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邓大磊这顿大酒之后,薛时星在薛家村的生活总算安顿下来了。
薛时星将家里房间的格局做了一些调整。堂屋、仓库和厨房不变,自己住到了父母曾经的卧室里。小棠还住原来的卧室。薛时星原本的卧室,被改成书房。右侧空着的那间厢房,则布置起来给张雨福住。
父母的遗物,薛时星也都收捡起来,装箱放好。
薛时星父母去世时,留下了九十多两现银。许太清给的一百两,他都给了张夫子。杨简和杜明渊给的四十两,他拿出来三十两给了樊九,又拿出来十两供在了薛家祠堂。除去一些零零碎碎的开销,他现在手中还有将近八十两现银。好在农村开销不大,足够薛家主仆三人过一段时间了。
过了几天,邓大磊来交租。
薛家有二十亩上等田,十二亩中等田。邓大磊种田技术好,收成比别人略多一些。一亩上等田一年有将近二两银子的收益,中等田一两五左右。薛时星和邓大磊签的契约,只按收成分租,田税和种子由邓大磊自己负责。此时安阳府大部分地区的地租都高达四成至五成,薛时星和邓大磊只签了三成。算下来地租折合白银约十七两。
薛时星以前也知道农民辛苦,可是“知道”归知道,未必是多么深刻的体会。如今见过世面了,他才深刻地体会到农民的艰辛。
薛时星本来还想给邓大磊再减免一点地租,但邓大磊坚决不同意。不过薛家的地还是继续租给邓大磊种。两人又重新签了三年契约,条件不变。
地租之外,薛时星很快发现了一条新的赚钱之道。
因为他“神童”的名声早已传开。于是就有人来求文求字。有些是请他代抄诗词,裱起来挂在墙上作为装饰;有些是商铺请他题字做招牌;还有一些是家里有小儿,想沾沾他的文气和喜气。这类请求通常会有红包,小的一二两,大的五六两。薛时星刚开始还有点局促,但是钱赚的太顺手了,于是就来者不拒了。众人发现他这么和气,上门的人就更多了。后来商铺开业、家里小孩儿满月做酒,都会请他。名声甚至传到了隔壁几个县。过年前后的三四个月里,薛时星足足赚了五十多两。
一直到薛时星手里攒了一百五十两银子,他才慢慢得减少了“走穴”的频率,开始安心念书。
十月中旬的一天,县里突然来了几个衙役,给薛时星送来了一套注解过的四书五经,说是许太清送给他的礼物。
又当众念了一封县太爷的信,大意是薛时星考中了秀才,为本县争光。叫他继续努力,好好读书。薛时星不知道许太清在搞什么鬼。看了衙役偷偷塞过来的两封信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樊九答应帮他查案之后,一来想到许太清面前邀功,二来也怕将来出了什么事不好收场。于是主动到许太清面前,将事情不经意透露了出去。许太清知道后,并没有表示反对。县里现在确实没有人手来帮薛时星查案。但是他有点担心薛时星的安全。于是自己注解了一套四书五经,叫衙役送过来。而且嘱咐衙役,到薛家后一定要热热闹闹的。用意很明显,告诉薛家众人,薛时星是县太爷特别关照的人,不能轻易伤害和得罪。
薛时星很快体会了许太清的好心。故此非常热情地请衙役在家吃了一顿饭。此时已经深秋,薛家村也没有什么特产。于是薛时星拿了一些大名山里的野板栗,作为回礼,请衙役们带回去送给许太清。又给了每个衙役几十文钱,答谢他们一路上的辛苦。衙役们完成了县太爷交代的差事,吃了顿饱饭,又得了赏钱,喜滋滋地离开了。
薛时星翻阅了一下许太清的注释,就见他题注的地方并不多,但是都是关键处,而且见解新颖且深刻。薛时星立刻意识到了这套注释的价值,如获至宝。心里对许太清又感激又佩服。对当初他把自己骗到青楼的怨恨也没有了。等到过年之前,薛时星又从大名山脚下的猎户手中买了几只野兔子,剥皮之后请人硝好,又请翠姑帮忙做了一顶兔毛帽子并一件兔毛围脖,亲自到县衙送给了许太清。
许太清见薛时星亲自来给自己送礼,人靠在椅子中向后仰起,一双脚抬起来交叠着放在桌上。双手抱头,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得意洋洋。仿佛在说:“好小子。你终于向我认输啦。”薛时星看到他这个嘚瑟样,气不打一处来。才生出来的感激,又灰飞烟灭了。来的时候是开心愉悦的,带着感激;回的时候又是气鼓鼓的,恨不得把许太清“碎尸万段”。许太清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樊九看薛时星一脸气愤地离开,以为是和许太清有了什么过节,但是看县尊大人又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樊九完全摸不着头脑。
除开许太清带来的插曲,薛时星在薛家村的日子安稳而安宁。
薛棠开始跟着邓大磊学种地。自从回家以后,她“野心勃勃”,要重振家业。先是将后院的地翻整出来,种上了萝卜和白菜。又去找邓大磊,请他教她种地,此时正是冬小麦播种的时节。
薛棠和邓大磊学种地,薛时星是支持的。即便是女孩子,在这个世上也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而且薛时星有一种感觉,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安阳府的。到时候家里的地,还是要留给薛棠。他没有那么多迂腐的思想。他是父母的血脉,薛棠也是父母的血脉,薛家的地为什么不能留给她呢?如果将来薛棠要继承家里的地,那么她至少得学会如何打理。
邓大磊是个很好的老师,也很愿意教她。
种地可是一门学问。即便请人种地,也是如此。什么时候请人?去哪里请人?一亩地要请多少人?付多少钱工钱?怎么谈价钱?这些都有讲究。
不仅是请人,一亩田要多少种子?什么时候种?能发多少芽?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怎么判断庄稼长的怎么样?事事都要懂,才不怕被人糊弄。
邓大磊每天带着薛棠在田间“讲学”。薛棠随身拿着一个小本本,把重点记下来。她跟着傅娘子学了一年,很能写几个字了。薛时星怕薛棠在外面跑来跑去危险,就叫张雨福跟着她。
薛时星白天在家读书,偶尔去喂一喂鸡。鸡也是薛棠抓回来的,最后变成了薛时星来喂。因为薛棠每天都要出门学种地。不久之后邓家的老母猪下崽了,薛棠又领回来三只小猪仔。于是在“喜提”喂鸡任务之后,他又“喜提”喂猪任务。
景正三年的春节,也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这是父母故去之后,薛时星兄妹在家过的第一个年。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薛时星办得还是很隆重。
大年初一,薛时星带着妹妹去镇上给张夫子拜年。带了些大名山今年新出产的山货、皮货和粮食。张夫子很关心薛时星的学业,薛时星也趁机向张夫子请教解惑。
另一边,傅娘子为薛棠准备了两套大棉袄子,一套大红色,一套粉红色。傅娘子很喜欢装扮女娃娃,可惜张相嫣是个清淡的性子,傅娘子的兴致一致都没有得到满足。有了薛棠之后,她倒是可以充分“发挥”了。
春节之后,冬雪消融,春天到来。
出了正月,樊九托人来请薛时星去一趟县里。薛时星知道,樊九终于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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