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探

自白日里打听得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新神女,苏清便起了夜探神女阁的心思。

她每日乔装打扮在山下探查,大致摸清了那些人的实力,在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后,便打算入阁看看情况。

这天夜里,苏清用夜行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隐匿在黑暗之中。

神女阁在京郊的天华山。凌烟离所居住的神女水榭,天花山顶唯一面水向阳的地带,便是苏清此行的目的地。

苏清小心避过巡逻的人,来到神女水榭外,眯眼观察着。

神女水榭灯火通明,四周却有重兵把守。

乍一看是朝廷官兵的打扮,仔细观察就知道,那些人多是混江湖的,多半是幕后势力请的江湖高手。

神女水榭成了密不透风的囚笼,而里面囚禁着的,必然是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会是师傅吗?或者是几位长老?师姐妹们可在里面?

想到这些可能,苏清心中也只是微微起了波澜,不至于多欣喜。

一是她生性凉薄,对这些人实在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二是情势所逼,容不得她感情用事。

“是谁在那儿?”一道浑厚的男声穿破夜空。

苏清气息一紧,将条件反射地将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

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哎哟,我说各位,神女阁乃是朝廷重地,什么时候成了一群江湖小喽喽的后花园?”

只见一位身材颀长的黑衣男子应声而至,明明说的话义正言辞,语气却怎么听都有一种欠欠的感觉。

男子蒙了面,看不清长相。他右手持一把雪白的佩剑,将剑斜斜地搭在左手上,旁若无人地擦拭起了上面的露水,状似随意地开口:

“这里面关押的是神女阁那群人吧?你们可知,私自闯入皇家重地、扣押朝廷人士,乃是死罪?”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都给我上,送这小子去阎王那说道说道什么叫死罪!”守卫的头头发了话。

话音还没落地,训练有素的“侍卫”就迅速围攻上来。

只见那黑衣男身影随风而动,如雪的长剑破空而出,在众人围攻下却不显得狼狈,还分心嘲笑道:

“诸位,就这点本事,也来趟这浑水?背后的人就让你们这群小鱼小虾来送死啊?”

男子明明是笑着的,可那声音比腊月里的霜雪还要凉上几分:

“交代你们的主子是谁,小爷心情好了,说不定下手轻点,留你们一条小命呢。”

被轻视的众人怒了,招式愈发狠厉,加入战局的人也越来越多。

苏清余光里看到东侧院墙黑影一闪,有什么人进了神女水榭。

她眼眸微动,当下决定浑水摸鱼,跟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至于那黑衣男子,苏清分心扫了一眼,他既有胆量作那调虎离山的诱饵,想必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等自己出来,他若还有气,出手救一救也无妨,就当谢他引开这些麻烦了。

苏清身形一动,转瞬便掠过院墙,稳稳落在一处阴影之中,朝四周观察。

凌烟离精心照料的芙蓉花早破败了,从前秩序井然的院子,到处散落着酒坛、吃剩的骨头、横斜的桌椅……

凌烟离所住的房间屋门紧闭,上面还落了锁,外面有重兵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加把守。

这些守卫纪律严明、训练有素,哪怕外面吵翻了天,他们也纹丝不动,尽忠职守。

这群守卫是货真价实的官兵,和外面那帮货色不一样。苏清一眼就看了出来,又感觉有哪里不对。

按大乾律,各营士兵穿着虽有不同,但服饰不过黑、灰二色,上面绣各营标志以作区分。

眼前这群士兵虽穿着灰色服饰,但全身上下并无任何标志,更像是……私兵?

豢养私兵是谋反的重罪,况且费财费力,等闲人不会起这个心思,顶多培养几个暗卫或死士。

若要养出这样素质的私兵,其主人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权势与财富缺一不可。当今朝廷之上,有这样能力与野心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苏清一时有些不确定。豢养私兵是玩的么?

