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赢举起雁翎刀,没有片刻的迟疑,利落地挥下。
苏百蘅怔住,僵在原地。
刀光掠过程怀瑾的脸,她还没来得及阻拦,就已经结束了,地上只剩一缕头发。
“思齐!”程怀瑾不敢向前,心怦怦跳,看着季长赢的脸。
葛思齐跌坐在地,刺痛感唤醒了她的知觉,她还活着!
“葛长老,看在程长老和清遥的份上,我饶你一命。可是你意图栽赃苏姑娘,这个罪,我没办法饶你,你要向苏姑娘赔罪。”季长赢说罢,拉着苏百蘅站到葛长老面前。
葛思齐不情愿地睁开眼,犹豫了半天,踉跄站起身,朝苏百蘅微微躬身拱手,“我葛思齐,鬼迷心窍,卑鄙下流,几次三番冒犯苏姑娘,望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苏百蘅想扶葛长老一把,被季长赢按下了手,她侧着身子朝她摇头。
“前辈,从今天起,我就当这些事没发生过。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我们敬媗堂的人有任何偏见。”苏百蘅淡然答道。
“多谢姑娘不计前嫌。”葛思齐声音发颤,“也多谢姑娘治好了素玄。”
季长赢催动内力,又把葛思齐重新困在后面的柱子上,然后转头朝程怀瑾吩咐,“从今天起,葛思齐在乌金楼中闭门思过,为期半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看她。”
“还不谢过掌门对你网开一面!”程怀瑾朝着身后的葛思齐低声提醒,眼神里都是失望。
“多谢掌门,一再宽容我这糊涂人。”葛思齐看着三人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
乌金楼的大门重新关上,三个人慢慢走了出来。
“程长老,近日多派几个人看守,仔细生面孔冒充附近百姓,看来坞根谷的眼线比我们想的还要多上不少。”
“我明日会多派些人手的,”程怀瑾语气淡然,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不一样。“掌门,苏姑娘,我去看看清遥,先走一步。”
“嗯,今晚的事,如实和她说就好。”季长赢点头,和苏百蘅二人目送她离开。
“介意陪我走走吗?”季长赢柔声询问,步子也慢了下来。
“今晚的月亮很圆,是该在这里多看看。”苏百蘅也随着她的步调,不紧不慢地跟着。“长赢,多谢你。”
“谢我什么?”季长赢停下,在月光下看着她的眸子,笑得玩味。
“你今天让我来,就是想让葛长老向我赔罪,才不是为了什么作证。”苏百蘅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些的她,笑得粲然。
“她本来就该和你赔罪,我只是秉公处理。”季长嬴顿了顿,迟疑着开口,“我不知道这次下毒的事会触及到你的伤心事,我也该赔罪。”
“长赢,怎么说这样的话?”苏百蘅主动握住她的左手,“害死我娘和娘亲的,是坞根谷那群恶人。怎么需要你来对我赔罪?”
季长赢回握住她,语气坚定,“我会帮你报仇的,这群人作恶多端,害了那么多人,我不会放过她们。”
苏百蘅没有说话,看着二人紧握的手,心中涌起很多念头。
两个人走到了后院,在亭子里坐下。
今夜月凉如水,鸟儿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不肯回后院那颗大树的枝头栖息。
“你今天处理得恰到好处,恩威并济,我相信你能做好掌门。”
季长赢听到她这么夸自己,不禁得意地微扬起下巴,“那我就承你吉言了,希望以后,司风门和敬媗堂还能像以前一样。”
“如果是季长赢来做,那肯定会成功的。”苏百蘅说的坦然,丝毫没有奉承。
季长赢看着她眼中的月亮,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醉意。
“怎么这样看着我?”苏百蘅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即使晚上凉意更甚,她仍觉得脸上发烫。
“姐姐生的美,想借着月光再多看看。”季长赢盯着她的薄唇,突然觉得自己口渴。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油嘴滑舌的?”苏百蘅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佯装生气。
“我说的是心里话,一时唐突了,姐姐见谅。”
亭子里的二人还在说话,葛清遥的寮房内,程怀瑾正和葛清遥对坐,葛清遥一言不发。
“你娘亲要闭关半年,掌门下令不让任何人见她。不过,你要是放心不下,掌门也会通融的,悄悄见一两面应该不是问题。”程怀瑾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长吁一口气。“阿遥,你别太难过。”
"怀瑾师姨,我并不难过,只是有些愤懑,我娘亲的确太过分了。"葛清遥神色如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你也别怨掌门,素玄这次差点丢了命,这么严重的后果,总得严惩才是。按照门规,你娘亲都该被就地正法了。这已经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了,而且掌门也和她说了,这也是看在你的份上。”程怀瑾耐心劝她,生怕她和季长赢有了间隙。
“师姨,你就是这么想我的?”葛清遥皱起眉头,苦笑着说道,“我对掌门的做法并无不满,如果今天我娘亲被轻轻放过,那么若是再有对司风门有异心的人,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我知道孰轻孰重,希望这次,娘亲能真的改悔。”
程怀瑾难得露出笑容,柔声说道,“你的模样更像年轻时的思齐,但是你的性子一点都不像她。”
“师姨,我更像我娘,是吗?”葛清遥想到故去的亡母,心中泛起苦涩。
“若你娘还在,也许思齐不会像今天这般固执。”程怀瑾想起自己早逝的师妹,也不由得悲从中来。
“是师姨不好,惹你想起伤心事了。”程怀瑾站起身,走到葛清遥身旁,把葛清遥搂在怀里。
葛清遥低声地哭,任凭泪水打湿程怀瑾的衣袍。
待她心情平复下来,程怀瑾轻抚她的头顶,“行了,时候不早了,泡个热水澡,赶紧休息吧。”
葛清遥揉了揉鼻子,哑着声音问,“师姨,素玄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
“吃了苏姑娘开的方子之后,好了不少,也行,我们一块儿去看看她。”
程怀瑾带着葛清遥下了楼,朝后厨的那个院子走,刚走到后院,葛清遥就看见了亭子里相对而坐的季苏二人。
她轻轻戳了戳程怀瑾,指了指那二人的方向,压低声音说,“师姨你看!”
