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一段舞毕,皇帝兴趣缺缺地起身:“散了吧,朕累了。”

所谓的宴会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草草收场,众人各自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在元念卿身上留下各怀心思的眼神。

元念卿也带白露找到等在花园外的侍女,一起往宫外走。

“念卿。”半路上,宁妃将他们叫住。

“宁妃娘娘有何吩咐?”

“你师父……存彦道长近来可好?”

白露暗自意外,没想到久居深宫的宁妃竟然认识师父。

“劳娘娘惦念,师父一切安好。”

宁妃欣慰地点点头,犹豫片刻又道:“上香之事是真的吗?”

“是,陛下已经吩咐过。”

宁妃面露忧色:“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臣谨记娘娘教诲。”

宁妃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怔怔看着他终是没说出口:“你们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二人目送宁妃离开,才回到等在后宫门外的马车。

难得元念卿一路无话,白露知道他在思考。

即便时常在山上闹得鸡飞狗跳,元念卿也绝非一刻都安分不下来,有时读书练功比自己还认真。唯独医书药理一眼都不肯看,说是瞧一眼就浑身难受。

师父从不强求,只道人各有天性喜好,顺其自然便可。但每一样都会鼓励尝试,谁愿意多学就单独再教。

白露也是到了巴陵山,才知道读书不是只有五经四书,还有医经药典、天文地理、奇门遁甲……

明明离开半日,马车停进别苑时,白露却有种久别归家的喜悦。

侍女们过来帮他抬裙摆下车的时候,眼角带痣的姑娘忍不住向元念卿告状:“王爷,在宫里的时候我不敢说,娘娘今天被欺负了!”

“哦?”元念卿看向一脸茫然的白露,“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侍女便将鸾凤殿内萧妃的话重复了一遍。

“竟有这样的事,我记下了,等有机会一定讨回来!”元念卿又嘱咐侍女,“下次有谁欺负他,你们也都记下来告诉我。”

“是!”只是简单几句话,姑娘们却好似大仇得报般扬眉吐气。

“今天你们也辛苦了,先下去吧。”

侍女道过晚安相继转身离开,元念卿这时才发现白露正嫌弃地看着自己。

“我就是记仇!”理直气壮地说完,他拉起白露大摇大摆地回了内院。

春铃正在里面焦急地踱步,看到他们平安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正好,快把他这一头钗花都给我摘了。”元念卿急匆匆把人领到对方面前,“刚才想亲一口,差点儿扎我的脸!”

春铃没忍住笑出了声,一边帮忙更衣卸妆,一边看白露表演以眼杀人。

白露忍到春铃离去,沉着脸堵在元念卿身前。不等发作,左边脸颊就被人亲了一口,他赌气捂住左脸,右脸也被亲了。

他捂住两边脸颊,本以为对方还会换地方亲,但元念卿只是得意地对着他笑,怎么也不肯再靠近。

真是个磨人精!白露知道被耍了,暗骂着松开自己脸,一手牢牢箍在元念卿的腰间,一手掀开中衣查看。

对方的体温和平时没有差别,身上也没有伤痕,只在右边侧腰上有一小块淤青,应该是之前撞到书案留下的。

看似微不足道的一撞,在别人身上或许无关痛痒,但在元念卿身上却可能成为沉疴积弊。

人有阴阳二级,无论男女长幼,二级相生相制,一旦失衡,便会百病丛生。单从外表看不出来,但元念卿体内无法聚敛正阳之气,如果不是每天用药顶着,早就因寒邪侵蚀而亡。

手脚冰凉只是表象,真正的威胁是瘀斑长期不消导致的溃烂和肢端僵硬。偏偏缺乏阳气就会气滞血瘀,容易留下瘀伤且难以自愈。

同样是跌了一跤膝盖青紫,寻常人不理会也能自行痊愈,元念卿却要内外用药花上月余时间。若是瘀斑没有及时发现,过不了几天就会发黑溃烂。

白露刚在山上住下的时候想不通,按理说以元念卿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在外面乱跑,但师父从不把人关在药庐。正经把人抓回来,也大多是为了让元念卿吃药,药吃完人就又放了。

“露儿,你还没爬过树吧?”师父见他不高兴地看着元念卿跑走,含笑问道。

白露点头,家里规矩严,别说爬树,大声吵闹都会招来训斥。

“我带你去树上看看。”师父挑了一棵高耸粗壮的老树,抱起他垫步蹬树向上攀爬。

白露只觉得身子猛地有些发沉,紧接着双耳灌风,地面便离自己越来越远。起先他有些害怕,拼命抱紧师父,但随着他们脱离树冠最茂密的高度,视野逐渐变得开阔,心情却开始变得不太一样。

上看奇峰绝壁,下看广袤山林,每高一层所见的景色都不尽相同,他好奇地四处张望,仿佛置身一个崭新的天地。而当师父带着他荡到另一棵树上,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飞掠而过,叫人激动不已。

师父停下来问:“开心吗?”

他难掩兴奋,连连点头。

“比在药庐开心?”

他又点了点头,这才明白师父此举是在替自己解惑,告诉他把人关着远不如穿梭山林开心。

“心里苦闷的时候,更要出来闹一闹,否则生出心病,可能比身上的病还难医。”

那时他还看不到元念卿的苦闷之处,只记得对方着急大喊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不许不带我玩!”

师父斜睨在对面树上闹脾气的元念卿:“你不是自己玩得挺开心?”

“不一样。”元念卿跳过来牢牢挂在师父背上,“有师父带着才最开心!”

“小泼皮。”嘴上虽然骂,师父脸上的笑容却不减反曾。

那一天巴陵山的密林中,有道士带着两个孩童上蹿下跳到处疯跑,所过之处尽是欢声笑语。

“都说不碍事。”元念卿见白露盯着瘀痕出神,又要转身避开。

幸好白露早有防备,直接收紧手臂把人圈在怀里,才没让他溜走。

元念卿左右挣了挣确定逃不出去,才反过来靠在白露身上:“要不你替我揉揉?”

白露没好气地瞥他一眼,直接把人按到床上,从床头摸出装药油的瓷瓶。正要开瓷瓶的时候,却闻到一股陌生的药味从元念卿身上飘来。

他以为自己闻错了,又贴近了仔细辨认,陌生的药味还混着酒味,绝不是他调的药。药味不是全身散发,只来自后背,并且最浓处还能看到细小的针眼。

白露顿时明白这是有人为元念卿施针。本来对方两天未归却无大碍还让他觉得高兴,但这个发现却着实泼来一盆冷水。

到不是只许他替元念卿配药调养,而是因为不会心有不甘。师父不擅针灸没教过,他看书只有一知半解也从不敢用。而且一想到元念卿光着背让别人施针,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白露闷闷不乐地涂好药油,越看背上的针眼越不顺眼,便泄愤般地咬了上去。

但又不敢真的用力,只用牙齿轻轻磨蹭,反而痒得元念卿一个劲儿地躲,最后抓过被子把自己盖了个结实。

想着让人早点休息,他没有再闹,准备起身的时候却有东西朝自己飞过来。接到手里一看,竟然是元念卿的亵裤。回头再看床上的被子,正撑出一条小缝。

接下来还能怎么办?他丢掉亵裤,掀开小缝也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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