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拓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撞进纪年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喘息,纪年僵硬着身体,最后安抚性的拍了拍江拓的脑袋。
“虽然我不知道我能够为您做些什么……”江拓弱弱的说,“求您救救我,我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你认为我可以带着你活?”纪年陈述道。
“是的。”
“你是什么级别的玩家?”
“C……C级,我的机能几乎都点在了智力上,给的评分很一般。”
“好。”纪年向后退一步,让满头大汗的江拓撑着膝盖自己休息,随后温和地问:“发生了什么?”
“房间里,房间里莫名出现了怪物,我拿着刀捅了它两刀,然后跑出来了。”
“怪物没受伤。”纪年看着江拓浑身伤痕的狼狈模样,平静回复。
“是的,我被围追堵截地到处乱窜,刚好逃出来时遇见了您,不管怎样,您看起来都比我更加适合武力。”
纪年没再多言,抽出断情走向房间,可推开房门,酸臭味直冲鼻腔,江拓狼狈的捂住鼻子,随后背过身大吐特吐,这味道既像化粪池,又像臭鸡蛋,还像小时候家里的农家肥,仿若一管大型催吐剂。
纪年皱着眉头退出房间,好半晌才迟疑着开口道:“怪物不会从……”
江拓刚刚吐完胃里的酸水,生无可恋的靠着墙壁,点点头:“我刚躺在床上的时候,那只怪物从厕所里一跃而起,砸坏了排污管,现在房间里全都是黄金,我拼了老命才只被弄伤而不是浑身是某种物质的站在您面前。”
纪年默默套上了自己的雨衣,并且召唤系统又购进了不少。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那骇人的场景,污秽四溅,激情四射,而他要在这方恶臭肮脏的天地里和怪物殊死拼搏。
纪年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这次袭来的不是恶臭,而是雾气。
他头也不回地向江拓伸出手,上面躺着他顺便兑换的恢复药剂,他偏过头,露出自己那双永远暗淡平静的眸子:“走吧。”
江拓看着门里未知的环境,迷惑的接过药剂一饮而尽,跟着纪年进了门。
大雾迷途,这扇门后连接的仿佛另一个世界,江拓感受了下温度,又蹲下身捏了捏泥土的土质,随后转头对纪年道:“纪年……”
纪年瞟他一眼,他立刻从善如流的改口道:“先生,这里仍然是乌嚎镇。”
“您来这里之前我观察过这里的泥土,应该说比较少见,泥土拨开后几乎都是全风化岩石,通常的风化岩被节理的缝隙分割成散体状,而且岩体结构通常会破坏,只有外观会保持岩体的形状,它们甚至用手就可以被捏碎,”江拓举起手上的白色碎粒肯定的说,“它们恰好表明这里曾经可能气温高、降水量大,化学风化和生物风化进行的极其充分,才会形成这样厚的风化岩,几者相互配合,得天独厚的条件才能形成这样的地面,而这是极其少见的。”
“也可能是沙漠地区、低纬度炎热潮湿气候区,我个人更偏向于后者,“纪年站在原地回答,“土地是气候的函数,变化都是可以看出来的。”
“是的,自然就是这样的奇妙,杀死后赋予新生,又暗藏警告告诫世人。”江拓看着风化岩的结构痴迷地说,“游戏让一切不可能存在的东西都变得合理了起来,这一切的出现真是太美妙了。”
纪年居高临下的俯视显露出疯魔的江拓,淡淡开口提醒道:“奇迹是要血肉去支付的,江拓,如果你仍然要痴迷这些没来由的东西,我不建议把你的底裤扒个干净。”
江拓像是才回过神一般,立刻支起身子,对纪年说道:“抱歉……”
“我不是很喜欢科学家,江拓,收起你的科研精神,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活命,”纪年紧盯着雾气中渐渐显现的人影,身体像紧绷的弦,“站好,拿起刀,将门死守住,不要让它合上。”
“可是我。”
“照我说的做。”纪年急匆匆说完平地一跃,落下的瞬间消失在江拓视线内,与此同时,唢呐声在耳中高扬而起。
“生人退避!”
洪亮的嗓音从迷雾中直直传来,身上穿着红袍喜衣的镇民抬着喜轿直直向前,一步一颠,步伐诡异,好似要轿子里的东西抖碎,抖烂。
天空黄色纸钱飘飘洒洒落下,吹的是喜调,办的却是丧事。
江拓将自己的身体卡进门间,死死闭上自己的眼,失去了视觉的感官此刻格外发达,心跳声震耳欲聋,耳边没有脚步声,只有诡谲的配乐和恐惧到不规律的呼吸。
周围环境顿时安静下来,他伺机睁开眼,对上的却是祭司离他不到二十厘米的面具,他屏住呼吸,掩耳盗铃般闭上自己的眼,温热袭面而来,他不可置信地张开眼,对上的是纪年平静的脸,他轻轻放下祭司的身体,耳边天平晃荡。江拓只觉那抹红在黑暗里也亮的刺眼:“只需要站好。”
纪年偏头露出自己没有弧度的嘴角,在江拓想要发言的前夕,他又向后斜劈,利落的削下另一名想要靠近的祭司。
江拓站在原地,呆呆看着纪年像一束黑色的旋风,呼啸着卷进祭祀的队伍,所过之处不论生死,都会多不少躺在地上的家伙。
但这样……
江拓不得不承认,的确实很有安全感,不论是时间还是性命,纪年都一一为他保全了。
*
【放映厅】
“这些怪是傻子吗等着杀?”
