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路悠悠大学的室友凌霄结婚,她第一次当伴娘。这也是大学同寝室的四个人在毕业之后第一次聚齐。
三个室友中有两个人在读研,一个考上了首都的京大,一个保研到本校,凌霄和路悠悠一样考上了本地的公务员,凌霄在市政府上班。这样比较下来,竟然数路悠悠混得最不好。她的心里多少会有些自卑,这也更加加深了她要继续学习、自我提升的想法和愿望。
路悠悠看到凌霄未婚夫的时候非常惊讶,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从接到当伴娘和参加婚礼的邀请到现在,她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凌霄的结婚对象会是她大学时谈了两年多的那个隔壁学校的学长。
凌霄与她男朋友,不,前男友的相遇,还是很罗曼蒂克的。
凌霄大学时有夜跑的习惯,只要不下雨,每晚都会绕着学校跑一整圈。大二那年的一个普通的夜晚,她在夜跑的途中遭遇了性骚扰,事发的地点是校外的小树林旁边。
当时她正在跑步,一个陌生男人直接冲上来把她拉到昏暗的角落里想要进行侵犯。据她后来描述,对方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大学生的模样,但人高马大,而且力气巨大。就算凌霄经常运动,体型和体力的差异还是让她根本没有办法去对抗和挣脱。
正当她面临如此困境之时,一个英雄从天而降,把那个人打跑,解救了她。她也就像小说和电视剧中那样,很轻易地就对这个救命恩人心动,很快与他陷入热恋。
也正是由于她这一次的经历,一整个寝室四个女生的防备心都很重。这么想起来,防备心一直很重的路悠悠,当初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药了,就把杨诺这样一个陌生男子直接带回了家。
再看看现在正穿着秀禾服、等待新郎接亲的凌霄,与三个室友待在卧室里,一脸淡漠地说着这件事情。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当时完全被惊吓冲昏了头脑。我准备报警却被他拦住,他告诉我那个地方没有监控摄像头,坏人已经逃走,就算报警也抓不住他,只会被警察反复询问,甚至会告诉我的辅导员,最后全班、全校学生都知道这件事。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就没有报警。”
“大学毕业后没多久,有一次,他和他的朋友聚会,被我无意中遇见。我竟然看到了当年那个对我进行性骚扰的人。他们竟然是朋友!”
“小树林再黑,我也永远不会忘记那张脸和那个人的声音。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骗局。他早就跟踪了我很久,和他的朋友谋划好,选择在我跑步必经处那个没有人的地方,先上演性骚扰,再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我还就真的傻乎乎地相信了?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我甚至为了他放弃了考研,留在本地工作。为了他和父母吵架很多次。本来准备毕业那年十一结婚的,还好提前看清了他的嘴脸,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三个室友知道这件事也是万分震惊的,当时的她们都只是还没有步入社会、生活在象牙塔里面单纯的女大学生,知道那件事情后,先是为她担心、后怕,之后就和她一样感谢那个学长的解救,甚至会觉得这场奇妙的相遇很浪漫。却没想到过这些原本以为浪漫的偶遇竟然是早已筹划好的阴谋。
“我当时扇了他一巴掌后就分手了,就当这三年的青春都喂了狗。”
“现在这个男朋友是我们单位的同事,比我大几岁,成熟稳重型的,很会照顾人,也对我特别好。我觉得合适,就答应结婚了。”
凌霄说完这些,屋里一片安静,最后还是路悠悠打破这份安静:“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忘掉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去迎接更加美好的明天。”
另外一个室友也反应过来,寻找着话题:“大学毕业才一年多,没想到你都已经要结婚了。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情何以堪啊!”
