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再次醒来时,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长时间的禁锢让她的身体肌肉感到僵硬,手腕处有些肿胀。这次眼睛没有被蒙住,她环顾四周,这间屋子称不上是卧室,甚至不能称为病房,完全就是一间设备充足的手术室。现下,她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绑匪——也就是纪川,他不求财,似乎只是执着于把自己一直留在这里,甚至还把自己变成了‘死人’。也就是说,即使从这里逃出去,短时间内自己也并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可以在社会生存。正思考着,房间的门被打开,纪川走进来在她床边站定,她警惕地看着纪川。
监护仪的绿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细密的网格,“七十二小时”,纪川调试着注射器的刻度,针尖折射出冰冷的光斑,“你的心脏停跳了三秒,让我不得不重新计算和这颗心脏相关的所有参数。显而易见的是,它还无法承受过于强烈的情绪起伏。”纪川语气冷静的就像是一位查房医生。
乐安看着他袖口沾染的碘伏痕迹,那些褐色印记正渐渐渗透进布料纤维之间,“这不是治疗,”她声音略嘶哑,“你我都清楚,即使是将这颗心脏勉强修好,它仍然无法像本身就健康的心脏一样坚强。所以,这些药剂的作用可有可无,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纪川俯身时,颈间的听诊器垂落在女孩的锁骨处,金属的冰冷寒意渗入皮肤。“乐安,我明明清楚地说过,这颗心脏以后只能为我跳动,也就是说,这颗心脏的所属权是归我所有的。所以,还是让我这位专业医生——或者说这颗心脏的主人来判断,这些药剂存在的必要性。”
乐安的手被绑住,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将药剂推入自己的体内,“纪川,你这是在犯罪,这是绑架你知道吗?”经过上一次的激烈对峙,她知道面前这个人绝不是一个心理正常的人,“你知道绑架会判多少年吗?以你现在对我的所作所为,至少要判五年。所以,你最好现在放我走。”乐安试图用法律惩治结果来威胁他。
纪川将注射器随手扔进垃圾筒,拽过椅子坐在女孩床边,双手把玩着她被绑在床边苍白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道“五年?”说完,抬眼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神危险地眯起“什么时候轮到人质威胁起绑匪了?”用手掐住她的脖颈,“乐安,你该学着乖一点。”
他像是情人间呢喃一般,贴在乐安耳边说着话,可手却在脖颈上控制着她。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和他身上的雪松香气不断侵入乐安的鼻腔,这味道逐渐变得浓烈,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乐安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午后,机场的玻璃倒映着他当时的身影。那时的纪川还不是恶魔,而是一个白净内敛的少年。她走上前去替男孩打抱不平,却不知从那一刻起,自己已经开始踏入无底的深渊。
“纪川”乐安侧头直视着面前的男人,目光冰冷“你知道我现在多后悔吗?我后悔那天帮了你。”说完这话,乐安看到男人眼底的波动,继续刺激着他“我恨不得从来没遇见过你,我现在被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全是因为你!我帮你,你反倒绑架我,你这种行为简直将恩将仇报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纪川像是被女孩激怒,胸膛起伏剧烈,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乐安,这种假设没有任何意义。讽刺的是,你自以为帮助了我,可事实是,你将我心底关押很多年的恶魔放了出来。所以,你应该对我负责,而不是忘记我。”掐着女孩脖颈的手松开,转而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嘴唇,拇指碾过她的唇纹,“知道吗?”他的声音裹挟着冷意“每当这张嘴说出让我失望的话,我就想让它永远发不出声音。”