“对啊就在那各干各的,喂兄弟你兄弟死了啊!”
“我真不明白了,这个纪年为什么运气那么好,狗运爆棚了吧?怪物怪物给杀,线索线索给递,大家都是来送人头的吗这难道是一个A级副本的样子?我都没兴趣看下去了。”
“回楼上,我也感觉,但是看现在,我觉得这里可能是一个微缩模型,我估计明天要来波大的。”
“这个破副本时间流速就不能快点?几十天的副本我看也看不完啊?”
“试试副本结果预测?我不是记得可以由系统计算概率预测结局吗?除了不能告诉其他人这点,我感觉还是蛮有用的。”
“看了。结果是***。”
“死的还是活的?”
“*的。”
“不要消我的音啊。”
*
“鬼节佳日!塔门大开!迎新!”
嘹亮的唢呐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撞开一道裂痕,伴随着的是祭司们的舞蹈,头上带着羊头骨,身上各式各样奇异的装饰碰撞在一起打出怪异的节拍,像一团混合着各种灰暗颜色的水彩,一点一点腐蚀着心脏。
它们的脚步在地上迸裂着,触及地面就再次跃起,身上没有一丝活人气息,机械重复着相同的舞步,像无数条扭动的虫子,恶心而又粗俗。
纪年擦下脸上的血,抬头看向了天空,未被特意掩盖的敏锐五感终于使他看见了迷雾里的皎皎明月。
已至夜色。
【系统提示:玩家纪年触发支线任务:祭典】
【请玩家全程参与活动,得到大祭司的“祝福”】
【注:支线任务可不参与,但得到的积分奖励会大幅减少,并且失去全线通关奖励】
【完成任务奖励:10000积分】
面板在他的脸前跳出,他一眼扫过,随后快速从队首跑到了队尾。
而期间他看到的顺序分别是祭司、华服老人、华服年轻人、麻衣镇民、以及身着现代服饰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人。
周围的人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纪年仰着单纯的脸,一个个扫过周围木讷的脸,最后定格在了唯一一个不面向他的老妇身上。
一般来讲,游戏npc的出现不是谋财就是害命,可对于现在的场景,纪年首次感觉到不适。
过于平静、过于祥和、过于依靠秩序,就好像这原本是一次无趣的……排练。
也就是说,周围的人全部都是提线木偶,眼前的一切,只是为了往后出现的祭典做一个盛大的排练。
这或许就是关窍所在。
而其中那位从未分给他眼神的老妇才是那名导演。
周围的镇民一层层围过来,他们头望着祭祀队伍,而身体却又不由自主地走向纪年,手里拿着的各类农具泛着光。
他们的身体是干涸的,犹如夏日里因缺水开裂的土地,瘦弱无助,可在站稳位置后,他们原本瘦弱的身躯猛然变大,背后伸出一双双巨大的翅膀,几乎笼罩了原本就模糊不清的天空。
“成为最美的乌兰鸟……”他们齐声念着,像是在试图拽下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
纪年冷眼旁观,拔出了另一把剑。
他们锋利的指甲挥向纪年的身体,与先前纪年杀死的乌兰鸟相同,他们身上崩裂出黑亮宛若匕首的羽毛,人皮已经成为了束缚他们的桎梏,怪物在皮下隐隐作祟。他拔剑向着四周扫去,瞬间切断一茬又一茬的指尖,现在他毫不怀疑,这场排练是属于他的刑场。
千针刑,死于一千根针的扎刺,死于无数锋利物品刺穿他的身体。
但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他微微眯眼,踩着旁边上一只向他伸来的爪子,任凭身上无数爪印,借力翻上怪物的头顶,他身上的衣物被划破,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上面满是细小的伤痕。
他没在意,顺手削掉旁边能够看见的所有怪物的脑袋,再飞身躲过爪子的抓挠,跃向另一个头顶。
那坚硬犹如硬石的羽毛犹如豆腐,被泛着寒光的刀刃轻轻一吻就破碎不堪。
纪年没有一丝触动,在夜色间跃动着,翻涌的雾气此刻成为他最好的遮羞布,他在其中奔跑跳跃,如鱼得水,借着隐匿的身形一个一个削下敌人的脑袋。
一…三十…
他默默数着。
周围的怪物踩着同伴的尸体不管不顾地向着纪年涌去,身上的黑色羽毛漫天飞舞,未完全被遮掩住的天空射出的光线偷偷溜出,落在地上的尸体上,暗红血液反射出的光泽奇异,流出的鲜血将它们死死贴在地面,再也无法自由飞舞。
【玩家纪年,生命值减少中……】
纪年在躲避间抬眸看向天空。
他恍惚间看见了两个太阳。
就这一个出神的瞬间,他的肩膀被锋利的指甲直接刺穿,他闷哼一声,回头干脆利落地斩下鸟头。
周围的怪物已经不能算作真人了,如果以前的他们是作为npc这样的人类身份出现,那么现在他们就是被完全异化的怪物,不断挑衅着纪年。
