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阿宝带着白笙去了山林深处,昨天他们采果子的地方在山边缘,那些果子已经被村里人采的差不多了,阿宝说山中间的果子更加好吃,去的人很少,长得也更好。
仍旧是阿宝上树,白笙在树下接着。
“白笙,这些够了吗?”阿宝从树上下来,将摘好的果子递给白笙问道。
白笙看了一眼已经装满果子的包,朝阿宝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玩吧!”阿宝兴奋的拉着白笙在山里跑,最后两人停在了一颗大树前。
这颗大树真的很大,上面绕着藤蔓,树荫遮蔽了大半面天,白笙仰头看着,就听见阿宝说:“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我只带你一个人来过哦。”
白笙听着这话看向阿宝,一双眼睛里带着笑意,嘴角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还带着一个不深不浅的梨涡,他伸手去包里掏本子,想要写字,阿宝拍拍他,说:“我知道你要说谢谢,我接受啦。”
然后就小跑着扯着一根弧形的藤蔓,往下拉了拉,确定稳固以后坐了上去,就似荡秋千般的摇晃着,“快来,这样可好玩了。”
白笙看着坐在藤蔓上的阿宝,眼前一亮,也学着他的模样,有有样学样的找了一个就近的藤蔓坐了上去。
山里很凉快,时不时会有一阵风吹过,带着头顶大树的树叶“沙沙”作响,落在身上合着树荫格外凉爽。
白笙和阿宝晃着腿,藤蔓随着他们的动作摇晃出轻微的弧度,他们仰头看着天,手里拿着刚才采的果子吃着。
“白笙,你们城里是什么样的?”
“天也有这么蓝吗?”
“也有这么大的树吗?”
“和我们村里区别应该很大吧?”
“我也想去城里看看,我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镇上。”
“我爹娘让我好好读书,以后去城里,她们不想让我当渔民,连出海都不带我。”
阿宝自顾自的和白笙说了许多话,他或许并不需要白笙一个答案,只是想说而已,但白笙却是一个一个的听着,在纸上写下了答案。
他轻轻戳了戳阿宝,将本子递给阿宝看。
【城里很大,很多人。】
【天没有这么蓝。】
【也有大树,但没有这样布满藤蔓的大树。】
【和村里有区别,但各有各的好。】
【如果想去,以后就能去。】
【那你呢?想做什么?】
阿宝一行行字看下去,他说的每一句话白笙都有给他一个回应,但他的目光却是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上,挪不开眼。
没有人这样问过阿宝,包括他的父母,连他自己都很少去想自己以后想做什么,他生活在这个小渔村里,家里人最多的就是渔民,看到的职业也不过寥寥几种,对于未来的规划他甚至想不出来有多少可能性。
眼界限制了他的想象,让他对于自己想要做什么这件事都没办法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白笙,这世界上,除了渔民、商人、农民、大夫、教书先生,还有什么能做的?”阿宝问。
他已经将自己所知道,能想到的职业都说给了白笙听,很匮乏,但这已经是他目前能说出来的所有了。
白笙想了许久,他似乎在想该怎样回答,他知道的职业自然比阿宝多,但是这世界上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光用语言去说,很难说清楚,于是他写道:【还有很多,但我也说不明白。】
【阿宝,不如自己去看看吧,然后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只要是想做的,多晚找到都不晚,而我也一定支持你。】
阿宝看着白笙写的,沉默了许久,他说:“白笙,这张纸可以给我吗?”
白笙点点头,将纸张撕下来,递给了阿宝,他看着阿宝将那张纸很珍惜的叠好,然后装进口袋里。
“等我找到了,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你。”阿宝对白笙说。
白笙笑了,伸出一个小拇指,是要拉钩的意思。
两根小指勾在一起,阿宝说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一个承诺就这样定了下来。
“白笙,你呢?”阿宝问白笙,“你想做什么?”
白笙歪歪头,在纸上写:【我也还在找。】
“那你也要第一个告诉我。”阿宝说。
白笙想要答应,但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点头的动作一顿,抿着唇,写道:【能不能第二个告诉你?】
阿宝不太高兴,问:“为什么?”