乐安看着他取下橡胶手套,露出修长的手指——那是曾沾满自己血样的手,也是这双手将自己绑在这密不见光的牢笼里,此刻它正缓缓扣住自己的下颌。
“让我们来做个实验,”纪川的呼吸拂过女孩的唇瓣,“当我的DNA侵入你的细胞时,这颗心脏会不会变得更加欢快。”
纪川用虎口卡住自己下颌的力道渐渐加重,拇指碾开她唇缝时的触感让她的神经骤然紧绷,自己的牙齿是他强势攻破的最后一道城门,舌尖被迫跟随着他交缠起舞。他犬齿刮过上颚时带来的刺痛令她战栗,直到血腥味充斥在彼此交缠的粘膜之间,乐安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发加快。同时,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响起,他却继续加深了这个吻,仿佛要将那些刺耳的警报声吞入腹中。
直至此刻,乐安终于看清这场亲吻的本质:无关爱意,他只想自己完全臣服于他。就像是野兽用气味标记领地一样,他正在用这种原始的方式,标记着自己是他的所有物,这让乐安感到被羞辱,耻辱的情绪在她的大脑内疯狂蔓延。
女孩被吻得喘不上来气,纪川终于发现这一点,稍稍撤离“换气都不会吗?”女孩张着嘴急促呼吸着,像是想吸入更多的氧气,他用指腹抹去女孩唇畔的银丝,“看来需要加强人工呼吸训练,上学的时候没认真学吗?”他戏谑地调笑女孩。
乐安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纪川,你真无耻。我对你已经厌恶到无以复加的程度。”耻辱的情绪占满她的大脑,理智被燃烧的消失殆尽,她用自以为最恶毒的语言攻击着他。
纪川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角、脸颊都还因为刚刚的亲吻呈现着绯红,唇畔也因为刚刚的亲吻泛着诱人的水光。可她说出的话,每一个字,都刺痛着心脏。他冷笑着抬手,用指腹按住女孩的颈动脉,计算着心跳频率,“乐安,你看,它跳的多欢快,你的心脏可比你的语言诚实多了,心跳的频次比你拙劣的谎言更具说服力。你的心脏见到我就跳的欢快,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
监控仪的波形突然剧烈震荡,绿色折线在屏幕上持续显示着尖锐棱角。乐安心中充斥着强烈的怒火,喉间涌上腥甜气味。她将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她暂时保持着冷静和声音的平稳,“纪医生,你将自己的绑架行径归类为治疗,把囚禁的行径归类为监护,需要我提醒你吗?治疗和监护两种行为都应该在医院进行,而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绑架和囚禁,这是你不可辩驳的事实!”
乐安语气逐渐变得激烈,“你知道吗,你就是个变态!正常人谁会像你这样把我绑过来关在这儿?!我当年怎么就帮你了呢,你除了把我关在这,还能做什么,有本事你把我杀了!”她瞪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眼眶里蓄满泪水。
纪川钳制住女孩的手腕,力道逐渐加重,眼底泛起病态的暗芒“变态?”低沉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你说得对...但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所以,我永远不会杀你,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所有物,就这么杀掉,太可惜也太无趣了。”他俯身舔去女孩眼角的泪水,扯开领带“既然你选择用‘变态’来定义我,那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变态是什么样子的。”
乐安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她不该说那些刺激纪川的话,现在的纪川已经完全失控!
纪川解开束缚女孩双手的绑带,用手指轻轻抚过皮革束缚带在她手腕皮肤上留下的深深印记。“看,多么完美的对称”纪川喃喃自语,说完,从手术台上将女孩捞起,横抱着走向门外。女孩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哭喊“我错了!纪先生,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我错了,真的!我再也不说了...再也不说了!求你,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放过我...”
