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百蘅愣怔了片刻，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这位是？”
季长赢赶紧把手抽出来，朝苏百蘅凑近了些，“苏姐姐，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天声门的少掌门，年素商。”
“这位是敬媗堂的苏百蘅苏姑娘，医术了得。是我带回来的客人。”季长赢一直盯着苏百蘅，眼睛一直眨巴。
苏百蘅朝年素商微微拱手，“见过年掌门。”
“见过苏姑娘！”年素商高声回应，笑得爽朗。
“你们有要紧事要谈，我先不打扰了。”苏百蘅说完就赶忙回了房间。
季长赢也明白什么事情要紧，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没有多余时间落寞，低声催促年素商，“先同我去找程长老吧，要事情同你商量。”
年素商还一头雾水，跟着她往前走。“来了来了，长赢你跑的好快！”
程怀瑾正在门口踱步，季年两人就进了议事厅。
“程长老，人我带来了。”季长赢反手关上门，招呼年素商坐下。
“素商，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容城的？”程怀瑾正襟危坐，神色严肃。
“三日前，我娘怕今日下雨耽误了赶路，特意让我提前动身。”年素商见这二人都眉头紧皱，不由得疑惑。
“你动身之前，天声门可有异常？没有什么外人在吗？”程怀瑾看她神色如常，不像是突遭变故的样子。
“前段时间有些人来闹事，但也赶走了，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年素商更觉得困惑，“出了什么事？程师姑何以这样问？”
“这么说，你走之前，晟逍还是安然无恙的？”程怀瑾心里暗暗希望，也许苏姑娘接到的密信只是别人伪造的。
“当然，师姑可是听到江湖上有什么传闻吗？”
程怀瑾从怀中掏出那片羊皮，递给年素商，“素商，你看看这是不是出自你娘的手笔？”
年素商接过来一看，脸色骤变，“不错，是我娘的字迹，师姑是近日收到的吗？”
“这羊皮是给敬媗堂的，只是敬媗堂的那位苏姑娘恰巧住在我们门下。”程怀瑾心里砰砰直跳，继续问她，“素商，你走的时候，天声门还有哪几位长老坐镇？”
“四位长老都在。”
“你认得这羊皮上的涂鸦是何意思？”
“我娘的确有教过我一些，她说我马上要继任了，这些密语必须识得。怎么会如此？区区三日，竟有人偷闯我天声门？”年素商捏着羊皮，还是有些不相信。
“会不会和你刚才提到的闹事的人有关？她们武功如何？”程怀瑾人在堇城，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年素商仔细回忆，“是住在山脚下的百姓，似乎是和邻居起了什么冲突，闹到天声门来请我们裁决出个结果。”
“除了她们，再没有别的什么可疑的人吗？我怀疑你娘亲可能被困住了。”程怀瑾更加急切了，恨不得自己现在能飞到容城救人。
年素商继续回想，“我记得当时拦着她们的门生和我打趣，这几个人看着像生面孔，从来没见过，倒是知道去哪撒泼打滚的。”
“不会又是坞根谷的人吧，撒泼打滚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季长赢想起容城之前那场浩劫，也心有余悸。
“坞根谷的人，自我八岁那年，被天声门的人赶走之后，我就没见过这群人，她们竟还有胆子来吗？”年素商也担心母亲的处境，不由得叹气 。
“也许是当年我们的反击让这群人也有了戒备心，她们本就擅长伪装易容，再卷土重来，也只会更加狡猾。”程怀瑾也长吁短叹的，“当时闹事的有多少人？”
“也就四个人，不多。”年素商手心冒汗，脑海里一遍又一遍闪回这些人的样貌。
“我也捎信去容城附近的驿站了，素商，不管怎么说，你切不可孤身回去，先留在这里，我想你娘亲传来的消息也是这个意思。”程怀瑾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边，“赶了这么久的路，累坏了吧，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年素商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随手拿起茶盏灌了一口。
程怀瑾一抬头，发现季长赢没了人影。
她正光顾后厨，在厨房里对着刚出锅的热腾腾的汤面和包子来回“巡视”。
陈婆婆提了桶水进来，季长赢赶忙迎上去，“我来拿，您小心闪了腰！”
陈婆婆擦擦汗，看她殷勤的样子慈祥的笑，“呦！吃完苏姑娘送的东西，今天这么有劲儿！”
“什么？”季长赢想起刚才在门口苏百蘅的样子，“她给我送饭？”
“你没见着吗？阿蘅今日起得早，过来帮我打下手，听到你在院子里练功，还特意装了一盒子去找你。”陈婆婆看她茫然的样子的确不像装的，“真没吃到啊？”
季长赢似乎明白了什么，只吩咐了句，“婆婆，素商到了，让素玄送两份早膳到议事厅。”就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走到门口，季长赢就看见了那个食盒，放在窗边。
