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苏墨鼻尖被冰冷的针尾轻轻戳了一下。
顾青烐带着一丝警告的低沉嗓音响起:“再分心,罚你今晚劈丝一整夜。”
苏墨猛地回神,这才发现掌心的丝线,在顾青烐的引导下,竟已劈完了第10股!他刚才完全走神,连顾青烐说了什么都没听清,更不知道弹幕早已彻底疯狂——
“怎么罚?展开说说?!”
“大师,你是懂擦边的!”
“姐妹们,难道我站反了?!”
……
苏墨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中的第11股丝线。然而,余光扫过屏幕,一条弹幕赫然刺入眼帘——“可以直播劈丝一晚上吗?我付费!”
轰的一声,热血瞬间涌上脸颊,指尖不受控制地一抖,线——断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一走神,又被大师调戏,看弹幕的关键词,尺度还不小。
什么非遗大师,这人特么就是擦边大师!这人不该当绣郎,应该当副本编剧!
顾青烐扫了一眼他手中断掉的线,眼神意味深长:“线断了,也要罚。这么想……一晚上不睡觉?”那刻意放缓的语调,将未尽之语渲染得无比暧昧。
苏墨脑中“嗡”的一声,电脑里那100多G的加密文件不合时宜地汹涌而至,在最敏感的神经末梢炸开无数限制级画面!脸颊上的热度迅速蔓延,大有燎原之势,烧得他口干舌燥,心慌意乱。
“顾老师,我……去趟洗手间!”苏墨几乎是弹射起身,慌忙丢下丝线,像只受惊的兔子般飞奔出了绣房。
血气方刚的二十五岁,哪经得住这般直白的撩拨?再加上满脑子都是“大师的腰”,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直播时“精虫上脑”何等尴尬!
他跑到院子里,坐在桂花树旁的木凳上,拿出烟盒,捏出最后一根烟。
烟雾腾起时,他看向绣房的灯光,原本寻常的暖黄灯,此刻变得异常暧昧。
门大开着,顾青烐在绣架前劈丝,认真专注,没有丝毫受影响。
苏墨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分敏感,顾青烐对他……自从目睹了深夜缝衣服的场景,他的心里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悸动,可能是孤独太久的缘故,才会这么快就陷入“圈套”。
但万一……不是圈套呢?谁会给猎物熬夜缝衣服?
大学时他有过喜欢的人,但这种见不得光的感情,说出口就意味着连朋友都没得做,这么些年,他从未对谁产生过这么强的……**。
烟头被捻灭在脚下——不,他觉得是自己憋太久,才会想入非非,只要今晚安抚一下自己就好,不能把前途搭在下半身上。
等恢复平静,他回到了绣房。挨着顾青烐坐下时,烟草味刺进了顾青烐鼻孔,他不自觉地咳嗽了好几下。
刚想拿绣线,苏墨却看见顾青烐的指尖在渗血。他离开的半小时,顾青烐劈好了所有的线。心跳停了半拍。
他一把抓起顾青烐的右手,四目相对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慌忙撒开。
顾青烐摊开手掌,原本有茧的拇指和食指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我指尖有茧,你手上没茧,可能会伤得更重。”
苏墨低头翻出包里的创可贴,捏住他的指尖,用创可贴裹住食指和拇指,“我买创可贴就是为了学劈丝。”
顾青烐抬手摸摸他的发顶,“好,线劈好了,就教你怎么绣猫。”温热的掌心拂过发顶,这个动作很有安全感,他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黑猫,也喜欢这么被摸头。
两人旁若无人的几分钟,弹幕已经疯了——
“今天的狗粮管饱!”
“这是什么神仙CP!给我锁死!”
……
看着手机里直播间飙升的人数,贺总嘴角勾起冷笑,“卖腐翻红,哪那么容易,给他点把火。”章锋点点头,拨通了电话,“立刻刷屏,越损越好。”
直播镜头下,苏墨的针尖又一次戳进指腹。
弹幕刷过一片“哥哥是手残党”、“大师快救救哥哥”,他咬牙把血珠抹在衣摆,正要再下针,手腕突然被攥住。
“滚针不是戳,是‘滚’。”顾青烐握着他的手压向绣面,针尖贴着绣面滑过半寸,又猛地回挑——“看,这簇毛是不是炸起来了?”
