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吃点啥？！龙泉府水饺配湄沱湖烧鲫再来一盘石板米糕如何？”
摊贩热情吆喝着来往过路行人，渤海国虽不及大唐繁华，市井喧嚣气息却半点不输，这声音传到薛雾耳朵里宛如天籁，压过小孩放的爆竹。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人都是人上人。
“我饿了，去吃饭吧咋样？”
薛雾说着，迟驻便将手里的空碗放在了李大婶家门口，盲目迈着脚步跟从她离去。
“烧鲫就不要惹，水饺和石板米糕来一份吧！”
薛雾落了座，眼尖看清边上那桌喝高了的三五大汉下酒菜竟然是盘地三鲜。
土豆唐朝按理说是没有的，可偏偏这个世界不仅有土豆还有辣椒，麻辣水煮鱼和毛血旺。早年她在扬州入定，解决了魂墟之乱得了一大串牛角红辣子。不久前她从包里翻来了出来，发现物品描述上写着腰挂。
但谁会把这玩意挂腰上啊，简直不忍直视好吗，她闻了闻发现是真辣椒，二话不说炒了盘菜，才惊觉原来她以为的游戏世界实际上自由度超乎想象，只是从此以后少了个挂件。而那些原本不能挂腰上的东西……现在她只要想挂就能挂上，只是物品说明不会注明腰挂二字，同理背挂也一样。
所以她再也不会背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出门了，离开稻香村后她在江湖上漂泊了几年，得了不少背挂。
有次她背着紫色大蝴蝶翅膀在马嵬驿参加浩气盟与恶人谷对冲，沿途所遇之人都跟看傻子似的盯她，回头率百分百，对面就盯着她打，穿的又丑又显眼。
背奇怪的东西是真会吸引路人目光的啊喂！连黑天她都压箱底了，最神奇的莫过于夜话白鹭居然可以抽出来用……
人物面板没有属性加成就是了，但仍足以震撼薛雾一整年。
那点属性她也不在乎，能高到哪里去呢？而且她与这个系统好像真的不完全兼容。
用夜话白鹭杀人与用武器效果完全相同，装备栏却并不显示，更没有出现过“好马无好鞍，兵器不称手”这类提示……而万花的笔，五毒的虫笛实际上连柴都砍不了，却能作为内力载体运功伤人。
迟驻埋头咀嚼着石板米糕，薛雾则砸吧着嘴里香菇虾仁馅水饺的鲜美滋味，深觉现实比游戏更加魔幻。
系统只有辅助功能，比如新月卫目前全员黄名，不代表薛雾就绝对安全一定不会被打，她要是跟其中个别人结仇也是会有被攻击的可能，并非百分百安全保证。人不会是程序，要是她乱来把世界线玩崩了，她不一定有能力承担后果。游戏玩家只能副本打boss，做任务过剧情时明知道是反派站那也不能动手。
而薛雾最**ug是她失去了约束，实力够就能杀死对方，同样也不再受剧情保护。
“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有空跟我去拿嘛？”
薛雾后知后觉的想到，也许迟驻小可怜是月泉淮那些义子中唯一用养蛊的方式养出来的，这也可能就是其他人战斗力低下的原因咯。
礼物……
迟驻受宠若惊，薛雾对他实在太好，未家破人亡时，他每逢年夜亦能收到来自长辈的红包，顾伯伯给的总是最为丰厚。
他未出声拒绝，算是应了。
也不知月泉淮怎么过年夜，多吸两个武林人士快乐一下？
想来也不会太当回事，月泉宗人向来情味冷淡，与他这个前任宗主作风脱不了干系，上行下效罢了。
光是薛雾知道的，没藏呼月原先是朴银花弟子，后来月暗堂主朴银花出走，年夜饭无人操持。
没藏呼月偶然发现朴银花所留菜谱，将其仔细琢，忙活了一整天做出琳琅满目的饭菜来，蟹毕罗、腌肝、锅爆肘还有月泉宗女弟子们最爱的酪樱桃。
那些平日里不待见她的师兄师姐与她把酒言欢。然翌日以后，师兄师姐们依旧对她冷眼排挤，仿佛那莫名仇怨从未化解过。
薛雾将最后一只水饺塞进嘴里，正打算结账时突然发现自己钱好像不太够……
光顾着……诶，算了。
她可怜兮兮的唤道:“迟驻驻。”
嘤嘤嘤。叠词词，恶心心。
……
最后还是迟驻出钱结账，薛雾才避免沦落到后厨洗盘子还债的地步，但二人都很默契没提钱哪里来的。
没有人会白打工，新月卫都是有工钱的。中原武林各大门派驻守弟子都一样，只要干活接取任务都有收入来源。
支持一个宗门维持正常运转，钱少不了，心血也少不了，并非易事。
薛雾拽着迟驻回了宁晚镇。
天色愈发暗淡，夜间定然有场风雪。
她将迟驻引到柴房角落里，二人蹲下后窃窃私语，那胖厨子不在她刚好来取藏在稻草垛里的小黑瓮。
“这是……？”
“蜜拥剑咯。”
唐朝知名黑暗料理，说它黑暗可半点不夸张。所谓拥剑，似蟹而小，一螯偏大，特正黄而生光明，常忌护之如珍宝矣，利如剑，故曰拥剑。以糖渍做法与醉蟹雷同，隋炀帝在位时也风光做过贡品。
这委实太黑暗了，常人受不了，可迟驻嗜甜，满脑子想的竟是用来佐粥应该不错吧……
怪不得薛雾连饭钱都出不起，原来全用来买糖和蟹了，她这份心倒是没用错，和月泉淮那种吃力不讨好的肉包子打狗型不同，迟驻心底同顾峰一样信奉“恩必有偿”。
只是迟家家训他都已然违背，不得已滥杀无辜，能否践行其余信条是个未知数。