白笙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回答:【第一个我想告诉陈渔。】
阿宝撇了撇嘴,扭开头,双手环胸,说:“好吧,阿宝知道,阿宝在白笙心里没有陈渔重要。”
这话说得有些任性,里头还带着几分生气的情绪在里面。
白笙不知道该怎么去哄阿宝,他看着这副模样的阿宝有些手足无措,只会小心翼翼的扯他的衣角,然后一双漂亮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眼底写满了能不能别生气这样的情绪。
白笙生得好看,这是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不可否认的事实,阿宝年纪虽小,但审美已经成形,他被白笙这样看着,哪里还会继续生气。
没有人被好看的人这样看着还能这样生气下去的,阿宝也是。
只见阿宝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说:“好吧,那我允许阿渔哥排在我前面,其他人都不可以哦。”
白笙笑了,然后使劲朝阿宝点头,答应了下来,两人就这样再次和好如初。
山林间很安静,只有鸟叫和虫鸣,这些来自大自然的交响乐,天生就有抚慰人心的力量,让人听着,躁动的心就渐渐静了下来。
白笙忽然想起了昨天夜里,那时候他和陈渔躺在床上,刚化解矛盾,陈渔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
他问白笙,“为什么会因为我没有告诉你离开,而感到生气呢?”
白笙当时听到这个问题脑袋就空了,他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会因为陈渔离开没有告诉他就生气,白笙自己也想不明白。
白笙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其实仔细想想,陈渔离开时没有告诉他,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小到似乎根本不值得生气的地步,但白笙当时就是没由来的生气了,甚至那种生气的程度,是他后来想想,自己都有些无法理解的程度。
有必要吗?至于吗?为什么呢?
好多问题充斥在白笙的大脑里,让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甚至无法给陈渔的问题一个准确的答案。
白笙看向身侧的阿宝,他戳了戳阿宝,他想,如果自己想不明白,那就问问别人吧。
“怎么了?”阿宝扭头看向他,嘴里还吃着没嚼完的野果。
【想要问你一个问题。】白笙写道。
阿宝看着,眨了眨眼,点点头,“什么啊?”
【你会因为一个人出门前没有告诉你,直接离开,而感到生气吗?】白笙一脸认真的看着阿宝问道。
阿宝似乎有些疑惑,他仔细想了一会儿,说:“我没有过这样,但是我娘亲有这样过。”
【你娘亲有?】
“嗯。”阿宝说,“就以前,我爹出去打渔,总是悄无声息的就走了,都不告诉我娘一声,我娘每次起床发现我爹已经走了,就会在家里生气,然后晚上我爹回来了,她就会骂我爹,和我爹吵架。”
“我爹说是因为他出去太早,不想吵醒我娘睡觉,所以才没有叫我娘,但我娘却说,她就算被吵醒也没关系,但我爹出门以前必须要告诉她,她才会安心。”
“我那时候也不懂我娘的逻辑,因为我觉得我爹除了出海就是卖鱼,会去的地方我娘用脚指头想应该也知道啊,这真的没必要吵架和生气。”
“后来我就问我娘为什么,你猜她怎么说?”阿宝看着白笙,笑着说。
【你娘说为什么?】白笙有些急切的问。
阿宝说:“是因为爱,因为在乎。”
“我娘爱我爹,在乎我爹,所以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阿宝跟白笙说,“阿娘还说,如果是不在乎的人,走了就走了,她才犯不着生气。”
白笙沉默了,他似乎在阿宝的描述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恍惚见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陈渔的离开而生气。
他看向阿宝,眼中带着几分困惑,但又恍若清明。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白笙,你爱上谁了?”阿宝问白笙。
白笙听着这话,垂下了眸子,他下意识的就摇头,【没有,就是忽然想到。】
阿宝似乎不信,但他没再问。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也到了归家的时间。
回去的时候,阿宝带着白笙抄了一条沿溪的近路,这条近路可以很快下山,就是不太好走。
白笙跟在阿宝身后,潺潺流水声不绝于耳,小溪边很多长着青苔的石头,路面并不平整,所以白笙走得很小心,他捂着身侧的斜挎包,里面装着满满的果子,想象着待会带给陈渔吃的场景。
“我们要快点回去,这么晚了,待会我娘得骂我了。”阿宝在前面说着,他怕被母亲骂,有已经走习惯了这样的路,所以在前面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和白笙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白笙想要叫住他,可是他是个哑巴,说不出话,只能看着阿宝里自己越来越远。
他抬腿往前追赶上去,谁知脚下一时没注意,便踩在了滑溜溜的青苔上,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溪水将白笙的衣物浸湿,尖锐的石头划伤了白笙的裤子,将腿上细嫩的皮肤带出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血液一瞬间随着伤口不可控的溢出,流到了地上,随着溪水飘散开,挎包里的果子也散落在地上几个。
白笙有些无助的看着地上的果子,又看向前面已经走了很远的阿宝,张了张嘴,嘶哑不成句的声音从嘴里发出,却是叫不住前面的人,只能看着背影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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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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