本死板的黑线突然炸开,绒毛根根炸起,活像只被惹恼的野猫。
苏墨刚被撩拨起来的**已经被强行镇压,正是欲求不满一肚子邪火的时候,想想每次都是自己嘴上吃亏,绣针撩人他不行,“开车”绝对不能输给对方。
“顾老师,你这手‘滚针’教得比合欢宗双修心法还有画面感,我叫你声师尊不过分吧?”
顾青烐耳尖泛红:“别乱叫!‘滚针’学不好,罚你抄10遍《绣谱》!”
苏墨饶有兴致地盯着快要滴血的耳垂,语气里都是黄色废料,“不,我还是喜欢……你罚我一晚上不睡觉。”
顾青烐:“……”
弹幕集体泛黄:
“已经脑补万字师尊文!”
“哥哥终于要反攻了!”
……
直播间人数猛增。苏墨扫过屏幕时,嘴角的弧度刚扬起,就被刷屏弹幕压了下去,面色骤然变冷——
“抄袭狗卖腐洗白,不要脸还恶心人!”
“警cha遗孤卖腐,不怕祖宗从坟里爬出来吗?”
“炒CP糟蹋国粹,滚出非遗圈!”
……
他狠掐大腿,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是那群黑粉!
他如果怼回去,只会越描越黑。满屏的脏话,刺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想强迫自己不看屏幕,但明明都是汉字,却变成了一把把刀,扎在了他心口。
他精明算计,蹭流量割韭菜,但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莫须有的罪名已经让他跌落谷底,这些人还想怎样?
想逼死他吗?!
今天的情绪在坐过山车,此刻已经到达爆发的临界点。
顾青烐看了眼屏幕,察觉到苏墨的情绪反常,抬手刚抚上苏墨的胳膊,就被狠狠甩开,一身怒吼回荡在绣房里,“别他妈碰我!”
顾青烐愣住了。
苏墨双目赤红,情绪已经失控。
他没有说话,面色平静地坐回绣架前,好像刚才苏墨对他的情绪发泄只是错觉。
表面静如止水,心里却酸涩翻涌。
但他理解苏墨。
口水能淹死人,键盘也能敲死人。
只是……手和嘴,只要靠近苏墨就会不受控制。
以后克制一下吧,实在不行就用针扎自己。
指尖的速度一点没受影响。
任你狂风骤雨,我自岿然不动。
看着顾青烐平静无波的表情,苏墨的心头怒火瞬间熄灭。
明明顾青烐才是真正帮他的人,他只敢对着老实人发脾气,却对黑粉一再容忍,这跟懦夫有什么区别!
他当懦夫已经当够了!
这些年圆滑世故,处处谦让,结果呢?还不照样被扫地出门。
公司让他保持沉默,但黑粉却越来越嚣张。
他父亲是为救人牺牲的警cha,骨子里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只是出身底层,想往上爬,就得在狼面前披上羊皮,但有些人还真以为他是羊!
世间还有公道正义,老实人不该被欺负!
红着眼的苏墨,走到屏幕前,“我不是针对顾老师,我是针对刷屏的黑粉,有种别躲在屏幕后面骂我!我会正式向司法机关起诉,一群乱咬人的狗,我会跟你们硬刚到底!”
下播后,苏墨接到了章锋的电话,他走到院子里接听。
“你怎么能这么冲动,万一造成不良影响怎么办!这么硬钢粉丝,要是口碑暴跌,神仙也救不了你!”