“好咯，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别又被月泉淮……”
“哐！”
薛雾话还没说完，柴房门就被一股极为强劲的力道踹飞了。
先进来的是名红衣少年，身上带着股天真极致不谙世事的恶，竟是之前从未见过的乐临川。
她是向来笃信人性本恶的，有了后天礼教规矩人才生出廉耻之心来，知善知恶。倘若一人打心底便不知自己是在作恶，杀人便犹如踩死一只蚂蚁，他的心就不会感到悲痛，心性堪比赤子，其行为却可怕。
“义父。”
乐临川夺过迟驻手中黑瓮，低头奉与身后之人。
月泉淮冷笑着接过，随意看了眼便松手任由其坠落，碎在脚边。
那坛精心酿制的蜜拥剑彻底报废。
他也不知为何会如此烦躁，他甚至找不出因何而动怒，既然找不出来，那就干脆解决引发问题的源头——薛雾本人。
分明霸刀山庄时薛雾给他递饴糖时，他虽不屑但不至于气闷。
现在受赠人变为迟驻，却碍眼的很。
看来有些不听话的狗还是没认清楚到底该讨好谁。
如若宠物不能取悦主人，反而时常影响主人的心情，那不如杀了干净。
薛雾此番大意了，没有闪。
啊呸，是屏蔽了界面所以没看到焦点列表。
她并非时时刻刻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警惕月泉淮，也不觉得送坛子蜜拥剑对方就犯得着同她动怒。
她知朴银花也曾当着他面关怀那些孤儿，他可是宠溺纵容默许了！迟驻名义上是他义子，现在却对薛雾双标！
人比人气死人啊！
事到如今，薛雾观气氛已经问不出对方为何出现在此，反正他每次逮她都一逮一个准。只能告诉自己，如今的月泉淮已经不是月泉淮了，是钮钴禄淮！
“你竟如此儿女情长，不思进取。真是辜负我对你的期待。”月泉淮冷眼训斥迟驻。
“不如，让她看看你最近新学了些什么，岂不妙哉？”
真是个好提议。
此言一出，迟驻身子猛然一抖，抬头时脸上满是惊讶与抗拒。
没有儿女情长……没有的！薛雾分明喜欢的是……
不……这不可以！
这可是对二人残酷之极的惩罚，无论是动手的人，还是即将迎来灭顶之灾的薛雾。
“……奴、奴婢哪里做的不好吗？月泉淮大人，奴婢可以改！真的！你看我还有机会吗？！”薛雾慌了神，她还是不明白一坛蜜拥剑为何会激怒对方，更重要的是她还连累了迟驻！
说出去谁会信杀人者比被杀者更加憋屈。
“怕死？呵呵呵……”月泉淮弹了弹衣衫肩部的褶皱，语气玩味狠厉。
果然如此啊。
“奴婢自然愿意为您死，只是想知道您为何生气！下次……”
不想再听见她那恶心虚伪的腔调。
“可月泉泠心告诉我，你说你不愿意？”月泉淮扬声质问，目光快要将薛雾钉死在身后那面墙上，真觉得他好哄骗吗？
她就该死！
“下次？”
“下……下辈子我会注意的。”
薛雾低头唯唯诺诺的改口，眼尾泛红，楚楚可怜，被当面拆穿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月泉淮被她整活得一怔，竟忘了接下来要说着什么。
乐临川也觉得薛雾有意思极了，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插科打诨。这个时候不应该接着求饶吗？她接受的还挺快，这女人有病吧！
“还不动手？！”月泉淮心烦意乱催促着迟驻，心中戾气翻涌，面色狰狞，但即便如此也毫不折损他的俊美。
这些人磨磨蹭蹭的，是他说话不管用了？！
“不要让老夫重复第二遍。”这话里透着森冷，在场人无不感觉有尖刀高悬头顶。
早就预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薛雾但求放迟驻这可怜孩子一马，这大过年的……
她怕疼，做不到自杀，月泉淮没打算给她个痛快，更要借机折磨迟驻。
“那……那换个人，可以吗？奴婢只想死在您手里。”
薛雾一度哽咽，目光流眄哀戚，情真意切，任谁看了都要心软三分。她想抱月泉淮腿，却被狠心踹开了。
月泉淮踹她……死直男啊卧槽！
茶艺不精，天打雷劈。
旁人耳里薛雾就像是被遗弃的幼猫正喵喵喵叫唤着，做着垂死挣扎。
是不是装的就难说了，她可是个老阴阳人，前科累累。
恐怕在月泉淮心中，薛雾还不配脏了他的剑。
按理说将死之人提要求都会被满足，可月泉淮是个神经病啊！不生气时是个臭屁自恋狂，生气了是个爆娇疯批！
今天赐钗，明天就能下令给按死。
他偏不让她如愿。
神仙打架，凡人（迟驻）遭殃。薛雾真的很讨厌，因为整个新月卫里她就觉得迟驻三观正常点，所以就爱跟他玩，但每次都坑人家。而且在月泉淮身边混，要么端木珩乐临川那样，要么迟驻朴银花那样，还有种炮灰就是任说那样，薛雾也属于炮灰，同病相怜关爱炮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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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蜜拥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