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纪年一向清楚,即使他死不了,在这里不断复活去杀死这些被操纵的人偶浪费的时间太多,他抵挡间思考片刻,干脆利落的一个后空翻躲过了镇民向他扎来的尖锐鸟喙。
他退至门前,江拓模糊间看见向他冲来的人影早早敞开了大门,在纪年倒进后重重合上了门。
“哐当——”重物落地的声响从纪年身上传出,江拓疑惑地向纪年地臂弯处看,才发现这家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了祭司的面具。
但此刻他顾不上面具,手忙脚乱地想要搀扶起纪年,却被后者一把挡开。
纪年躺在地上静静吸气,调整为舒适的频率后,他缓缓支起身子,身上破败的衣衫下笼着他惨不忍睹的身体,江拓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想要握住捅穿他肩膀的尖锐物体。
“别碰。”纪年用另一只完好的手阻止他上前的动作,声音冷静地发寒:“绝对不可以被伤到。”
江拓皱着眉头,对纪年说:“伤口必须得处理,您今晚还想好好睡一觉的话就听我的。”
“不。”纪年再次重复自己的决定,他握住尖刺用力,将其从自己的身体里拔了出来,血液几乎喷涌而出,顿时沁湿了他的衣物,不过好在他身上只有这一处贯穿伤,其余都是划伤与刮擦。
他丢下手里的尖刺,捂住伤口站起身,瞟了一眼自己的面板,生命值依然旺盛的显示着【69】
“现在,再去打开一次门,”纪年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冷静地发号施令,“今晚绝对不要出门,呆在房间里,不论看到什么,听见什么,感受到什么,都闭上嘴,直到天光破晓。”
江拓再打开门,里面已经恢复为正常的农家小舍模样,纪年褪下衣物,简单擦洗一番后换上系统购买的新衣,躺在床上灌下恢复药剂,身体修复的过程中,他已进入浅眠。
江拓暗骂他一声心大,身体却也诚实地感受到疲惫,一沾上床便被不知名的困意席卷,沉沉坠入梦乡。
外面阴风阵阵,可这一切已经和再无他们关系,至于被从梦中惊醒的江拓一睁眼发现隔壁床上空无一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纪年在床上假寐,脑海里对系统下达的指令却没断过,直到隔壁的少年真的沉沉睡去,他平静的眼在看了江拓半晌后,转移向了窗外。
轻巧的落地声响起,周围再也没有了祭祀队伍的踪迹,没人知道这位青年是怎么毫发无损地从三楼落地的,大概只能说他的身子敏捷,其余别无他法。(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纪年抬腿走向远处亮着灯的房子,他敲了敲门,谢玉做贼似的开门:“哥一直说你会来,我都要等得睡着了。”
“我放出诱饵了。”纪年没碰桌子上还温热着得茶水,直截了当地说。
谢青为自己倒上一盏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在哪?”
“夜兰山,明天妍许会带我们去,”纪年拢了拢自己的卫衣,“好好休息。”
随即他便转身离去,见其没有想要继续说话的意思,谢玉叫住了他,询问道:“你那边现在有什么发现?”
纪年不动神色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靠在了门口的置物架上:“疑问很多。”
“怎么说?”
“第一,直接点明答案,过于简单,不合理。
“第二,出现了其余角色,没有作用,没必要。
“第三,整体故事线缺乏,怪物来源,副本背景,难度尽数不对应。
“第四……”
纪年停止列举,神色飘忽,他转过头将手按在桌面,露出自己的全脸,他伸出手指,不怕烫般拨弄着火苗。
他的眼倒映着烛光,嘴上噙着笑:
“——不想疯一下吗?”
明显的是,乌嚎镇非常注重礼仪与文化,从祭祀这一活动就能看出传统在其地位的重要。
而破坏礼仪的人。
还记得那位不敲门被撕碎的男人吗。
而那就是下场。
可纪年想试试,将所有的仇恨累计在他一人身上,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
即使这样可能会赌上他的命。
但他不在乎。
死亡原本只是宁静的序曲。
而他从不信命。
也从不是平静的湖泊。
他是海面掀起的巨浪。
席卷着带走所有。
而从此制造安宁。
我来了我来了 昨天家里来客人了没时间写文 我一直在哭
后几章乌兰鸟被切成臊子预警!!![狗头]
每次重写石头那个窝囊劲我都要笑好久
亲友说看见年脑子里自动放音乐 好吧给她听得太多了 亲友你不乘哦[发财][发财][发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千针刑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