路悠悠笑着:“谁跟你是单身狗,我有男朋友了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室友们一听到这句话都立刻围了上来。
“差不多快半年了吧。”她掏出手机,把自己和杨诺的合照找了出来,递给室友看,“他比我小几岁,跟我们一个学校的,还在上学呢,长得帅吧?”说话间不经意地带了些小小的骄傲,甚至有些炫耀之意。就算只看杨诺的长相,也绝对是个可以拿得出手的男朋友。
路悠悠把室友几个一起拍照的合影发给杨诺,没多久就接到了他的视频通话请求。她跟室友摆摆手,自己跑到阳台去接电话。
电话接通,视频中的他在一处比较空旷的地方,背景一片黑暗。
“你在干什么呢?”她疑惑地问。
杨诺傻傻地笑着,“悠悠,你穿婚纱真漂亮。”
路悠悠和另外两个室友穿着相似款式的伴娘礼服。她身上的这件是一件坦领绑带的长款绸缎礼服裙,性感的吊带展现出美丽的锁骨和香肩,紧致收腰的绑带设计使她的身体看上去高挑又修长,少女情怀的浅粉色让人看上去也会非常欢喜。
“什么婚纱?这只是伴娘的礼服而已。”路悠悠解释,她看着自己手机里的时间,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你这是在哪里啊?怎么这么黑,还没睡觉吗?”
“刚刚在图书馆,看到你发的信息就出来了,现在正在回寝室的路上。”
“都这么晚了,你还在图书馆?”
“对。”杨诺把手机摄像头转了个方向,“你看图书馆还灯火通明的,我出来的时候里面还有不少人。”
“我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学习不好了。学校十一点熄灯,我就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图书馆也是这样,考研那段时间都是待到十点就回寝室了的。没想到图书馆十二点之后还有这么多人?你们这些学习这么好、这么聪明的人,还这么努力、这么勤奋、这么自律。让我们这种人还怎么活啊?”
“也没有。”杨诺害羞地笑了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路悠悠:“悠悠,你也很优秀。”
见路悠悠没有回话,他又说:“我想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都说了不是婚纱,只是伴娘服。”路悠悠把手伸远了一点,让镜头能够看到她完整的上半身,“真的漂亮吗?”
“很漂亮。”杨诺点头,“就是露的有点多了。”
路悠悠在心里骂了一句“封建思想”,哼哼道:“这样才好看!”
——
室友的这一场婚礼,把路悠悠折腾得够呛。她这二十多年来几乎没怎么熬过夜,这么熬了一个通宵,她非常不适应。婚礼结束后就立即回家休息。
睡了一半,身后靠过来一个暖暖的胸膛,接着一双手从后抱住了她,随之而来的是柔软的嘴唇轻轻地碰触着她后侧的脖颈。路悠悠感受着杨诺带来的熟悉的怀抱和触感,哼哼唧唧地嘟囔着:“想睡觉。”
“嗯,你继续休息吧。”杨诺轻声回应,“睡到几点喊你?”
“我将近三点才到家,太累了,定的五点的闹钟。”
“好,五点喊你。”又帮她把被角掖好才起身。
——
也许是因为累了一天的缘故,路悠悠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也特别舒服,舒服到根本不想起床。没过多久,她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怀抱,更甚的是,两只手开始上下游走。她被摸得很痒,去推他:“别闹了。”
“起吗?已经五点了。”
五点就不能再睡了,否则晚上肯定会睡不着觉的。
路悠悠挣扎着起身,用手去拍掉那双不安分的手:“你这叫 | 床服务可真奇特啊!”
“叫······床?”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误,害羞地去推他:“臭流氓,滚蛋!”
——
她起身后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你煮了裹粽?还有火腿?”
“对,蒸了一些火腿可以单吃,还留了一点,刚刚又去超市买了肉、胡萝卜和黄瓜,一会儿炒一个火腿肉丁。”
“你别浪费我的火腿了,都没多少了。”路悠悠瞅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皖花火腿和裹粽都没多少了,等过段时间再让我妈寄一点过来。”
她走到客厅发现茶几上有一个鞋盒,打开鞋盒,里面是一双潮牌的老爹鞋,这双鞋子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你给我买的鞋子?之前不是说送鞋子寓意不好吗?”
“不是我买的。”杨诺解释,“去年年底在商场遇到我妈的那一次,我们试穿的鞋子没有买,她可能看到我们走了之后给我们买的,直接寄到学校,我收到后放在寝室一直没有碰它。”
路悠悠揶揄着笑他:“那今天怎么给拿过来了?”
