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归国

自那天之后,风浮跃很少见到燕陵。

封赐大典愈加临近,他也愈加忙碌。

偶尔风浮跃前往天星阁办事,都只有玉若璋出来迎她,平日但凡燕陵在阁内,他不会让别人做这事。

风浮跃很想当面问清楚,那天他说的究竟是何意,却苦于一直寻不到机会。即使见到他,总有不相干之人在场,她不好开口,只好暂且将此事压回心里。

苏止惜多次探她口风,见她怎样都不肯详说,心里默默为他二人叹口气。

很快,陆迹带领国兵回来了。

正午,烈日当头,微风不燥。

风浮跃亲身披甲,骑着赤夜到外城十里处相迎。风静沉难得换身玄黑广袖锦绣礼服,骑马与她同侧。

燕陵与众多朝臣着常服在他们身后静候,许多百姓更是纷纷从家中赶来,迎接自己许久未归的亲人回家。

几炷香后,远处数十面写有“风”字的黑旗笔直前来,马蹄声和行踏声有条不紊地逐渐变大,扬起漫天黄土。

模糊的尘土中显出一个个黑点,行至近处,陆迹打头,祝枝与沈思无一左一右略在后面,国兵依旧沉着稳健,每个人眼神中却藏不住归家的兴奋和喜悦。

风静沉和风浮跃下马走到前方,陆迹三人过来后,下马对他兄妹行礼,齐声道:“臣等,拜国子、国姬安。”

国兵一同喊道:“拜国子、国姬安。”

风静沉率先扶起陆迹,欣慰道:“陆将、祝将、沈将,一年来多有辛苦,快快请起。”

风浮跃沉气一口:“诸位将士,起!”

随后众人让出一条路来,先让陆迹领着国兵进城。

将士们身着的铠甲耀湿了不少百姓的眼睛,男女老幼欢呼簇拥着国兵队伍前行,一路来到内城城楼下,风如逸和谢然月早在城楼上等候多时,所有人跪在楼下,激动地昂首望着他们的国主和主后。

风如逸冠冕轻晃,平直展开双臂,道:“国兵取胜归来,实乃金国之荣盛!尔等勇猛抗敌,不论职级男女,吾必定论功行赏,不寒人心。此番,吾要让四国彻底明白,金国,永不可犯!”

“永不可犯!永不可犯!”

众人高声呼喊着同一句话。这一刻,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了所有人心中。

当夜,国宫灯火长明,风如逸设宴款待将士。

美酒佳肴犒劳着游子之心,丝竹管弦安抚去战后的疲惫。

风如逸和谢然月为让大家能尽情享受,小酌几杯后便回长宁殿了,由风静沉和风浮跃陪着继续。

“陆叔,这一路辛苦您了,来,我敬您一杯。”风浮跃端起一杯酒,来到陆迹面前,豪爽说道。

陆迹站起来,斟酒回敬:“国姬这话可是折煞我了,事有轻重缓急,自是大事要紧。”

二人饮完杯中酒,她继续道:“陆叔,回国路上可还顺利?”

陆迹点头:“还算顺利,那些俘虏再没生事。此战阵亡的士兵和立功者也已清算完毕,明日给您册单。”

风浮跃亲手为他续上酒,“陆叔果然懂我。俘虏先关押进牢里,我会让医吏们前去查看。至于如何安置和奖赏将士们,待我明日仔细看过册单,同阿母商量后再定。”

“是!”

她接着来到祝枝和沈思无席前,神态放松不少:“祝枝,自我走后,沈思无这小子没再犯浑吧?”

沈思无本拿着酒壶,恭敬地想为她倒酒,听风浮跃这么一说,急了:“首将莫取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祝枝看一眼沈思无投来求救的眼神,忍笑回道:“首将放心,沈将军近来收敛不少,想来约莫是怕您撤了他的右军将军。”

“祝将军!饭可以胡吃,话可不能乱说!首将,我冤枉啊!”沈思无急头白脸的在她们中间来回解释,结果壶中酒一不小心洒了出来,倾在风浮跃外衣上。

风浮跃原只是逗他玩,没成想反把自己栽进去。她虽及时躲了半身,但仍是被沈思无泼到了。

她低头望着胸前酒渍,有点想揍沈思无一顿。

祝枝看沈思无手足无措地盯着风浮跃酒渍处,立即闪身挡住他的视线:“首将,沈将军由我来教训,您快去换一身衣裳吧。”

风浮跃深呼吸好几口气,才说:“沈思无,今日为你们接风洗尘,我不便动手,你小子明日起翻倍加练一月,听见了吗?”

沈思无自知方才不当之处,紧着垂下眼盯着地面,高喊一声:“末将得令!”

幸而厅中歌舞乐声喧嚣不停,他们又坐在殿内深处,无甚人注意到他这一喊。

风浮跃疾步从偏门走出,苏止惜看到她出来,诧异道:“哎呀,国姬怎的湿了这么大一片衣裳!”

风浮跃无奈道:“无事,沈思无手滑,不小心撒了些出来罢了。止惜,偏殿可备有多余外衣?”

听到“沈思无”的名字,苏止惜脸上有些泛红,她急忙开口:“并无......”

“小桃子若是不介意,穿我这件吧,今早上新换的。”

燕陵跟着出来,手中展开自己黛紫色外衣,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挡住那处污渍:“热是热了些,不过眼下你先凑合着穿。”

风浮跃好奇问他:“谢啦狐狸,不过你怎的出来了?”

