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孟寒初话语间并未有停顿,而是冲着谢别安抬了抬下巴,嗤笑道:“瞧这模样,也是说不出话来,不是哑巴又是什么?”

李惊萧巡视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谢别安低着脑袋,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李惊萧却是起了兴致,抬手便是冲着谢别安招了招手,声线慵懒道:“小哑巴,过来。”

谢别安尚沉浸在韩楚便是孟寒初的愕然之中无法自拔,当下听见李惊萧的话,不顾是否前方是虎穴狼潭,便依循着身体的本能走了过去,孟寒初藏在衣袖间的手微微一握,沉声道:“站住。”

谢别安微微一怔,脚下的步伐慢了几许。

李惊萧缓缓直起身子,转向孟寒初,话语间意味不明:“摄政王今日这是要和我抢人了?”

孟寒初眸光略闪。他的确是认出了谢别安,才从宴会上追了出来,可没想到谢别安却是没在青如村乖乖等着自己,先一步勾搭上了李惊萧这条大鱼,这着实让他有些意想不到,心中也有着微微的愠怒。

他以为的谢别安,会是老老实实的、满心期许等待着自己的。

就如同长久豢养的小兽在一不留神之间便攀上了别家,孟寒初丢尽了脸面,却又不好直接在他人面前发作,尤其是在李惊萧面前,宛若输得一败涂地。

谢别安心底居然生出那么点期待的感觉,以为孟寒初会将他就此讨要回去,没想到孟寒初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言道:“这是寻春阁的厨子,你要讨人,问他们要去便是。”

“要做什么事,也别脏了我的地。”

谢别安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却又那么大胆地回头看了孟寒初那么一眼,在他眼中仿若毫无感情一般,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谢别安的面庞,两人恍若从未相识,他的眼中静若寒潭一般,丝毫未动。

甚至似乎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不要停留在摄政王府上。

又或者是他的身边。

李惊萧笑了一声,伸手揽过谢别安的腰肢,调笑道:“那么人我便先带走了。宴会之上,没有主人公可像什么样子?”

温热的手掌触碰到谢别安的那一刹那,他不自觉地抖了抖,伸手掩面,用手指勾去那不争气的眼角泪珠。

谢别安佝偻着,二人转到看不见的角落,李惊萧的手才微微松开。谢别安打着手语道:谢谢。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像是被拖出了一场汗淋淋的噩梦之中,而这拯救之人,近乎荒唐的居然是李惊萧。

李惊萧不懂手语,看不懂他在表达什么意思,只是弯起唇角嗤了嗤:“你真以为能攀上皇家这根高枝?”

谢别安的脸刷的白了,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期待着能够在孟寒初左右,暂且不言李惊萧是怎么知道他出身于青如村这件事的,光是这句话,就像是恶狠狠地扇了谢别安一个耳光,疼得他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才好。

李惊萧的话仿佛在点醒他一般,自己与孟寒初的云泥之别,是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而已。

李惊萧顿了顿,又上上下下扫视了谢别安一圈,像是在思考什么一般,没有再言,兀自离开了。

宴会结束得很突然,似乎是被刻意叫停。但对寻春阁的人们来说,这并不是能让他们关心的问题。该去前厅收拾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去了,在后厨收拾的人便包括着谢别安与沈徊风。

回到后厨,沈徊风看见谢别安失魂落魄的模样,赶忙将手中的活交付给其他同伴,擦了擦手就上前关切地问道:“别安,这是怎么了?”

谢别安见到沈徊风,心头的情绪忽然便有些绷不住了,萌生出想要将事情原委都要全盘诉说给他的念头来。这是他在京城唯一亲近的人,可以说是除小六子之外仅此之一的依靠也不为过,相处颇久,他也知晓依照沈徊风的心性,断然是不会胡乱往外说的。

然而心下回转几番,他终归只是摇了摇头,摆手道没事。

自己的烦心事,又怎么能让别人一起担心呢。

沈徊风瞧他这模样,分明是被欺负了,哪像没事。心下想了想,依照摄政王府今日的宴会规模,想必当然是要宴请肃王的。

肃王。

莫非谢别安又是遇见了他?

谢别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地拾掇着材料,沈徊风却暗自叹着气。像他们这般的奴才,被权贵人家欺辱,哪能有自己的权利去发声,只能忍着一口气,在这他们手眼通天的京城小心翼翼地存活着,谋一份差事。

若是有反抗之意,搞不好还是要掉脑袋的。沈徊风知晓肃王好男色之风,也看得出谢别安姿色清然上等,却是没有想到肃王会对他有这般难舍的情意。

按照肃王的名声,的确是比摄政王好上不少。若是能入肃王府,倒是也比在寻春阁当厨子的日子安然许多的。

沈徊风这么想着,目光游移到谢别安身上。只见他沉默地择菜,手上的动作如同机械一般流畅地运行着,目光却是呆愣,似乎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正准备找谢别安谈谈,门外突然走进一个护卫模样的人,巡视了后厨一圈,清了清嗓子喊道:“谁是谢别安?”