她定睛观察着,借着月光,隐约看到那些守卫身上被磨得看不清的营徽。

不一定是私兵,也许只是为掩人耳目,将服装上的标志掩去罢了。

苏清谨慎地猜测着,不轻易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而她也清楚地意识到,神女阁遇袭的水太深了,里面不知牵扯了多少重要人物。

对方的目标恐怕不只是自己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神女,所图谋的,恐怕比自己想象的大得多。

苏清打着十二分的小心,将院内情况查探了一番,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那藏着大秘密的房间又是铁桶一个,她根本进不去。

听着外面打斗声越发小了,苏清隐了声息,打算退去,却见方才的黑影一闪,掠入了书房,竟没惊动任何人。若不是自己刚好面对着那边,恐怕也觉察不到。

不一会儿,黑影悄声退出,脚尖轻点,便出了院墙。

苏清想也不想地跟了出去。

这俩人身份不明,武艺极高,和看守的势力应该不是同一伙的,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只见那黑影朝山下的方向去,掏出了什么东西吹了几下,发出极似乌鸦的叫声,那边打斗的黑衣男子听见,将剑奋力一挥,面前便唰唰倒了一片。

“好啦,小爷累了,不想打了,今天先到这,感谢各位陪练,改日再来拜访诸位!”

仍是那副欠揍的语气,但听起来明显中气不足,体力消耗是一方面,只怕身上还有不少伤。

黑衣男子转身欲走,一时不察,被一人死命拽住脚跟,众人趁机欺身而上。

这群人显然被男子气得不轻,本该退去查看府内情况的,一时之间都杀红了眼,红脸赤脖的,恨不得将他啖血吃肉。

背后的人显然也知道这群草包不靠谱,才将重要的内院交给训练有素的军队守着。

借着夜色掩护,几根银针悄然飞入战场,几人身形顿了一下,黑衣男子趁机脱身,朝着银针来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苏清神色镇静地隐入暗中,趁局势混乱,转身就走,仿佛刚刚放冷针的人不是她。

苏清顾不得那两人,她突然想起一件要紧事。

方才一心扑在神女水榭上,她倒是把藏书阁忘了。

这伙人如此草木皆兵,显然那背后之人并没有如愿取得想要的东西,不管是阁主令还是神女阁的大秘密。

如果说神女阁有什么大秘密值得惊动背后之人如此大动干戈,想必在藏书阁能找到些许答案。苏清想。

趁天色未亮,那伙人还乱着,苏清觉得先去藏书阁探查一番。

就在苏清摸黑往藏书阁去的同时,天华山下,一架夜间赶路的寻常马车悠悠地晃着,朝着京城的方向去。

马车内,两名男子对坐,各自抱着一个暖壶。赫然是刚刚在神女水榭里应外合的俩人。

“大哥,那院子里很杂乱,各个房间都被翻过。主屋有重兵把守,比院外守备还要森严,我猜测神女阁阁主就在其中。”

褪去夜行衣,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蹦了出来,男子俊美得近乎妖异,神色却正经可靠,与他花里胡哨的穿搭对比起来,显得诡异而违和。

花孔雀对面,则是刚才在敌阵中凭三寸不烂之舌惹了众怒、激起一众江湖混子的战斗热血的碎嘴男子。

只见他半个身子斜靠在马车上。男子剑眉星目,俊俏的脸在烛光掩映之中显得更加轮廓分明。他本是英气的长相,只是眼角那一枚显眼的红痣,生生给他平添了几分莫测之感。

“莫测”的男人此时没了刚刚在敌阵上调笑的神色,放松下来后,眼底的乌青便明显了些。

这俩人便是宁候府的小侯爷宁辰,以及南安王府的世子柳映洲。

“他们应该还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可看得出里面守着的是谁的人?”柳映洲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开口道。

“那些人训练有素,有些像军中人,但身上并无营徽标志,一时拿不准。”宁辰道。

柳映洲听了丝毫不意外。既然敢在皇城脚下瞒天过海,怎么会轻易叫人抓住把柄?

“对了,你方才进去时,可察觉到身后有人?”

“人?没有啊。”宁辰有些意外,以他的身手,若被人跟踪了,万万不会毫无察觉。除非对方远比他身手厉害,或者修了隐匿气息的功夫。

柳映洲自然知道宁辰的本事,听他这样说也不惊讶,道:

“我脱身之时,有人出手助我。周围很黑,加上忙着脱身,我并未看见她的长相。”柳映洲顿了顿,“但直到她出手,我都没察觉到周围有人存在。”

闻言,宁辰实打实地感受到了心惊。

柳映洲的身手还在他之上,对于隐蔽气息一道亦颇有钻研,如果连他都没有察觉到,看来对方不容小觑。

对方是什么人?为何与他们同一时间出现在神女水榭?

她有什么目的?知道他们俩的身份吗?

宁辰与柳映洲交换了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和……忌惮。

露华浓重,星光柔柔地撒在大地上。

两人心中不容小觑的苏清,正在小心地躲过暗哨,朝着藏书阁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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