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卧底

林云秀退烧后,精神可谓是好了些,黄大娘和林少宇都安心了不少。令众人意外的是,林云秀将小铺屋前的写有“寻物小铺”的招子给拔了下来。

林云秀面对众人的疑惑,说道:“干娘之前不是想要关掉吗?现在我不开了,打算过段时间,就到城里找活儿干,固定领每月月钱。”黄大娘和林少宇果然是更安心了。

但她没有说的是再过两年就去衙门,因为她的身家背景,已注定了她今生与官府无缘。官府是不会要上一代有罪犯的她。

当夜,林云秀因睡得太多,不甚有困意,只迷糊地眯着眼睛,不断想着自己的心事。胡知柔也知她初初病愈难免有些不舒服,躺在她身旁并没有和她多说话。

约子时时分,窗外响起了一道鸟叫声。终有困意的林云秀浑不在意,正想翻身准备入睡,忽然感觉到有手指推了推她肩膀,耳边传来胡知柔轻轻叫她的声音。

林云秀一句“怎么了”正想要说出口时,立时想起了什么,决定继续闭眼装睡不醒。

又是轻推肩膀,又是一阵轻唤,林云秀佯装好梦被打扰一样,动了动肩膀,赶走扰人的东西,翻了个身面向胡知柔继续睡。

不一会儿,床榻微微晃动,胡知柔已下床。

离中秋还有八天,今夜的月亮虽不圆,但比寻常还要明亮。林云秀微微睁眼,微亮的房间胡知柔翻窗而出,身手极为轻灵。

林云秀微微皱眉,胡知柔一点脚步声也未曾发出,是有轻身功夫的,更重要的是她的脚伤显然是假。

她立即无声无息地朝窗边快步走去,透过早已被支起的窗,看到胡知柔在矮墙处手一撑,轻轻巧巧地跃过,往院外路的一头走去。

不知为何,林云秀觉得这动作身形有些眼熟,因此她将与胡知柔初次见面到今天,都细细回忆了一番。

顿时,一道灵光在脑海掠过,是了,初见时对她的身形有些眼熟,如今再看她翻窗动作,林云秀可以确认她就是当初追杀兰小渝中的那名黑衣女子。

难怪当时两个人都怔了一下就逃得无影无踪,也难怪当中的一名黑衣男子再来探时,与她交手却不使出全力,像是她武功高强似地被吓到落荒而逃。

等等,那名黑衣男子,与山上那个首领似乎一个身形?

林云秀心中一凛,学胡知柔一样翻窗而出。她要去瞧胡知柔在这深更半夜里出去究竟是做什么。

她矮身奔至矮墙处,挑了个不被月光照到的地方探出头,这一探,果探见了异常。

不远处大榕树下有两道人影像是在交谈的模样,显然,一个是胡知柔,而另一个,身形果与那名首领十分相似。

怕被发现,林云秀缩回头,悄悄地回到自己房间,躺回在床。她心中暗奇交过手的杨乔怎么没有眼熟认出这对男女,倏地,她恍然大悟,杨乔之所以没有认出胡知柔,是因为她一开始就已向他表达了倾慕之情。

杨乔是什么样的人,林云秀再清楚不过,他不仅拒绝,还处处回避,又怎么会留意到她呢?

杨乔之所以也没认出那名首领,是因为在山上那首领一开始就在对付她,而且并未与杨乔交手。如果交过手,杨乔必定马上能认出。

后来为什么没有从身形上认出……林云秀隐隐知道答案,为这个答案黯然神伤。

大榕树下。

“姐,那老不死得知杨乔还活着的事,震怒异常,要我带话给你,十天内必须带林云秀回兰台,而且不得让杨乔跟来。昨天因为你不便出来,我也无法传递消息给你,所以已经耽搁了一天,十天也只剩九天了。”罗石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那悬崖边上的脚印果然是假的,不过,终归是我低估了他们两个人。”胡知柔耸了耸肩,“我那亲爱的叔叔明明知道杨乔的三月之期,怎么不再多给我几天的时间好让我等到杨乔走了?想来,他是怕被上头追究,所以如此急不可耐了。”

罗石更是担心,“那怎么办?姐姐有把握吗?”

“别紧张,”胡知柔拍了拍他的肩,声音带着轻笑,“这事儿也不算难,只要我挑破了林云秀对杨乔那份心思,我想,杨乔肯定是巴不得马上走吧。到时,我再看情况带林云秀走。”

罗石被她一拍,心定了下来,“姐,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林云秀一旦到了兰台,后面就是硬仗了。”

“就和平时一样,免得他看出什么来。”

姐弟二人叙了会话,在黑暗中悄然分开。胡知柔回到房间床上,见林云秀还是离开之前的睡姿,安心睡去。

次日清晨,天刚亮,胡知柔醒来,却见林云秀已不在身旁。她有些奇怪,一向是她起得早,怎么这回林云秀先起了?

想到这两天她睡得较多,今天起得比她早,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胡知柔打开房门,就看见林云秀坐在院子菜地里摘毛豆葫芦,朝她打了个招呼,“阿秀,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林云秀望向她,笑道:“睡得太多了,就起来了。”

胡知柔转了转眼珠,凑近林云秀问道:“杨大哥是不是还没出去晨跑?”

