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第二日谢别安起了个大早,便是为了和陆月竹错过用膳的时间,没成想撞见了刚从陆月竹院内走出来的孟寒初。

孟寒初似乎是要去上朝,穿着一身官服,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经过,竟然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谢别安鼻子灵,闻得出来那是陆月竹身上的味道,二人分明是待了一夜,才会侵染得那么深。

而且他的房内……居然还放着孟寒初的朝服。

陆月竹一定累坏了吧,房内一点响动都没有。

谢别安的眸色暗了暗,自己作为一个地位卑贱的人,也没有什么理由去质问孟寒初。咽下心中的苦涩,转而走向后厅,倒是青阳宽慰他道:“摄政王向来如此,谢公子莫要见怪。”

谢别安没有回应,心里却有些难过。

他明明知道自己应当不为孟寒初而难过的,这个人行为诡谲,情感不定,明明……没什么好难过的。

可他还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拐了个弯,和孟寒初错开了。

孟寒初的步伐在谢别安身影消失后顿了顿,锦影疑惑片刻,而后听见孟寒初低沉的嗓音,在这寂静的晨间犹为清晰:“给陆月竹加倍的赏赐。”

“是。”

-

“你说寒初给月竹赏了更多?”皇帝李望川坐在御书房内,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高大的身影,而那身影缓缓转过身来,只是轻笑了一下:“是,线人来报,的确是这样的,我的好皇兄。”

李惊萧不急不慢地倚靠在桌前,手里玩弄着一封展开的书信,上面密密麻麻地书写着一些内容,正是李惊萧安插在摄政王府内的线人清早递出来的密信。上面记载了最近摄政王府内的动向,最多的便是关乎于谢别安与陆月竹之间的争斗,虽然孟寒初最近在朝堂之上并无过多的动静,但从他对待这二人看来,像是谢别安争了一时的风头之后,便完全落了下风。

李望川倒是不解,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弟弟的存有什么样的心思,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去探查孟寒初后院之事。

然而李惊萧却不这么认为。除却满足他个人的怪癖之外,他还是挺在意谢别安是否受宠,看到谢别安这么不好过,他心中升腾起一股怜爱之意起来,心中盘算着什么时候探访一番,若是谢别安愿意,他也会不计前嫌,将他纳入自己府中,倒也没什么关系。

“……皇兄不如好好打算打算,摄政王在朝中树大根深,如何将他连根拔起,才是当务之急。”

李惊萧面上没什么表情,他知道李望川身体羸弱,自即位以来便胆小怕事,一直以来若不是仰仗着自己,恐怕朝堂之上皆会是孟寒初的门下。所以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李望川果不其然眼中又流露出恐惧的神色,磕磕巴巴地道:“朕……朕怕他。这些事么……交由你来处理便好。”

二人面上是亲兄弟,实则李惊萧有着别样的心思。他并非是想篡位,而是想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控制着傀儡皇帝,乐享其中。可惜现在这位置是属于孟寒初的,这激起了他浓浓的胜负欲,包括谢别安在内,都不由分说地被夺走。他和孟寒初斗争了这么多年,似乎事事都是孟寒初占了上风,做了这么多年憋屈的老二,韬光养晦,总有一天要将他拉下马,亲自要孟寒初尝尝这般的滋味。

门外的内侍敲了敲门,唤道:“陛下,摄政王到了。”

李惊萧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李望川,李望川小声道:“过几日就要去别院祭祖了,依照先朝的礼制,是要通知摄政王一同商量的,朕便遣人传唤了他过来。”

李惊萧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随后抬脚走入后室,隐没在明黄的帘子后面,掩去了身形。

孟寒初收敛着身上的气息,然而还是难以阻挡他身上的那份贵气与冰冷。他依照礼数行礼,李望川连忙走到他身前将他扶起,连声道:“寒初不必多礼。”

孟寒初的嗓音冷冷,掷地有声,似乎是故意做给某个人看的:“陛下待臣再好,该有的礼数还是要齐全。”

他在来的路上便发现了御书房守卫格外森严,门外还有肃王府的亲信,想来李惊萧一定在此处与李望川商量着什么事,此刻又只见李望川一人,李惊萧一定隐匿在某处,窥伺着他们的动静。君臣之间相处得越和睦,他便越气得跳脚。

想来祭祖临近,李惊萧也与他是要跟随左右,到时候又是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李望川就这么站在孟寒初的面前,足足比他矮了半个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又灰溜溜地坐回到书案前,按照先前李惊萧教的,虽然对上孟寒初淡漠的双眼,心里仍是有着惧怕,但也装腔作势地拿出一个皇帝应有的样子,问道:“祭祖临近,过些日子就要前往别院,安排的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吗?”

