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妥协的开端

罗恣的伤口愈合情况开始遇到瓶颈。由于身体过度虚弱,新生的肉芽组织脆弱,反复出现低度感染和疼痛,严重影响了他的睡眠和复健进度。他的脾气也因此再次变得阴晴不定。

医生们束手无策,只能建议加强营养和耐心等待。

但罗恣显然缺乏耐心。每一次疼痛发作,他看安润柯的眼神就多一分压抑的焦躁和渴求。

安润柯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看着罗恣被痛苦折磨,看着外界风波暗涌,再想到苏瑾的警告和冒险,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这天夜里,罗恣又一次因为伤口剧痛而无法入睡,额头上布满冷汗,牙关紧咬,却硬生生忍着不发出声音,只有粗重的呼吸暴露着他的痛苦。

安润柯站在床边,看着他这副样子,最终……妥协了。

他默默地走到房间角落,打开那个苏瑾留下的、装着极度稀释香粉的特制熏香器。这一次,他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也没有告诉罗恣,只是默默地点燃了它。

极其微弱的异香再次弥漫在空气中。

罗恣的呼吸猛地一窒,倏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安润柯,眼中爆发出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狂喜,有一丝得逞,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沉情绪。

安润柯没有看他,只是垂着眼,低声说:“……只是很小剂量……帮你止痛……睡觉。”

罗恣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吸进去。在那微弱的香气中,他紧绷的身体果然慢慢放松下来,剧烈的疼痛似乎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他贪婪地呼吸着,眼神逐渐变得迷离,最终抵挡不住疲惫和药力,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是他受伤以来,睡得最沉最安稳的一觉。

安润柯却一夜无眠。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命运的岔路口,亲手将自己推向了那条无法回头的路。

香灵异常兴奋,几乎整个笼罩在熏香器上,吸收着那微弱却精纯的能量,形态变得异常凝实清晰,那模糊的五官甚至隐约流露出一丝“满足”的表情。

从这一刻起,平衡被打破了。妥协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彻底沦陷。

极微量的续命香,如同滴入干涸土地的毒泉,短暂缓解了罗恣□□的焦渴,却也悄然滋养着更深层的依赖。出院的日子定了下来,但罗恣对那缕若有若无香息的渴求,却与日俱增。

它不再仅仅是止痛的需要,更演变成一种心理上的瘾癖。夜晚,若没有那丝极淡的异香萦绕,他便辗转反侧,伤口仿佛也变得更加敏感刺痛,情绪也随之跌入暴躁阴郁的谷底。他会沉默地、用一种近乎固执的眼神盯着安润柯,直到安润柯承受不住那无声的压力,颤抖着手再次点燃那特制的熏香器。

每一次点燃,安润柯都感觉自己的生命力仿佛也随之被抽走一丝。他照镜子时,发现自己眼底的青黑越来越明显,嘴唇也失去了些许血色。苏瑾偷偷来看过他一次,被他憔悴的样子吓到,却又被他苦苦哀求着不要声张。

“哥!你这是在慢性自杀!”苏瑾红着眼睛,又急又气,“你看看你的脸色!再这样下去,不用等罗恣好全,你自己就先垮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安润柯避开妹妹的目光,声音虚弱,“他需要这个才能休息好,才能恢复……他是因为我才……”

“又是这句话!”苏瑾打断他,“是,他救了你,你感激他,照顾他,这都没错!但报恩不是拿自己的命去填!你们这样下去,根本就是互相折磨,一起沉沦!”

道理安润柯都懂,可每当他看到罗恣在香气中逐渐舒展的眉头,听到他那难得平稳的呼吸,一种扭曲的“被需要感”和病态的“成就感”就会压过理智的警告。他仿佛成了罗恣唯一的救赎,这种认知既可怕,又带着一种令人沉溺的毒性。

罗恣显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安润柯的妥协和这种微妙的变化。他开始不再仅仅满足于被动的接受。有时,他会状似无意地提起伤口的隐痛,或是处理公务时因精力不济而流露出的极度疲惫,那眼神却总是若有似无地瞟向存放熏香器的抽屉。

他甚至会在疼痛难忍时,抓住安润柯的手,指尖冰凉,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脆弱的命令:“……润柯……香……”那声音沙哑,不像往日强势,却更像一把柔软的刀子,精准地戳在安润柯最软弱的角落。

安润柯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拒绝。拒绝罗恣的痛苦,仿佛成了一种残忍的罪行。他一步步退让,底线不断后移。熏香使用的频率,从几天一次,渐渐变成每晚必备,甚至白天罗恣极度疲惫或情绪不佳时,也会被动地点上片刻。

香灵在这种日益频繁的香力滋养和两人之间愈发浓稠的依存氛围中,变得越发强大和凝实。它几乎不再隐匿形迹,常常堂而皇之地悬浮在病房内,像一只慵懒的守护兽,那模糊的五官轮廓似乎都清晰了不少,偶尔甚至会流露出一丝类似“愉悦”和“满足”的情绪。

它对罗恣的靠近也不再带有排斥,反而显得十分亲近,仿佛认定了这也是它的“宿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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