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暮身子好得快,阿辰十分欣慰,他觉得自己的医术简直是盖世无双了,林朝暮却觉得她好得快与他没什么太大关系,最主要是她这几日十分开心,裴明奚虽然日日都出门办事,却也会抽空带她出去玩玩,也会买好些有趣的东西回来给林朝暮解闷。
毓馨谷难得有个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微风天,正巧今年收益不错,大伙儿跟着王大娘都赚了不少钱,各家各户都十分高兴,决定举办一场百家宴,各户人家都拿出自家的好东西,谷里的妇女厨子都出来露一手,给大伙儿准备好吃的,林朝暮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展示手艺的好机会。
她日日呆在家里,就等着裴明奚给她赚钱买好吃的买漂亮衣服,谷里总有些姑娘家瞧不惯她,说她好吃懒做,就知道依附夫君,对裴明奚倒是全都是好话,说什么他英俊又能干,疼媳妇又任劳任怨的,不失为全天下男子的典范了。
林朝暮自是不认同,她那里是好吃懒做之人,她可是有自己的一技之长的,是裴明奚管得严不许她展示而已。
借着这次机会,林朝暮要向所有人证明,她也是十分能干的,自是配得上这个天下男子的典范的。
裴明奚自然不允许她去,但每家每户都派了人去帮厨,裴明奚家怎好不去,家中会厨艺,且做出来的东西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林朝暮了,便只好答应了。
百家宴的灶台是搭在外头院子的大口铁锅,林朝暮还没用过那么大的锅,炒起菜来还有些吃力,便不安排她一个瘦弱的女子去征服这口大锅,只是让她做些凉菜,烤些牛羊肉罢了。
她也算是回归老本行,做起事来干劲十足,满头大汗也不觉得累,反而乐在其中。
光是采买备菜就花了两天时间,第三天百家宴终于是开席了,看着大伙儿开开心心地吃着自己做的菜,脸上满足幸福的笑容让林朝暮欣慰极了,这次宴会就这样圆满结束了。
晚上,王大娘邀请裴明奚一家去她家做客。
在这个家里,裴明奚是一家之主,林朝暮是女主人,阿辰嘛,勉强算是裴明奚和林朝暮的弟弟,也同时是家中专属大夫兼村口的临时坐堂大夫。
“这几日辛苦林姑娘了,我这个老婆子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都在酒里了。”王大娘举杯,说完后便一饮而尽。
“咳咳。”林朝暮清清嗓子,刻意压低嗓音说道:“不该叫姑娘了,该叫夫人,我已经是嫁了人的老姑娘了。”
裴明奚笑了,觉得这丫头傻得可爱,哪里有人会让别人将自己叫老一些的,况且她也不过是二八年纪,却搞得自己好像已经是七老八十的老婆子了。
“你嫁人了得是有多了不起,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嫁人了是不是?”阿辰调侃道,齐安不在,与林朝暮斗嘴的就变成了阿辰,不过齐安每次都说不过林朝暮,但阿辰却总能驳得让林朝暮哑口无言。
“江衾辰你吃你的饭,你也早点寻个好姑娘成家吧,总这么迷恋佳佳也不是办法,毕竟人家已经有夫君了。”林朝暮反将一军。
想起阿辰初次见秦佳时那般羞涩的表情还是历历在目,林朝暮当时就看出些猫腻,现在却算不得什么了,也就可以随便拿出来调侃。
“我......我只是喜欢那一类型的,我才不会抢别人家的妻子。”阿辰顿时脸又红了。
“好了,阿辰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裴明奚摸摸林朝暮的头,让她乖乖吃饭,不要再与阿辰开玩笑。
天知道他们二人得有多幼稚,上次两人拌嘴,差点打起来,谁能想到只是因为早餐喝粥还是吃包子这个问题争论不休,最后大打出手,若不是裴明奚及时制止,不然便不知道这二人的会怎样了。
“来来来,大娘我也敬你。”林朝暮冲阿辰扮了个鬼脸,继而举杯回敬。席上剩余的人也齐齐举杯,好不和谐融洽。
林朝暮喝得有些多了,开始说胡话。
“我跟你说啊王大娘。”林朝暮含糊地说着,却对裴明奚上下其手,不停乱摸,一会儿捏脸一会儿又不知道在摸什么了。
“我跟你说,他啊,他是南浔的......”林朝暮刚要说出来,裴明奚便将林朝暮的嘴给捂上,好在此时王大娘也醉了,正倒在桌上半梦半醒。