指甲攥紧掌心,“章哥,半年后我要是翻不了红,会主动解约赔偿,我这种丧家犬犯不上让你操心。”
他跟了章锋三年,从来没有下播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他想起黑粉刷屏时暴增的直播间人数,冷汗爬上后背。
绣房的灯光忽然变得暗淡,他如今进退两难。
该怎么办?不营业,翻红遥遥无期;如果继续营业……自己已经对顾青烐动了邪念,万一越界,就是往火坑里跳。
他回卧室拿了包烟,坐在院子里,抽到第3根时,脑内又闪过顾青烐发现副本时对他说的话——“抄袭本来就是栽赃,我会帮你洗白,但别用剧本里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轻信他人是愚蠢,信任他人也是智慧。
烟头被踩灭,苏墨冲进绣房。
站在绣架前时,顾青烐指尖的针顿了一下,又稳稳地扎了下去。
“顾老师”,苏墨咬咬唇,“对不起,我不该对着你发脾气,我……不是有意的。”
停下手里的动作,顾青烐抬眸看他,眼底没有情绪,“我知道”,声音顿了顿,“我以后不会再说那些话……”
声音被苏墨打断,“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花花心思浮想联翩,跟顾青烐没有任何关系。
“淫者见淫,他们自己心里脏,也觉得别人跟他一样脏,你还做你自己,不用理会他们,谢谢你愿意帮我。”
苏墨不傻,顾青烐比他聪明,知道粉丝爱看什么,但也知道底线在哪里。
顾青烐这些操作,比副本里的剧情高级百倍千倍。他还要靠这些高级剧情翻红,怎么能轻易放弃!
而且,他意识到,顾青烐那些看似暧昧的言行,深层里,更像是一种在规则边缘保护他的方式——既能快速聚集人气翻红,又不会留下真正低俗的黑料。
顾青烐眉角上扬,刚才那些酸涩被瞬间冲淡。他没看错人,苏墨值得。“那苏老师的第一幅作品就绣《猫扑蝴蝶图》。”
晚上躺在床上,苏墨反复看那段直播视频——离开的那半小时,顾青烐的手速是平时的两倍。
指尖那汪血珠,刺得他心口疼。如果不是担心他受伤,才不会劈那么快让自己受伤。
“清粥小菜”的头像弹出留言框,“期待你绣的猫,肯定和你一样可爱。”
她怎么知道要绣猫?
回复,“学会了一定绣一个送给你。”
关掉手机,他看着漆黑的夜色,脑海中又出现“大师的腰”……
被套的一角被攥进左手手心,掌心的汗打湿了刺绣字母,声音被关在喉咙里,在破云而出的一刻,被挤成低吼。
折腾到半夜的苏墨反而陷入一种奇异的亢奋,毫无睡意。他索性起身,轻手轻脚来到院子里,坐在桂花树下的躺椅上,望着夜空中的月亮发呆。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绣房——那盏灯依旧亮着。
他像个偷窥者,躲在树影里,静静看着灯光勾勒出的、伏案刺绣的剪影。
不知过了多久,烟盒里的烟竟被他抽掉大半。
绣房里,顾青烐起身喝水,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的手臂有些僵硬,端杯子的手微微一晃,水泼在了衣襟上。他皱了皱眉,随手扯掉了那件亚麻外衫。于是,那原本只是惊鸿一瞥的、劲瘦完美的腰腹线条,此刻再无遮掩,在明亮的灯光下完全展露!
匀称的腹肌,清晰的人鱼线,随着他喝水的动作微微起伏……
树影下的苏墨猛地捂住鼻子,倒吸一口冷气!
完了!今晚别想睡了!
凌晨两点,顾青烐终于结束工作,走出绣房准备回房休息。月光如水,轻柔地笼罩着院子,也洒在桂花树下躺椅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上。苏墨不知何时竟在那里睡着了。
月光像一层薄纱,覆盖着他安静的睡颜,褪去了白日的所有棱角和防备,显得格外柔软。
顾青烐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对着那月光下的睡颜,悄悄按下了快门——这件事,他早就想做。
苏墨睡着的样子,他还没见过。
收起手机,顾青烐没敢直接拍他的肩膀,只是轻轻摇了摇躺椅的扶手:“苏墨,醒醒,回房睡。”
熟睡的人被惊醒,茫然地睁开眼,瞪着他愣了好几秒,才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你怎么穿着衣服?”
顾青烐:“……”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没头没脑、却又带着一丝诡异暧昧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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