的搀扶下已经站了一个时辰,就等着迎接吕宇楠。鞭炮声热热闹闹地响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吕家娶媳妇儿呢。
“祖母,我回来了。幸不负众望。”吕宇楠下马先给萧辛慈请安。
萧辛慈一定要亲眼看看:“圣旨呢?”
锦瑟双手奉上圣旨:“太夫人请过目。”
丫头给萧辛慈将圣旨展开读起来。萧辛慈这么做不仅仅是想亲自验证,还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锦绣绣坊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绣。
不几日,锦绣绣坊完全修复好了,之前苏绣第一绣的牌匾已经化为灰烬,现在自然是要大张旗鼓地再挂起天下第一绣来。不由得验证了一句老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重新开张之后,来买绣的人趋之若鹜,不过都败兴而归。因为余碧涣生下的是一个皇子,刘若凛当即决定在还在满月的时候就将他册立为太子。所以绣坊重开之后第一批绣活必然是给宫里定制的御绣。一是皇上皇后的龙袍凤帔,二是给大皇子的册封乳衣。
锦瑟召集起绣坊里所有的绣娘,从中选出拔尖儿的一批做御绣。他不是不想自己亲自来做,好几次都试图重拾针线。但手指刚捏到针,皮肤上的疤痕就有已经被刺穿的灼痛。每当这时候,锦瑟就会觉得自己的残手丑陋无比。所以伤口完全愈合之后,她还是用棉布条把手裹起来拢在广袖中,不见人面。
绣龙袍的人选里有锦暖,而锦香只轮着了绣小乳衣的份儿,自然是一肚子的不满。她一直想弄清楚锦瑟的手到底有没有伤到,伤成什么样子了,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夜里,锦香又来到锦瑟的房外,正巧看到锦瑟的丫头提着水桶。“今晚锦瑟姑娘会沐浴吧?”
“是,正要我们去打水来。”
锦香抢过丫头手里的桶来:“让我来。”
浴房里暖气弥散,锦瑟坐在浴桶里泡着,右手搭在浴桶的边缘。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她一点也没在意,继续闭目养神。“放在门口就下去吧。”
“姑娘,奴婢来伺候您吧。”隔着一道屏风,锦香什么也看不到。
手伤了之后,锦瑟的脾气有些躁了。“我说过了我自己来,出去。”
好不容易进来,锦香看不到真身是不会出去的。她放下水桶,站在房间里面把门打开又关上,假装是退出去了。实则伏在地面上轻手轻脚的爬到屏风边上,探着头往里面瞧了一眼。
吕宇楠的凯旋而归无疑是给吕香蓉的心里扎了一根刺,不得不提前计划带着曹仁杰亲自去找大掌柜洪兴荣。“洪掌柜,您觉得我们仁杰怎么样?”
尽管曹仁杰碌碌无为,但好歹是个主子。洪兴荣当然要捡好听的话说:“表公子英俊不凡,乃睿智人杰。这是吕府里上上下下都有目共睹的。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吕香蓉把曹仁杰拉到洪兴荣跟前儿:“孩子大了,也到了要成家立室的时候。我一介妇孺没什么主意,太夫人只关心少主顾不上我们仁杰。所以我只好厚着脸皮来求洪掌柜的帮我们娘俩物色物色。”
曹仁杰作揖行礼:“有劳洪掌柜。”
洪兴荣乍一听小事一桩:“夫人吩咐的事,我们做奴才的一定尽心尽力。不知,夫人和表公子对女方有什么要求?”
