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普通商户，农户，贩夫走卒，年过花甲的老人，甚至是还才记事的孩童。

这一路走来，听到不少哀痛之声，因劳累或是惊吓。

不少人命丧于此，葬于异乡。

且这么久以来，头一次真切地听到关于这里的信息。

这些海域河流，离东海都要遥远。

海域河流上航行，更为艰险，储备足够粮食，都有些恐慌，船只建造成本也高。

瞧着这里的处境，怕是…

霍勤揉着隐隐作痛的眉骨，浅浅地笑着，“多谢姑娘告诉我们这些。”

周海渠眉头也皱起来，惊叹一声，“天呐，这么远。”

霍勤唇角微微抽着，想到自己的遭遇和自己的特殊缺陷，眼色一暗。

“先留存性命吧，这么遥远，别再葬身大河大海了。”

周海渠微微眨眼，只点了头。

她对方向的指引，很是透彻。

也对目前的处境剖析，说来说去，只是将生存二字扩大，更为艰辛罢了。

周海渠重重地叹口气，望向心中一直想要回去的霍勤，一路走来，一直在寻找回去的路。

如今得知这里离大唐是如此的遥远，对有能回去的机会……

很是渺茫，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机会。

雨势增大，文粟瞧着从伞檐外飘进来的雨雾，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能寻到铁矿，在它西侧往一片柿子林走个小半天，有矿盐，你们需要的话，可以结伴去。”

霍勤微微抬眼，声线很轻。

“好，多谢指引。”

文粟回到院子，搬了躺椅进屋，继续在躺椅上躺尸。

瞧着顺着淌下来的雨水，微微侧身，扯了薄毯子盖上。

这一觉，睡到雨停，从云雾里冒出来的少量星星。

扯开薄毯子，闷闷地坐起身，看向门外，院子里的坑洼处堆积着少量的雨水和树叶。

她困在梦里，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出现很多的人影，看不清面容，更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

待适应黑暗，看见云团在屋檐下趴着，长长的毛茸茸尾巴轻微地晃着。

毛绒绒的毛发扫到脚踝，有些痒痒的。

有云团在，睡到天黑地暗也不叫事。

只是鸡圈里鸡飞鸭叫，饿得烦躁躁地尖叫和拍打着竹篱笆。

文粟起身，用青草拌着前些日子做的豆薯渣，拌匀后倒进食槽。

闹哄哄的声音才减轻，万籁寂静，显得夜间的风声大，连不远处的潺潺流淌的河水翻涌都能听得清楚。

边上的竹林，竟出现孩童的欢声笑语。

一时有些恍然，走到院子外，望向声源处，那里有明亮的火光，才惊觉，梦是真实发生的。

她环着双臂，只看了短瞬间。

回到屋内，点燃松油，把蜡烛放进抽屉里。

在门外的云团忽然叫了一声，听见动静。

她侧身，去看在院子外站着的一个高挑身形，手里觉着用竹子燃烧的火把，在缭绕的火光中，看清了那张微白的面容。

云团冲过去，对着此人发出狂吠。

文粟跨过门槛，缓缓走过去，竹子火把燃烧得很快，火苗在风中消失，余烬的烟雾也随风消散。

霍勤看着用黄泥隔绝着的竹子，燃烧到黄泥的位置，火光熄灭，微微低眸，瞧着与自己有些距离的女子。

“文…”霍勤声线还未缓过来，仍是沙哑的。

“文姑娘。”他缓了一下，轻轻地咳嗽一声，才说出此来的目的，“这是在竹林里猎来的兔子。”

灰暗的光线里，文粟嗅到血腥味，看他递过来的野兔子。

这山里的野兔子，每只都差不多十来斤重，味鲜肉肥。

鲜少去捕猎。

野兔子在竹林山间泛滥成灾。

文粟迟疑，视野里是灰雾雾的，似乎是听到对方急剧跳动的心跳声。

霍勤浅浅地笑一声，“也是为了道歉，初到此地，就偷了玉米，真是对不住。”

文粟木木地眨了眼皮，唇角有个浅浅的弧度，“别再偷了就是。”

“好。”霍勤见她未接野兔，就挂在了竹篱笆上方，“放这里了。”

野兔挂在竹篱笆上，云团凑近嗅了嗅，歪头向主人发出低低的叫声。

文粟伸手，轻轻揪起野兔的脖颈，柔软的毛发，体表还有些余温。

文粟提到屋内，脑子里该出现的画面。

应该是野兔子会消失不见，血腥味也会消散。

可放置在地面上的野兔子，久久都未出现消失的画面，还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地面上晕染到了血迹，甚至是血迹已经干涸，不会再有流动的血痕。

文粟鼻尖酸涩，牵强地扯出一个微笑，把野兔子提起来，看着跟来的云团。

“你的晚餐。”