她拎过食盒，去了隔壁苏百蘅的房间。门窗紧闭，只有一阵悠扬的埙声传出。
季长赢轻轻扣响门，里面的埙声又响了几声才停。
季长赢觉得自己的呼吸也乱了，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不由得紧张——她是不是生气了。
可是她为何生气？生谁的气？
门开了，苏百蘅看见来人，没有说话，只侧身让出位置，退回去坐下。
“进来坐。”苏百蘅说得不痛不痒，让人参不透她的心思。
“多谢苏姐姐给我送早膳，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看你们和年少掌门有要事相商，就不便过多叨扰。”苏百蘅端着茶壶倒茶，像往常一样，礼数周到。
季长赢把食盒放到桌子上，用手指在食盒上面一碰，“还是热的，我们一起吃吧，姐姐光想着别人，肯定还没来得及吃。”
季长赢不等她说话，就自顾自把里面的面食和点心一碟一碟摆出来，递给她一双筷子，“再放一会儿就真的凉了，给。”
苏百蘅接过筷子，等她把膳食全部摆放完毕，才开口，“你不用和她们商量对策吗？”
“那也不耽误陪姐姐吃饭。”季长赢从自己碗里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肉，“这块炖的更软烂，尝尝。”
苏百蘅没动筷子，软声问她，“年少掌门和你很熟？”
季长赢不知她怎么突然对素商好奇，但还是据实相告，“我们的双亲是旧相识，我们自小就认识。”
“原来是青梅。”苏百蘅端起面碗，喝了一口汤，觉得舌尖发苦，仿佛今日的汤底不是牛肉，而是苦胆。
“算是吧，素商比我年长一岁，我把她当姐姐。”季长赢看对面的人似乎没什么胃口，不由得起了些坏心思。
苏百蘅闷头吃面，并不答话。心里腹诽，你的好姐姐倒是不少，不知道另外两派是不是还有。
“今天的膳食不合姐姐的胃口吗？”季长赢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心中不知为何，有一丝窃喜。
“没有，陈婆婆的手艺一直很好，是近日太热，不思饮食罢了。” 苏百蘅只吃了面，其余的糕点一律没动。
“我带姐姐出去买些别的？”季长赢凑近她的脸，眼底尽是关切。
“不用了，你去找她们吧。”苏百蘅起身，想收拾这一桌子碗碟，被季长赢拦下。
“我来。”
季长赢利落地收拾完，盖好食盒，“今日的确还有些杂事要办，我先走了。”
苏百蘅不知怎的，第一次没有送她，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她离开。
天墨渐渐晕染开来，堇城街市上的酒楼逐渐热闹起来，小二端着肉菜正往上面的雅间走。季长赢在柜台放下银两，随即快步离开。
司风门内，苏百蘅趴在窗前，看着手里的埙发呆。隔壁房门紧闭，她似乎一直没回来。
难得自己耳边这么清净，没有人在她旁边叽叽喳喳，也不会有人突然把刚出炉的酥饼递到她嘴边，也没有人会突然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的眼睛，让自己格外不自在。
“苏姐姐，你在干嘛？”素玄蹦蹦跳跳地凑到苏百蘅身边，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苏百蘅被稚气的童声唤回了思绪，怔怔地抬头，“没什么，这里凉快。”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小心陈婆婆过来揪你耳朵带你回去！”苏百蘅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轻轻掐了掐。
因着之前治好了素玄，这孩子和她格外热络，总是跑来找她，她也总是热情欢迎。
“陈婆婆现在才没空呢，她有事要忙。”素玄得意地笑，两手叉腰。
“什么事？”苏百蘅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听着素玄说。
“她去帮秦裁缝染布匹了。”素玄很自然地钻到苏百蘅怀里，朝她伸手。
“为什么要染布匹？”季长赢被勾起好奇心，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因为长赢姐姐和素商姐姐快要成亲了，要做嫁衣呢！”素玄的小手悄悄玩着苏百蘅发尾的发带，试图抓住那发带上绣着的花朵。
苏百蘅愣了一下，心中泛起巨大的苦涩。
“素玄，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睡觉了。”苏百蘅把她从腿上抱下来，拉她走到门口。
素玄也很听话，和她摆摆手，一溜烟小跑走了。
苏百蘅倚在门框，看着隔壁一片漆黑，不再贪看，回身用力关门。
突然一双修长的手抓住门框，“今天睡得这么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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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小青梅相隔万里心系母 季长赢坏心起逗意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