“你放开我,我要说!”林朝暮拿开裴明奚的手,继续说着,也不知是说给谁听:“他不记得了,你说他怎么能不记得,现在变得冷冰冰的,我是他的妻子啊,明媒正娶的,虽然我们也没有举办什么盛大的典礼啊,但是那是正经的,我,林朝暮,赐封愉妃,欢愉的愉!”林朝暮突然站起来,踉跄着靠近裴明奚,顺势倒在裴明奚的怀里,用手钩住他的脖子,头深深埋在他的胸膛。
“你干什么要将我忘了啊,你忘了怎么还护着我送你的礼物,怎么还记得我从墙上摔下来啊,你是不是想起来了?”林朝暮说着说着眼睛都蓄起泪水来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裴明奚。
“乖,不论我记不记得你,你都是我最爱的人。”裴明奚轻轻抚摸林朝暮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不是......”林朝暮带着些哭腔说道:“你最重要的人不是我,是你的百姓,是你的社稷,你不应该在这里的,是我将你困住了。”
“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愿意被你锁在身边一辈子。”裴明奚轻柔地说,心中虽是心疼,但却是真实的喜悦。
“阿月,我想告诉你,我好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林朝暮声音渐弱,慢慢气息平稳,进入梦乡。
裴明奚将林朝暮背回家,夜里风大,裴明奚躺在她身边不敢乱动,生怕漏了风便叫她着了凉,林朝暮却睡得毫无姿态,只是一直抱着裴明奚的胳膊不肯松手。
次日,林朝暮头疼,便睡了一上午,早饭是裴明奚喂她的,午膳的时候裴明奚出门去了还没回来,她便只能不情不愿地起床吃饭了。
今天是高逸正式拜师的日子,王大娘做了一大桌子菜,林朝暮也不懂什么规矩礼仪,只是大快朵颐地吃着前面的鱼肉。
“你少吃点油腻荤腥的东西,长胖不说还不利于恢复。”阿辰见林朝暮那好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一般的样子,忍不住教训道。
林朝暮自然是很少吃肉了,想当年在西凉时即便是生活得不富裕,但好歹顿顿有肉,现在却不得不减少荤菜,多吃蔬果了。
“今天阿月不回来,你也要管着我嘛,我每日喝药,日渐消瘦,如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林朝暮佯装掩面哭泣,说的自己十分可怜。
“不让你吃这么多肉还不是为你好,你这么任性怎么得了?”阿辰无语,这女人怎么这么蛮横不讲道理啊。
“切,就你有理,而我就是无理取闹。”林朝暮怏怏地说道,极尽不满。
虽然觉得没什么好委屈的,也知道他们确实是为自己好,但怎么就不能体谅她一下呢,她也有**啊,想吃肉那不是人之常情嘛,就不能和她好好说吗?
这一整个下午,林朝暮都没有理阿辰,阿辰亦没有理她,他们两个各干各的活。
直到裴明奚回来,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人理会他。
“阿辰,朝暮今日的药喝了吗?”裴明奚也不与他们计较,大抵知道他们两个是吵架了,便先去查看小灶上是否煎着药,往日里两人吵架阿辰都会怄气不给林朝暮煎药,以往林朝暮都会自己去煎,不知这回她有没有主动示好。
灶台上是空的,家里也没有药草的味道,裴明奚便有些生气,这两人再怎么生气,也不能不煎药,更不能不喝药。
“你们两个过来。”裴明奚坐在桌子旁边,沉住气将他们两个叫过来,林朝暮和阿辰自是听出来裴明奚语气中的不悦,便乖乖地过来了。
“说吧,又是因为什么吵架了?”裴明奚像他们俩的长辈一般苦口婆心地劝和道。
“她......”阿辰正要向裴明奚告状,便看见林朝暮十分不屑地将头扭过去,轻哼了一声。
“算了。”阿辰见此状便更加生气,明明是她任性胡来,搞得好像是别人亏欠了她什么似的。
“那朝暮你说。”裴明奚见阿辰欲言又止,便对林朝暮说道。
“没什么好说的。”林朝暮将头昂得高高的,但其实是在掩饰心虚,她知道是自己不对,但就是不肯低头服软,每次和阿辰吵架,都是她先主动示好,而阿辰却不曾给她台阶下,她觉得不公平。
“朝暮,你每次同我吵架,我是不是都会与你讲道理?”裴明奚问林朝暮,将她的身子掰过来正对着阿辰,“阿辰每日为你采药煎药,是不是对你很好?”