满屋的动静顿时都停了,只有煮锅咕嘟咕嘟的声音和袅袅的白汽升腾着,只有谢别安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兀自收拾着。沈徊风赶紧用手肘顶了顶他,谢别安才如梦初醒一般缓过神来,疑惑地看着沈徊风。

沈徊风脑袋歪了歪示意门口,谢别安眼神迷茫地看了过去,护卫点了点头,转身过去,沈徊风赶紧小声快速说道:“这或许是摄政王身边的护卫,找你的,你快些跟着去。”

谢别安的脚步顿了顿,想到不遵循的后果,可能会牵连到其他人,还是加快了些脚步去了。

-

孟寒初的脸色很不好,他已经将陆月竹赶了出去,陆月竹从未见过他这般神色,也有些忌惮,便不再纠缠。

其实他也在赌,赌谢别安是否跟着李惊萧就这么走了,心中究竟还是有些忐忑。当锦影先一步回来禀报谢别安正在路上时,他心中居然有了片刻的释然与欣慰。

谢别安到底还算是个识相的。

但当这种情绪涌上心头又马上退去之后,孟寒初又猛然惊醒,自己居然对一个不起眼的乡野村夫如此上心,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了?

他不过是救了自己一命而已,赏些银钱报恩便可以了,哪里值得自己再去多花费什么心思?

正当他准备吩咐下去时,门外已然踌躇着一个身影。侍卫只将他带到门口便离开了,似乎也是在害怕孟寒初,谢别安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听到房内传来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这一次却让他心中止不住的胆寒:“进来。”

谢别安哆嗦了一下,伸手推开那扇沉重的檀木漆门,心跳犹如擂鼓一般跳了起来。当他视线中映入那挺拔的背影时,那周身迸发出来的矜贵与镇压之气,陌生而又熟悉,让他忍不住垂眸看向自己的脚尖。

百般的回忆瞬间如同潮水般涌出,有着太多的无奈与感叹,于此刻交织在一起,如同枷锁一般重重地尘封在心头,揭开便是伤疤。

谢别安现在心中更多的是对他摄政王这层身份的畏惧,对滔天皇权的可怖之心。他不过一介乡野村夫,居然救了当朝摄政王,还差点有了肌肤之亲,自己竟然还可笑地有了那般的心思……想来孟寒初身边早有佳人相伴,断然是看不上自己的。

谢别安自嘲地笑笑,只听见孟寒初走动衣料摩挲的声音,他大气也不敢出,声音停住,屋内寂静一片,谢别安只看见云靴尖在他面前停住。忽然那只有力的大掌伸出嵌住他的下巴,谢别安就这么被迫抬起下颚与孟寒初对视着。

孟寒初的眼神中变换着太多神情,谢别安读不懂。下颌处传来孟寒初指腹温热的温度,谢别安微张着唇,顺从着他,许久之后,孟寒初微微松开些许,开口道:“别安,好久不见。”

谢别安眨了眨眼睛,艰难地摇了摇头,像是不愿意承认眼前的孟寒初就是韩楚一般,从一开始的轻微晃动到后来抬起双手挣脱开孟寒初的桎梏,像是疯了一般后退,直到砰地撞上木门,孟寒初眼神一凛,低喝道:“别安。”

谢别安想逃,但双脚犹如僵住一般,动也动不了。孟寒初在刹那间的威压与生俱来,犹如巨山一般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孟寒初在李惊萧面前既然能够说出那样的话,还要将他找来?

孟寒初在喊出谢别安的名字之后自己也愣了愣。他明白自己似乎也在为面前的这个人一再破例。若是今日不将他找来,刻意透出风声,以李惊萧与自己的关系,怕是真会向寻春阁去讨人。

自己这般保护他的行为,实在是多此一举。

但若是想到谢别安这般乖顺的眉目会侍奉在李惊萧左右,孟寒初心中便升腾起一团无名的怒火,那股隐隐作祟的占有欲将他的理智烧掉边角,叫他心痒难耐。

但这时谢别安真的站在他面前了,他这般惊恐的眼神,却又实实在在地让孟寒初心有些冷。

难道在青如村几月的相处,全都如云烟般过去,不作数了么?谢别安的反应像是在告诉他,自己便像是一个陌生人一般。他那悉心的照料,嘴角弯起的笑,都融化在回忆之中,再也见不到。

孟寒初的眼神暗了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唇缝中蹦出几句:“……你就这么想和他走么?谢、别、安?”

狗寒:乡野村夫,不应该像狗一样黏上来讨要好处么?

乖乖别安:好凶,我想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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