杨诺的表情别别扭扭,没有说话。
她大致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也就没有再追问。关于他和父母的问题,她还是想让他听从内心的想法,自己去处理。
路悠悠将鞋子放在一边,去厨房看自己最爱吃的菜。
“火腿肉丁还炒不炒了?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怎么吃饭。”
“怎么没有吃东西?”杨诺走到料理台前一脸认真地系上围裙,开始切火腿和肉丁。
“伴娘嘛!晚上就陪着他们一直闹,夜里都没怎么休息,上午他们先去的教堂,中午去的酒店,我和其他两个伴娘几乎全程都在旁边陪着,还帮新娘来回跑拿各种东西。全都结束后再去吃菜的时候,菜都已经凉了,就没怎么吃。”
听到婚礼的过程,杨诺很感兴趣:“他们是在教堂结的婚?”
“对,男方的母亲信仰基督教,要求先在教堂结婚。这是我第一次去教堂,还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比起普通婚宴上的‘你愿意吗?我愿意’这样的话来说,在教堂里许下承诺似乎更神圣和庄严一些。”
杨诺将切好的肉丁放在一边,又开始切胡萝卜和黄瓜。
“昨天那件礼服呢?”
“你说那件伴娘裙吗?那条裙子是婚纱店借的,穿完就还给人家了。说起来我室友的那条婚纱还真挺好看的。她经常运动,身材比例很好,婚礼上穿的是一件鱼尾裙,显得身材凹凸有致,性感极了。”
回想起今天的婚礼,果然女人这一生最美的一天,就是结婚这一天。身着婚纱的新娘,温柔又优雅,像是披戴着满世界的星辰,走向新郎的那几步路,一步一摇曳,步步生莲花,路悠悠都觉得她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己的心尖上,每一步也都走向她最美好的未来。第一次对结婚也有了一些小小的憧憬。
“你穿婚纱肯定也非常好看。”
“可是我现在身材还是不够好。”她靠在料理台旁边,顺手掀起了自己的家居服,露出了腹部,伸手摸了摸,“不过和去年比好像真的瘦了一些诶,去年这个时候还有小肚腩的,今年没有了。”
“对啊,在一起这几个月,我都把你给喂瘦了。”杨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哀怨。
“我是跳舞瘦的身、塑的形好吧?我开年之后不是一直没有去跳舞么,是因为前两个月开设的课程不怎么感兴趣。前两天舞蹈老师给我发信息,说她们下周会开设钢管舞的课程,我想去学。”路悠悠挑了挑眉毛。
杨诺听了直皱眉:“钢管舞?那不是穿的更少?”
“我说你这都是什么封建传统思想啊?穿的少怎么了?昨天穿伴娘裙你说我穿的少,现在说要去跳钢管舞,你又怕穿的少,我干脆大夏天也裹个羽绒服在身上,或者像□□控制下的女人一样,穿着从头到脚覆盖的长套袍。”
杨诺听得出路悠悠的语气是生气了,他连忙说:“悠悠,我不是这个意思。”
路悠悠转过头去,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梅子酒,走回客厅,坐到沙发上,倒了一杯喝下。随后又说了一句:“是不是酒也不能喝啊?”
杨诺赶紧擦了擦手,着急地扯掉围裙,走到沙发前半蹲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他想解释什么,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是觉得她是他的所有物,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他沉默了半天才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路悠悠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又软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懂你的想法,也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就算我是你的女朋友,你也不能剥夺我穿衣、交友、娱乐的自由。我喜欢你,会尊重你的想法,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前提是这些要求是合理的。而且我可能会比别人要更加向往自由一些。你如果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话,那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杨诺立即打断:“我道歉,是我太自私了。我尊重你,希望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喜欢的事情。钢管舞的话······”
“跳什么跳,没心情了。”路悠悠瞪了他一眼之后,转过头去,“还不去做饭。”
杨诺一步三回头:“我先给你拿一个裹粽吃好不好?”
——
杨诺的厨艺确实进步了很多,炒的菜算不上美味,好在也可以入口,咸淡适中,只是卖相还惨不忍睹。
因为煮了粽子,路悠悠几乎都没有去碰他炒的那盘火腿肉丁。
裹粽在她的家乡是一年到头都会吃的食物,也是她的最爱。家乡的裹粽长大又肥硕,四只角,形状像枕头一样。品种也有很多,有肉粽、排骨粽、豆沙粽、红枣粽等。
路悠悠是肉食动物,最喜欢的当然就是肉粽了。里面不仅有经过秘制酱料调味的白糯米,还有大块的肉馅,肉块的油脂和糯米的香软碰撞,再被生长在高山上的箬叶裹在一起,清香软糯又可口。缺点就是只能短期存放,不像皖花火腿那样可以长期保存。每次她从家里最多就只能带过来一个月的量,吃完后再让母亲给她寄。
杨诺看着路悠悠只对着裹粽啃,偶尔才吃一两口自己炒的火腿肉丁,一脸幽怨地看着她:“我这次炒得真的很好吃的,你就再多吃几口嘛!”