乐安感受着心脏正不间断地传来刺痛,手下意识抚上心口。
纪川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女孩,眼神危险的眯起“乐安,现在学会用心脏疼来骗我了吗?”他冷笑着,转身走回房间,将她重新放回手术台上“乐安,只有你能让我彻底失控,所以,不要再激怒我”他俯身在女孩耳边低语“否则,我不介意把你永远锁在这间屋子里。”
听着纪川的话,乐安浑身颤抖,恐惧的情绪从骨头缝开始向身体各处蔓延,让她感到绝望,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样的折磨!“纪先生,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乐安轻声问着。
纪川松开女孩身上的桎梏,指腹轻抚女孩的泪痕,眼底是连自己都不懂的情绪“你什么都没做”他声音变得喑哑“那天你躺在手术台上,心跳微弱得像要消失,那一刻我在想,我得把你永远禁锢在我身边,如果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该上哪才能再次找到让我拥有充沛情感的人呢?所以,别再想着逃跑,恨我也无所谓,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跟前。”
乐安听着他偏执的话,只觉得脊柱发凉。纪川现在对自己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可这种情感不能称为爱,甚至不能称为喜欢,这只是他病态心理的一种显现。但自己可以试着利用他的这种情感,通过对他态度的软化,让他逐渐放松警惕,以此寻找机会逃走。
乐安主动钩住纪川的手指,轻声说着“纪川,你刚刚吓到我了。”她触碰到手指的一瞬间,感觉到他身体一顿,“以后可以不要这样吗?你想做什么,可以先和我说一下吗?”她钩着纪川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纪川看着钩着自己的纤细手指,有些晃神,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害怕?”他感觉女孩不只钩着他的手指,他的心好像也被钩得酥酥麻麻“你没资格和我提条件!”说完,他转身走出屋子,可背影里却透着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乐安看着纪川离开的背影,思考着该怎么获取他的信任,每天都困在这间屋子里,完全不知道房子周围的环境,这对以后的逃跑路线制定造成了很大困难,所以,自己得先想办法走出这间屋子!过度起伏的情绪,让她感到疲惫,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纪川就在她旁边。正在给她注射着什么,“醒了。给你注射葡萄糖和营养剂,别乱动。”乐安知道,这些液体可以代替正常食物给人体提供能量。
“纪先生,我可以吃正常的餐食吗?”
“为什么?这些药剂完全可以给你提供身体必须的能量。”
“纪先生,你每天也注射这些药剂吗?还是正常吃饭?”
纪川抬头看了女孩一眼,“我每天都正常吃饭,谢谢你的关心。”
乐安被他的回复噎住,她发誓,自己绝不是在关心他,只是试图唤醒他的良知,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人类,需要正常吃饭,变态的脑回路果然不正常。
乐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说“不客气纪先生。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自己吃饭无聊,我可以和您一起。另外,我还可以给您做饭,我的厨艺还是不错的。”
纪川眉尾上挑,拿起一支营养剂,对着灯光轻轻摇晃,“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愉悦,“除了基本的营养素,我还在里面添加了一些特殊成分。”女孩看着他手中的玻璃瓶,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他继续道“这里含有微量锂盐,在对你无害的基础上,可以让你保持...适当的依赖。”突然,他凑近女孩的耳边:“想知道为什么不让你食用正常餐食吗?”他呼吸间夹杂着雪松香气,“因为我要去确保,在这个空间里,只有我能拥有完整的味觉体验。而你,”他晃了晃手中的营养剂,“只需要这些就够了。”
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乐安灵光一闪,故技重施,用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晃了晃“求你了,纪先生。我可以不吃,但我做饭真挺好吃的,要不你试试呢?”他果然僵住,看自己的目光好像有点困惑。这样的眼神让乐安的脑海中闪过当年在机场遇见的纪川,那时候,他的眼神看起来和这一瞬一样,清晰好懂。
“你不用妄想逃出去,房子外边是悬崖,你逃出去也没用。”纪川拉开厚重的窗帘,月光倾泻进房间。乐安向窗外看去,这才发现,窗外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高楼耸立的城市,而是深不见底的断崖。“这座房子,是我为你量身定制的。每一处都经过精确计算,确保你即使站在窗边,也永远无法逃离我的掌控。”纪川说完就转身离开,没有再将窗帘关上。
乐安看着窗外的悬崖有些绝望,这样的地理环境,要想逃出去会很困难。但这也恰恰说明自己现在就住在山里。乐安所在的北方小城只有两座山,一座已经变成景点,人流量大,所以大概率她目前身处在城市南边的荒山里。小时候,父亲曾带自己去荒山里钓鱼,山里有一处瀑布。明天,得想办法知道房子附近有没有瀑布,这样就可以基本确定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否是城市南边的荒山。
眼皮不受控制的越来越重,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乐安想:那些营养剂里肯定有安眠成分,为了关住自己,纪川还真是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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