林云秀见她有此一问,低头摘毛豆,嘴角依旧弯着,“他和少宇刚出去。”

只要不是雨天,杨乔每天天微亮时就会出去晨跑练武,增强体质,保持旺盛的精力。胡知柔在这也住了一段时间,这种事,她应该早已摸清楚了,此时问来必有缘故。

胡知柔轻声道:“阿秀,昨天林小哥听说你已醒来就进屋去看你,虽然杨大哥没有和林小哥一起,但我看到他靠在门外,好像在听着你和林小哥说话。我想,他一定是喜欢你的,不然为什么这么关心你呢?”

林云秀想起昨天那道半路消失的人影,原来是被人看见怕人误会才离开的吗?

“关心也不代表喜欢,”林云秀刻意说道,“好歹我们两个在山上经历了生死,也算有过命的交情了。”

“患难才见真情嘛,”胡知柔呵呵一笑,“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阿秀,我知道你喜欢杨大哥,听说他不到十天就要走了,你会不会舍不得?”

见林云秀摘毛豆的手停了下来,双眼望着路边,似是有些触动,胡知柔添柴加炭,“不如你和他说说你的心意吧,说不定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林云秀闻言,回过头来看胡知柔,脸上辨不清什么神情,只微笑道:“是个好主意,我也想过……就承你吉言吧!”

胡知柔笑得开心,“那祝你马到成功!我先去煮粥做顿早饭。”说着,脚步轻快地朝厨房方向走去。

林云秀脸上的笑随着她转入门内不见而消失。她说这么多话,提这么一个建议,原来是想让杨乔早点走,只是林云秀没想到,胡知柔连这短短十天都等不及了。

既是等不及,这也意味着他们想要做的事迫在眉睫……如果她拖着,惹怒了背后的人,会不会狗急跳墙、不顾后果地对林家不利?

林云秀只觉悲哀,她早已仔细想过,父亲是个那样不堪的人,自己又被人认出,不管是对林家,还有杨乔,她只会成拖累。她真的不希望林家和杨乔成下一个王村长,怕他们为她的事操尽心力以至于丢了性命。

昨夜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便是自己和杨乔度过最后几天的日子,等杨乔离开,再找个由头离开林家的,现在看来……似乎事与愿违。

只能计划提前。

太阳初升,万里晴空,又是一个天气不错的日子。

林少宇的休息日已结束,黄大娘感慨他下一次休息与中秋差了两天,有些可惜。林少宇安慰道:“下一次回来,我们大家一起提前过中秋呀。”说着,转头看向杨乔,“杨大哥,那天应该是我们两个最后一次聚在一块了……你五月十七来我家,八月十七你就要走了……”

杨乔笑道:“倒也不用这么伤感,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毕竟我的家在雀村。”

林云秀皱眉,过中秋吗?

送走林少宇后,林云秀一直在思索表白心意的时机,最终将其定在了林少宇休息那日的前一天晚上——她不想让少宇的愿望落空。

她深吸了口气,打算在村子里好好逛一逛,也许没几天就已不住在这里了。

又要失去一个家啦。林云秀眼中隐有泪意。

同往常一样,她一路笑着同村民打招呼,有时停下来聊会儿家常。

走到徐华刚家,徐母见到她连忙叫住,过了一会儿,往她手中塞了一筐鸡蛋,“前两天,他们又送了鸡蛋给我,来来来,这筐你们家拿去吃。”

“婶子,这真的给多了,你看这天气也不算热啦,放着也不用怕发臭。”林云秀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筐里十几只鸡蛋苦笑道。

“你不收我也会送去黄娘子家,这孩子,帮我跑一下腿也不行呐。”徐母故皱眉头,一脸不快的样子。

“好吧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跑下腿了。”

林云秀也不客气,她瞧向旁边的房子,问道:“婉婉姐……还是不在家吗?”

王村长去世,几乎没来过王家村的尚文特来报丧,王父大恸之下,带着王婉赶去竹仙村为王村长守灵。

“她啊……还没回来。”徐母摇了摇头。

林云秀正感伤着,徐母拍了拍她的手臂,眼望路的一头,说道:“婉婉她回来了。”

林云秀转过头,王婉头戴一朵小白花,身着素服,正向这边走来。

“婉婉姐……”林云秀叫得很没底气,毕竟王村长之死,她是有一定的责任的。

王婉看出林云秀的愧疚,同徐母说自己回来取几件衣服一会儿便要走,又说了会儿话,就牵了林云秀的手往家中走去。

“阿秀妹妹,你没错。”

林云秀早在王婉牵她的手时,眼睛里已经蓄了泪,当王婉说完那句话,她的泪汹涌而出。

“你不怨我吗?”

王婉擦掉她脸上的泪,奈何越擦越多,“刚开始是有些震惊有些生气,后来也想开了。姑奶奶这一生很苦,但她做这个选择的时候,心中一定是觉得这是值得的事。她恢复记忆的时候,虽然说已经看开,但还是一个人去了偏僻地方住,我爹担心她会想不开。爹每年都会去看几次,后来她收养了三个孩子,爹说,他感觉到姑奶奶眼中有了光彩,他很开心。”

林云秀忍不住问道:“她……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才想喝忘情水的?”

王婉默了很久,道:“姑奶奶从未提起,我爹多番打听,回来后也一言不发,过了很久,无意中说起我本该有表叔表姑的……”

这一次,换林云秀沉默。

世间多苦,唯爱可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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