“殿内太闷,我出来透透气。”燕陵状似无意地看一眼苏止惜。

苏止惜眼色飞快:“国姬,我回去取您的衣裳,劳烦国师代为照看一下我们国姬。”

燕陵应下,风浮跃清清嗓子:“好,你速去速回。”

她这幅模样属实不便见人,燕陵提出去不远处的竹苑里走走。

清风吹着高竹簌簌作响,乐声依稀可辨,偌大竹苑中只有他们慢悠悠走在石径上。

今夜有云,月光忽隐忽现,像是情窦初开的人儿,道不清说不明的朦胧心事。

风浮跃紧紧衣领,犹豫一会后还是开了口:“燕陵,我有事问你。”

燕陵好笑地低头看她,“你问就是,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人。”

心儿越跳越快,像是擂鼓般昭告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不敢抬头看他,生怕让他瞧清自己通红的一张脸。

风浮跃努力平复心绪,装作赏竹似的看向旁处而不看他:“那日,你说的话是何意?”

燕陵明知故问:“我说过的话多了去了,你问的是哪句?”

风浮跃反复告诉自己,狐狸定是随口一说,傻子才会多想。

可他是燕陵,是自己多年来的至交,若他真对陆淼有意,自己不问清楚闹了误会,怕是以后再无颜面对两位挚友。所以,她才下决心要问个明白。

“国祈节前日,你说那小女童像我......”她小声问出口,底气有些不足。

燕陵侧耳装作没听清般:“你说什么?方才太小声了,我没听清。”

风浮跃索性豁出去了,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我说,国祈节前日,你说那小女童像我,这话是何意?”

此时云儿飘远,月光彻底投下,映出他们的倒影,紧密相依,不分彼此。

他看着她通红的脸颊,真像一颗熟透桃果,诱人品尝。

燕陵背过双手,忍住想要触摸她的冲动,“难道不像?我九岁那年,独自解了天星阁五重阵法,被廉老国师破格收为传人初进国学府学书时,陈桥玄等人也曾不服,合伙欺我,是你一次次为我解围,同那小女童一样护我在你身后。”

他倾下少许,与她平视:“国姬风姿,燕陵永世难忘。”

太近了,近到风浮跃甚至能闻到燕陵一呼一吸间传来的淡淡酒香,桃花眼中不复轻佻,满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她往后退一步,理所当然道:“你初来乍到,成天独来独往形单影只的,怪让人生怜。何况你母父不明行踪,你虽大我两岁,但好歹我也是一国国姬,自然不能让人欺负你。”

说到这儿,风浮跃忽然明白了些什么:“所以,这便是你一直不喜桥玄的缘由?”

燕陵直回身,“我这人向来小心眼,不行吗?”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风浮跃差点脱口而出,她以为他对自己有意,却突然打住。

“你还以为什么?”

燕陵正想,窗户纸可算是能捅破,却见她变了脸色。

随后,风浮跃匆忙从腰间取下一件物什,抓起他的一只手,放上去:“阿母寻我有事,我先走了。这是今年送你的生辰礼,过两日我将随兄长出发,怕是赶不上正日子了,只得提前送你,对不住啊狐狸!”

话音落下,已不见她人影。

他有些遗憾:啧,难得和她单独相处,肃事部真会选时机碍事。

燕陵生辰在九月初九,恰是冥阴节那天。

世上几乎无人知晓他的生辰,是风浮跃八岁那年,他第一次送她生辰礼时,硬生生被她问出来的。

粉妆玉砌的小姑娘,抱着木雕版的她,笑得天真烂漫又可爱:“燕哥哥,你生辰究竟在哪日呀?小桃子也想为你过一辈子生辰!”

可惜,长大后的她,再没喊过他哥哥。

燕陵举高手,看向掌中。

那是一只针脚略显凌乱,鼓鼓囊囊装着什么东西的,崭新的鸦青色荷袋。解开后,他从中取出九块用米纸包好的金粉桃脯。

鸦青色是他最常用的颜色,桃脯是他最爱吃的小吃,“九”意为他的生辰。

冥阴节向来被人们忌讳,“九”在金国并不吉利。

但她从来不曾在意,总是大大方方地用各种行动告诉他,他和之前那名叫“阿岁”的小童一样,并不是不祥之人,有人会一直关心着,守护着他。

桃脯散发着果香,燕陵选出一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味。一口咬开,甜美桃味弥漫在嘴中,肉质柔糯不腻,十分好吃。

他伸出舌尖,不甘心般地舔去指腹沾上的糖渍,依依不舍地把余下八块桃脯放回荷袋中收好,再认真看荷袋针脚,自语道:“这么多年过去,剑枪舞得那般好,女红却还是如此一言难尽。”

竹林中有人走出,跪在燕陵身后,呈上一个小册:“禀幽主,这是国姬每日在军中与谁人有过来往、交谈内容、饭食多少等事项册单。”

他回身收下册单,翻看说道:“做的不错,国姬即将出使汉国,这次你们都不用跟着了,下去吧。”

来人犹犹豫豫,几番张口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只回了一声“是”,便悄然退走了。

各位看官,存稿几乎发完了,大家看后认为怎么样呀?如果各位觉得写的还行,请在评论区写写感受吧~如果觉得我写的有哪些不足,也请在评论区里写出来,我会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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