“温婉贤淑,懂琴棋书画。善解人意,会相夫教子。最重要就一定要是门当户对的。虽然仁杰不如少主那么优秀,但也是有头有脸的。若是能找到像晓晴那样的大家闺秀就最好了。不知道晓晴有没有许了婆家?若是没有的话,洪掌柜能不能考虑考虑。”吕香蓉挑明了来意。
这不就是指明了要他的孙女儿吗?洪兴荣打了结巴,犹豫起来。太夫人萧辛慈曾跟他提过,等时机适当的时候就会把她孙女儿洪晓晴许配给吕宇楠。这自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不过一直没有后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真。如果晓晴不能嫁给吕宇楠做皇后,嫁给曹仁杰做王妃也不差。“能和夫人结亲家当然是奴才的福气,但是晓晴也有她自己的想法,老夫不能擅自拿主意。”
吕香蓉见洪兴荣没有拒绝,觉得有门路。“我们仁杰早就对晓晴属意了,现在就等洪掌柜问问晓晴的意思。那我们就回去敬候佳音了。”
洪掌柜恭敬地送她二人出去:“夫人,表公子,慢走。”他现在是脚踏两只船,到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会跳上最保险的那条船。
锦瑟的手不能再绣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绣坊,绣娘们之间白眼红眼议论纷纷。
少不了爱搬弄是非的锦香:“你们是没看到,锦瑟的手已经面目全非了。我敢打赌,她以后都不可能绣得出什么好东西来。”
“锦香姐,你真的亲眼见着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不信自己去看啊,让她把手从广袖里伸出来。”锦香一挥手不再说了。
附和的人也不少:“难怪她这么久一直穿着广袖的衣裳。”
“八成是少主花钱买通了朝里的大官儿,才让她赢国选的吧。”
“难说。”
这些话也传到了萧辛慈那里,不过她不关心锦瑟是怎么赢得。她要的只是结果,赢回来一块天下第一的牌匾,一块畅通无阻的通行令牌。吕家想要火药以做将来起兵攻城之用,为了避免地方上有所察觉就只能从西域进购。但是一般的商家是不可能到域外,有了这御赐的招牌,来往西域之路可以假借买卖丝绸之名做掩饰。所以,吕家才会不惜全力一定要赢御绣国选。
秀儿在苏州就安逸得多了,除了冬冬不厌其烦的哭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本来计划着在将巧绣阁扩大一些,日子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了。不料,一个局外人出于无心搅乱了一切。
香燕,长歌门门主的女儿,吕云楠曾经的仰慕者,和秀儿口头义结金兰的姐妹。她可是一直记挂着小侄子冬冬,所以从长歌门不远千里兴师动众地来到扬州探亲来了。事前,没有通知吕宇楠和秀儿就带着不少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来吕府讨喜酒喝。
来的时候,吕宇楠不在府里。幸好萧辛慈是认得香燕的,安排好生招待了众人。然后就把香燕叫到了里屋:“香燕,你怎么一下领着这么多人来?我这儿门槛踩塌了可怎么办啊?”
在长辈面前,香燕笑得腼腆极了。“其实,我倒是想自己来的。但他们听说吕府有喜事,非要跟来一起道贺不可。”
萧辛慈自顾的以为香燕说的“喜事”是赢了天下第一绣这件,想到吕宇楠结交的这些义气十足的江湖朋友,不由得笑得合不拢嘴。“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都是大家给面子。”
进屋这么久还没有见到吕宇楠,显眼就问了。“吕大哥呢?怎么没见着?”
萧辛慈看着香燕稚气未脱的面容,心里也盘算着以后可以封个嫔妃来的。“在外面忙呢,已经派人去唤了。估摸着也就一时半晌就回。”
香燕这个傻丫头一直被吕宇楠和秀儿蒙在鼓里,并不知道他们都是骗她的。说话时就已经起身等着萧辛慈给自己指路:“那秀儿姐呢?我就先去看看冬冬好了。”
萧辛慈显然是没听清:“谁?”
香燕疑心是自己不该直接叫秀儿名字,抱歉地笑了笑:“嘿嘿,我说的是嫂子,还有我小侄子。太夫人可有给冬冬起了大名了?”
这下萧辛慈就更不明白了:“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
香燕瞪大了眼睛:“不会呀,怎么会错呢。三个月前,吕大哥和嫂子在路上遇到杀手,幸亏离我们长歌门不远。嫂子就是那时候在长歌门生下的冬冬啊。太夫人,我说的没错吧?婚宴没赶上,满月酒怎么也得补上。”
吕宇楠一听说是香燕来了,就有不好的预感。到里屋一看,状况如他所料。
盘蛇长杖顿地,萧辛慈抛出质问:“秀儿是谁?冬冬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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