孟寒初回道:“回陛下,各部都已经在准备,过些时日便可启程。只是西域进贡的好马仍在北地调来的途中,还需等上两三个日子。”

李望川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些其他繁琐的事项,孟寒初一一对答如流,几乎让人抓不到破绽,李望川便也作罢,转而将话题引到他身上,撑着下巴转了转眼珠,开口道:“听闻你最近新纳了一房,确有此事?”

孟寒初神情极为不自然地飘忽了一下,然而那只是瞬息间的事情,很好地被他掩盖了下来,转而又恢复了冰冷淡漠的模样,淡然道:“坊间传言,臣以为陛下不会听进耳里的才是。”

李望川瞬间觉得后悔自己问出这些话了,但又认为自己作为皇帝,关心臣子是应该的,又开口道:“摄政王府近日的动静确实不小。”

仅仅一言,孟寒初便瞬间意会了什么一般,无声地勾起唇角笑了笑,随后放了下来,恭敬答道:“确有此事。不过是一寻常的哑巴罢了,没什么可稀奇的。”

李望川突然来了兴致,向前俯了俯身子,双手扶在座椅上,瞪大了眼睛:“可是绝色?”

孟寒初答道:“姿色平庸,绝非上佳。”

李望川奇怪道:“朕赠你的月竹公子可绝非凡物,你又怎会看上那般人?”

“或许只是没见过不会说话的,有些兴致罢了。”

李望川笑道:“你倒是奇怪,行房中之事时,也会觉得有趣?”

孟寒初顿了顿,不轻不重地落下一句:“陛下。”

李望川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孟寒初这般的话语,落在他耳里反而像是满满的警告,让他不由自主地胆寒起来,哆嗦道:“寒初……”

然而孟寒初只是行了一礼,恭敬道:“如果陛下没有其他的事要说,臣府中还有事要忙,就先行告退了。”

“有!有事要说!”

李望川像是努力地要找回一些面子,连连扑在书案前,极力地挽留着孟寒初,孟寒初不动声色地看着李望川,李望川却只是露出一个苦笑,道:“这次祭祖需要你随朕一同前往,可能要费些时日,朕特许你带家眷同往,只不过只能随同一人……”

孟寒初敛了声息,只道:“臣明白了。”

内侍带着孟寒初离开,数久之后,李惊萧才从帘子之后走出,看着呆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的李望川,眼里含着浓浓的轻蔑,然而当李望川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之时,他又收敛的很好,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惊萧……朕……朕还是怕他,怎么办,朕还是怕他!”李望川呢喃着,李惊萧将他抱入怀中,犹如轻哄孩童一般拍着他的背,轻声道:“有我在,你无需害怕任何人。”

“包括孟寒初。”

-

谢别安起得太早,午间忍不住睡了一个午觉,却被外面喧闹的声音吵醒,带着困意勉强穿好衣裳,将窗户支起一角,却被尘土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谢别安走出门外,疑惑地点了点院内光秃秃的一片景致。原本他还是挺喜欢这片花林的,让他想起青如村中房屋间隔中的那些不知名花树,每每夏季来临的时候,总是成簇成团地开放,还有沁人的香气。

一旁的奴仆正环视着是否还有未移栽走的花树,看见谢别安的动作,斟酌着词句询问道:“您可是在问这些花树去哪儿了?”

谢别安腼腆地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自己是麻烦到了奴仆,还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身子。

奴仆道:“是王爷吩咐下来将府中所有的花树都移走的。陆公子近日对花粉过敏,闻不得半点,这才遣人大批动工。”

谢别安眼中的光暗了下来,愣了愣,好半晌才冲着奴仆点了点头。

原来是为了陆月竹啊。

可是……自己喜欢花,孟寒初他是知道的。

曾经他也说要为自己栽一片花林,只有他们二人在其中,他忘了吗?

谢别安牵着嘴角,实在是笑不出来,他撑着酸涩的眼眶,不敢再面对着奴仆,转过身去。

或许是不记得了吧。陆公子是皇帝派遣过来的人,也是极为要紧的,自己是一个养在府中的闲人,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况且听闻晨间孟寒初又给了陆月竹双倍的赏赐,陆月竹未醒,还特意吩咐下人不要打扰到他,成堆的箱匣珠宝、各类摆件、饰品、香料、吃食便暂时堆积在他的院前,看得人好生刺目。

奴仆有些奇怪地看了谢别安一眼,但也没有多言。对于府中养着这么一个做甜汤的人,身份也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王爷却待他时好时坏,没人能摸得清,自然是不敢胡乱猜忌招惹的,便也慢吞吞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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