林朝暮不情不愿地点头。
“那他对你这么好,你怎就日日与他吵架,惹他生气?”裴明奚宠溺地笑笑,觉得林朝暮幼稚起来真的十分惹人疼爱。
“是他那么幼稚,非要同我计较,而且也不是我惹他生气的。”林朝暮小声地说道。
“他怎就不能幼稚?阿辰比你小两三岁,自然是个孩子,幼稚是他这个年纪的本性,你都多大了,还和他一起幼稚。”裴明奚明里是在为阿辰讨回公道,暗地里却是在顾着自家人。
“我......”阿辰刚想要反驳,便被裴明奚一个眼神将话吞回去了。
“嘿嘿。”林朝暮终于笑了,便道:“好吧,那我不同小孩子一起幼稚啦。”林朝暮觉得裴明奚说的很对,连连点头道。
“好吧,我承认是我不对,阿辰,咱们是一家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弟弟,你若说我不好我会伤心,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我理解,所以这次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林朝暮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来,然后扣扣嗖嗖地从荷包里取出两颗糖来,双手递到阿辰面前说:“这糖是王大娘的朋友从峮襄国带回来的,只给我五颗,我吃掉了两颗,给了阿月一颗,剩下的都给你,够有诚意了吧。”林朝暮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永远长不大,只想着拿好吃的去表达歉意。
“我才不是喜欢吃糖的孩童。”阿辰好像并不领情,看都不看一眼林朝暮的糖,也学着她气鼓鼓地别过头去。
“阿月你看,他不领情。”林朝暮抱怨道。
“好吧好吧,我原谅你了,也向你道歉,我不应该说你任性,应该体谅你的。”阿辰是怕了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了。
看似不经意的生活琐事,却被三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演变成了温馨的家常,透露出他们之间暖暖的爱意。
在他们心中,早就将对方看作至亲之人,会不顾自身地去爱护守护,但同样的,若是他们伤害到了自己,便是最痛的,也是最难愈合的。
两人虽每日吵吵闹闹,但那份情谊在,便不会因此出现隔阂,阿辰不会像从前那般故作深沉,谨小慎微,林朝暮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心怀猜忌,胡思乱想,他们都因彼此改变,成长。他们时而像伙伴,吵嘴打架,时而像姐弟,在弟弟需要安慰鼓励的时候姐姐柔声抚慰,在姐姐病痛缠身的时候弟弟悉心照料。
当然还有裴明奚,这个日夜在外奋斗的一家之主,更是如顶梁柱一般的存在,不仅要负责赚钱养家,还需要调解姐弟矛盾。
天气再好些的时候,林朝暮带着阿辰和裴明奚去王大娘的花田里帮忙,现在虽是寒冬腊月,但在扶虞这样的南方地界,尤其是像毓馨谷这般地貌特殊的地方,还是有许多花卉适合播种的,一年之计在于春,但若是毓馨谷便是从冬开始忙碌了。
王大娘现在与林朝暮极要好,两人没事便在一起钻研什么样的香料混在一起制作出来的香丸味道独特芳香,林朝暮是不懂什么制香之道的,只是将自己调味烹饪之道套用在这上面,倒不失为新颖。
锄地翻土这样的活自然是落不到林朝暮头上了,正午时分太阳还很大,裴明奚和阿辰早就热得满头大汗,汗流浃背,林朝暮却一下午没事干,在花田里走走看看,顺道还去别人家的地里摘冬枣,谷里人朴实,自家的果子被人摘了是不会计较的,左右那一树的果子也吃不完,谷里谁想吃便摘了去,也不至于烂在树上。
没一会儿功夫,林朝暮便捧了一小袋冬枣回来,打了水洗洗便分给干活的人吃。
临近傍晚谷里许多孩子便跑来找父母玩,他们的父母都忙着,林朝暮便主动去同他们一起玩,本来想着就是和他们一起嬉戏打闹,谁知这些孩子都好学得很,纷纷要求林朝暮叫他们念诗书,识字解句。殊不知林朝暮大字不识几个,更别提给他们解释那些老长老长的文章了。
直到天黑人们才欢声笑语地一同回家去。
林朝暮坐在床上,摆弄着今日那群孩子送给她的折纸和小木偶。
“朝暮可喜欢小娃娃?”裴明奚见她欢喜便问道。
“喜欢啊,有时虽聒噪了些,常常问些令我窘迫的问题,但大多时候是可爱的,极可爱的,你瞧,竟送我这些小玩意儿,我得想想,下次回送他们些什么呢?”
裴明奚本是坐在旁边换衣服的,听她这么说便顾不得系好衣带,将她推倒,缓缓凑近她道:“那我们也生个小娃娃来问你一些令你窘迫的问题吧。”裴明奚的声音极具磁性,十分好听,尤其是用这般语气说出这样羞耻的话,更是令人欲罢不能,林朝暮霎时间红了脸,一溜烟钻进被子里。
“你......不行!”林朝暮害羞地说道。
裴明奚笑着扯开蒙在林朝暮头上的被子,道:“你说我不行?今日便让你看看我行不行。”
裴明奚刚要过去按住林朝暮的身子,便见她软软地说道:“我害怕。”
“不逗你了,你如今的身子怎能经得起折腾,现下好好将养着,来日方长。”裴明奚将她抱住,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道。
裴明奚总是最担心林朝暮的,他觉得只要她健健康康快乐地在他身边就好了,只要她能安好,怎样都无所谓。
林朝暮十分开心地抱着裴明奚的胳膊,她总喜欢抱着些东西睡觉,小时候总赖在娘亲那里,每次都要抱着她睡觉,后来到了京都,便没人陪她睡觉,再后来进了宫,虽是可以找秦佳一起,但总归是不方便的,最后嫁入皇城,也并没有和裴明奚同过几次床,他虽常来,但林朝暮那时还不是很喜欢他,甚至是有些怨气,便也不是很待见他,而今裴明奚日日在她身侧,她只觉满足,日日抱着裴明奚的胳膊,也觉安心,睡得也舒服,加上心中十分欢喜裴明奚,眼里心里全是他的好,觉得自己真真是有福气,嫁了个如此英俊又专情的男子。
她没想到,裴明奚不是阿月,不能同阿月一般毫无顾忌地与她在一起,也不可能如她这般,眼里心里全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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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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