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鬼从外间走进来,拉开我的衣领,冰凉的手指点在哥哥之前掐过的位置。湿滑的润膏涂在胀痛火辣的皮肤上。
“下这么重的手。”讨厌鬼喃喃自语着,把一整管软膏都蹭在我的脖子上,融化的膏药滑进衣服里。
讨厌鬼抓起我的手捏成不同形状,我嗅到手掌和讨厌鬼身上如出一辙的膏药气味。
“喂,我说你啊。”讨厌鬼帮我整理好衣领,将手放在身体旁侧:“又不是专门生出来吃苦的,怎么会这么能忍。好笨。”
我听着他讲话,第一次不被气得想咬人。
讨厌鬼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轻一蹭,我眼角湿润的泪珠被抹去:“听得到吗?小呆子,难过了?”
我无法发出声音。
讨厌鬼似乎靠在我床边坐下来,对我说:“难过的话,就哭吧。听说鲛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你的呢?要是变成宝石,我就赚了。”
然后这讨厌鬼似乎真的捧着手贴着我脸颊来接了。
果然,讨厌鬼还是很讨厌,气得我眼泪都缩回去了。
讨厌鬼没在这里待太长时间,外间很快有人来叫:“碧霞。”讨厌鬼很快离开了。
里间又重新安静下来,我躺在床上忍不住想。
碧霞,碧霞。
他们都这样叫你,可你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我又这样静静待了几日,讨厌鬼的房间来来往往都是要见他的人,商讨着我听不懂的事宜。也不知道他之前哪里来的时辰与我懒洋洋地晒太阳。
进入里间的人我只认识两个,一个是讨厌鬼,另一个是我的长姐。
长姐她现在有了新名字,淑妃。不过我还是觉得扶淑这个名字更适合她。
她摸了摸讨厌鬼给我编的小辫子,把它们解开,让长发披散在床上。
“我会带你走的,扶苏。”长姐的唇息扑在我的耳边,几近无声。
她只来过一次,留下了这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便离开了。
我所熟悉的人们还有未知的人们,都自顾自地这样讲着我听不懂的话,而后翩然离去。
我有时候不太能理解聪明人脑袋里的想法。既然并不需要我的回应,又何必将一切都讲给我听。
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因为哥哥说过,不必去听别人的意见。烦恼的时候,去问哥哥就好了。
只是,现今的哥哥丢弃我了。哥哥他不要我了。
“怎么又哭了?”讨厌鬼拿着绢布擦拭我脸颊上的泪珠:“今天我可没挠你痒痒肉啊。可惜,可惜,这么多泪花花浪费了,少说也有一斛呢。喂,小呆子,醒来之后你可得记着,欠我一袋珍珠。”
什么!破人!一个!
我气得想锤他。右手尾指猛得抽动,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不哭啦?”讨厌鬼收起绢布,万分惋惜:“还以为今天你至少哭两斛出来呢。”
我集中精神试着如以前一样运功,汇集于喉部,气脉翻涌起细密的刺痛,是银鱼留下的暗伤,运功的速度慢了很多,如汹涌江海变成涓涓细流,但尚且可忍。
我微微张开嘴,喉头滚动顶出两个含糊不清但坚定的两个字。
“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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