程长老也停下,伸长脖子朝着亭子那边望了一眼,随即在葛清遥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赶紧走吧。”
两个人很快到了后厨的院子,绕进了最里面的寮房。
程怀瑾看屋内还亮着灯,轻轻扣门,“阿姐,方便吗?阿遥想过来看看素玄。”
陈婆婆听到外面的动静,连忙起身开门,“你们两个这么晚怎么过来了?进来进来。”
葛清遥一进来,就看见床上的素玄,面色苍白,眼神涣散。“素玄,你好点了吗?”
素玄看见葛清遥,想撑着坐起来,可是手心都是汗,不小心一滑,又跌了回去。
“素玄!”葛清遥赶紧扑过去扶住她,看着她面无血色的小脸,忍不住落下泪。
“清遥姐姐我没事了,我只是太困了。”素玄还朝着她笑,举起小手想帮她擦眼泪。
葛清遥把素玄的手放在脸颊,哭的更凶了。
“阿遥,别担心,素玄已经好了大半了。苏姑娘说了,这几天还是要好好休息。”陈婆婆拿手帕给她擦泪,温柔地安慰她。
“是啊,阿遥姐姐别哭,我已经好了,我今天吃了好多东西呢,婆婆给我煮的粥可甜了,苏姐姐还给我糖吃。”素玄的声音还是很虚弱,说着说着眼皮越来越沉。
“是我不好,打扰素玄休息了。”葛清遥摸了摸素玄的脸,扶着她躺下。“婆婆,那你们早点休息,我和师姨走了。”
程怀瑾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阿姐,明天辛苦你做顿丰盛的晚宴,这次苏姑娘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也该好好答谢人家。”
陈婆婆欣然应允,“你不说,我这老婆子还真要忘了,知道了,我明天早上问问那孩子爱吃什么,早些置办。”
程怀瑾说完,便催促葛青遥,“阿遥,现在该回去休息了。”
葛清遥微微躬身行礼,踩着小碎步回去了。程怀瑾倒是不急,进了后厨,掏出今天剩下的一小碗生肉,端着回了房间。
一进去,乌云团立马热情地扑到她身上,惬意地叫了几声。
“你倒真有良心,不急着扑碗,先和我撒娇。”程怀瑾单手把乌云团抱在怀里,把碗放在乌云团平时吃东西的小木桌上,“行了,给你加的餐,赶紧吃干净去!”
乌云团用头在她袖子上来回蹭了好几下,才从她身上跳下去,对着碗里的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没一会儿,碗里的肉就见了底。
司风门的各处寮房烛火都熄了,只剩后院亭子的季长赢和苏百蘅两个人,还贪恋月色,不肯睡去。
季长赢已经有点累了,率先开口,“姐姐,我们回去吧,有些冷了。”
苏百蘅点点头,站起身随她一道离开。
刚走出亭子,一只狸猫扑到苏百蘅脚下,把嘴里叼着的一小块羊皮放下,就飞速逃走了。
苏百蘅捡起这块羊皮,慢慢展开。
季长赢赶紧背过身去,“若是堂内急事,我就不便看了,我先走了,苏姐姐。”
苏百蘅连忙叫住她,“不用,是年掌门的回信。”
“之前不想让葛长老看,是我看出她对敬媗堂的人有些敌意,怕被她知道我们和天声门还在来往,而司风门和天声门又一向关系密切,所以才.....”苏百蘅把羊皮递到她面前,耐心解释。
季长赢看着上面字不是字,图不是图的怪异消息,张大了嘴,“这上面,写了什么?”
“为了防止外人看出,所以才写成这般字样,”苏百蘅被她这么一说,才仔细端详上面写了什么,“糟了,年掌门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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