云团发出轻盈的叫声，圆润的眼睛里有着期待和温柔。

文粟的晚饭简单，就卧了两个鸡蛋，一碗素面。

面条是在【购物商城系统】里购买的。

一开始，【购物商城系统】也是这般。

她适应好久好久。

总觉得虚幻缥缈，是个一碰就碎掉的虚影。

吃完素面，碗筷都懒得去洗刷，放在盆里，倒了些水浸泡着。

坐在屋檐下，享受着晚间偶然会吹来的凉风，也打开了那个陪她救她于危难的【购物商城系统】。

在眼前，就一小块小小的虚浮的屏幕。

这么几年了，也把它研究彻底。

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各类书籍，六畜五谷，杂粮米面，盐矿铁矿，应有尽有。

为了打发时间，购买不少书籍阅览。

如今能这么坦然地活着，是看到了那本《新旧》的书籍。

她的记忆，停留在1937年的冬天。

对后面的事情就没有一点了解，还是靠这些书籍，了解到曾经民不聊生，战火四起的时代，已经胜利，得到了解放。

新的社会开启，民族走向光明。

文粟懒散地靠着门框，环着双臂，静静地看着夜空上偶尔闪烁的璀璨星星。

看着看着，一些久远的画面，闯进思绪里。

郑舒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

可是，她才出生就被交给部落里一个名叫阿洛的老妇人。

从未在郑舒身边待过一天。

自幼就是和阿洛相依为命。

阿洛待她极好，吃喝都先紧着她。

三岁时，绑定了这个【购物商城系统】后，在惊慌之余，悄悄地买了颗糖，放进阿洛喝水的竹杯里。

在落后的母系氏族部落里，阿洛头一次喝到甜蜜蜜的水，欣喜地把水留给她喝。

六岁那年，阿洛年纪大了，视力不好，一次外出采集，就没有再回来。

失去养母后，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外出采集，偷偷借助着商城的帮衬活着。

不太懂，明明是首领的女儿，却被扔给一个年迈的老人养。

老人去世，还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放任她自生自灭。

还把猎不到猎物的问题都归结于她。

说她还没出生，就很难猎到猎物，害部落没有足够食物过冬。

文粟心里念着阿洛，是阿洛养着她，是养母，却又被郑舒勒令不许叫她阿母。

她轻喟，头慢慢抬起来，直视前方，黑咕隆咚的。

深夜了，烧水擦洗身子，泡了个脚，躺在竹床上，梦里见到阿洛。

银白的头发，慈爱的笑容，温和的声线。

总是温柔地叫着，阿翡，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微弱的晨光照进室内，文粟也因着生物钟醒来。

在冰凉的竹床上赖了会儿，才去衣柜里翻找衣裳。

挑了套浅褐色的穿上，鞋子也是同色系的。

走到阿洛的灵位前，回忆着那双温柔的眼睛。

文粟轻轻地笑一声，精神十足，今天天气不错。

文粟偶尔会在阿洛的灵位前念叨几句，有时不说话，就静静地站着不动，发呆。

文粟挽起袖子，看着水缸里的水快见底，提来空木桶去水井提水，水缸装满水，盖上盖子。

拿了砍刀和背篓，向竹屋西侧的小径走去。

这竹子生长得很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砍掉去当柴禾。

即便挖掉地底下的老根，没几月功夫，又不死心地疯长。

硬生生地从石缝中挤出来。

竹子砍成好几节捆成小捆，背回来码放在竹屋侧边，码放地整齐。

眼风中，看见了云团急促地朝院外走去，对外面的人龇牙。

她走过来一点，看清院子外站着的几个人。

她迟疑一下，看着他们望过来的神色，推开院门进去。

看着阳光照耀下，他们的身影，仍然不是幻觉。

她问，“你们、有事？”

摘下手套，很是警惕，没有放下砍刀。

霍勤的手顿在半空，尴尬地垂下来，“想问，昨日姑娘说的铁矿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我、我没记住。”

误入这片荒山野林有七八日，每日都在艰辛地行走，虽说是有在寻找回去的路。

旁人不知的是，他没有方向感。

常记不住路，若是常走的路，还会记得一二。

在这陌生的地方，真怕自己记不住回来的路，也担心跟去的同伴一时恍惚，忘了去时路。

他是路痴这事，无人知道，伪装得很好，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寻不见路的狼狈。

文粟又复述了一遍铁矿的位置，垂下眼眸，这里层峦叠嶂，地势复杂，丛林密集。

对这边地形了解，去采集一次矿盐和铁矿来回都要半天。

更别说这几个才初到这里的外来客。

目光慢慢转移到云团的身上，看它抬起头，眼睛明亮，“算了，这里地形复杂，让云团，带你们去。”

第三章已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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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