她一边啃着裹粽一边笑:“等我把这个粽子吃完。”
“裹粽一只那么大,那么厚实,你本来饭量就小,吃完了就不想吃菜了。”
路悠悠无法,只能拿着筷子去夹了几口火腿肉丁,吃下之后连忙说:“嗯,可以,真的有很大进步,味道还不错。”思考了一下,才继续开口,“就是酱油放的有点多了,颜色有点重,看上去没什么食欲,如果不看卖相的话,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后半句是否定的话,但能得到前半句的肯定,杨诺已经非常开心了。他告诉自己:要再接再厉,一定会做出卖相好又好吃的饭菜。
——
路悠悠下午睡到了五点,晚上就算经历了一场激烈的运动,也精神充沛,没有睡意。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天花板,思绪又回到了饭前两个人争执的那件事情上。
钢管舞在人们的传统印象中,似乎总是出现在色情场所,舞蹈动作很有挑逗性和性暗示。而现代的钢管舞是一种健身时尚的运动,动作优美又妩媚,展现着女人的自信和性感,还可以锻炼人的力量控制。
路悠悠之前就想尝试这一舞种,但内心还是有不少的纠结,一直没有勇敢地迈出那一步。今天无意中跟杨诺提起这件事情,没想到他竟然会往“暴露”方面考虑,这让她非常不满,才会有那样的争执出现。也是由于杨诺的反应,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原本想要学习钢管舞的念头。
这样一个想法出现之后,她又开始觉得这是个不好的征兆。现在的她太在意他的想法,就算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他反对的话,很可能就不会去做。不应该如此,就像她自己说的,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应该因为别人的目光和态度而改变自己。
这时杨诺突然开口:“悠悠,我想搬过来住。”
路悠悠的思绪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给拉了回来。
对于路悠悠来说,他是突然开口;对于杨诺来说,他是犹豫了很久。过年之后他提过一次,被她婉拒了,他只能暂时放弃。这段时间他偶尔会过来,但他总觉得这件事对他的意义不一样。
昨天夜里,他看到路悠悠身着伴娘礼服的样子,这种想法更加强烈。他甚至想赶紧结婚,把她永远留在身边。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年龄太小,目前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路悠悠听到这句话后,努力地消化着,大脑又开始乱成一团麻。
她与杨诺两个人的关系确实亲密无间,也答应了他成为这个家的男主人,可以接受他偶尔过来这边。可她总是觉得在学校搞学习才是他的正事,不应该沉溺于这些男女情爱之事。而且十八岁的少年确实精力旺盛,开了荤之后更是食髓知味,每次都会把她弄得精疲力竭,所以内心对于同居这件事情还是有些抗拒的。
“悠悠。”杨诺再次开口,语气可怜巴巴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可以平衡好学业和生活。”
路悠悠心里有些难受,她努力想让自己的心硬成一块石头,直接拒绝他的要求。但根本做不到。
她动了动嘴,尝试着开口:“先,先······”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过两天五一放假,你陪我去一趟澳门吧!”
“嗯?”
“我想去澳门打HPV疫苗。之前一直没有抢到,我听同事说香港澳门那边有针,所以五一想去那边打疫苗。”
“好。”杨诺立刻答应,紧跟着再次开口问,“那我说的那件事,你怎么想?”
“先睡吧,我有点困了。”路悠悠转了个身,背对着杨诺,自己缩成一团。这是她逃避的反应。
杨诺的心里也不是很好受,声音甚至带了些乞求:“悠悠。”
完全被他捏住软肋,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路悠悠只能闷声闷气地开口:“等从澳门回来好吗?”
杨诺看到她在逃避,原本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听到她的回答喜出望外,又从身后抱着她,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路悠悠动了动:“明天还要上班。”
杨诺觍着脸凑上去:“再一次,就一次。”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