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曾晚上没睡好,梦里一会儿是李志勇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说她长大了,一会儿是十六朝着她汪汪叫,正当她手足无措时,场景变换,又回到了公交车上,方时晏和她近在咫尺,与她鼻息相融。
她一身冷汗地惊醒,阖上眼喘息片刻,撑起身子看了看闹钟。
五点四十六。
外面天还未亮。
左右没了睡意,她精神不济地起床洗漱。
十六窝在衣服堆里睡得香甜,微微鼓起的肚子规律地起伏。
李曾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起身出门准备去便利店买些牛奶。
没想到推开门的同一时间,方时晏正好从家里出来。
李曾诧异地问:“你怎么这么早?”
方时晏晃了晃手里的牛奶,“准备给你送牛奶。”
“靠谱。”
李曾欣慰地拍了怕他的肩膀,接过牛奶回去倒在碗里,怕小狗爬不出纸箱,又拿剪刀把纸箱的一侧剪下来一半,将牛奶放在边上。
做完这一切再次出门,方时晏又从书包侧边拿出一个保温杯给她,“红糖枣茶。”
李曾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又气又恼,“不是,你就不能当作不知道吗?”
方时晏眼神飘忽,显然也有些窘迫,支支吾吾,“你不是第一次来吗,又淋了雨。”
李曾拧开盖子,热乎的水汽扑面而来,一股子甜腻的味道。
刚喝了口就听见他说第一次,又烫又呛,咳得满脸通红,“你,你怎么知道我是……”
“就那样知道了。”方时晏说得云淡风轻。
“……”
李曾拧紧杯盖,漫长的深呼吸后,一字一顿问,“这茶谁煮的?”
潜台词是你不会跟秦阿姨说了吧。
方时晏挺上道,听出了她的潜台词,脸色一黑,“我煮的,我怎么可能什么事都跟我妈说。”
他也有羞耻心的好不好。
李曾瞥他一眼,“呵呵,最好是。”
“不说这个了,”方时晏咳了声清嗓,扯开话题,“我昨天上网查了下,小狗好像大都乳糖不耐受,要喝羊奶,这两天没时间先将就,明天放学后我们再去买羊奶。”
李曾顿时紧张起来,“那这两天给它喂牛奶会不会有事?”
方时晏说:“就喝两天,没什么事。”
到教室凳子还没坐热,张宇舒喘着气,手里拎着好几份早餐进来。
见李曾坐在座位上,马不停蹄走过去,把煎饼果子放她桌上。
李曾抬头莫名其妙看着他,“……什么意思?”
“给你带的,”张宇舒把煎饼果子往她那边推了推,“快趁热吃。”
李曾两根手指拎住袋子提起来,头摇成了拨浪鼓,“无功不受禄。”
她往张宇舒手里瞥去,迟疑着声问:“你这是给所有参加运动会项目的人都带了?”
张宇舒理所当然“嗯”了声,“对啊。”
“你放心,今天晚上肯定能训练。”
李曾扶额,“你到底是为什么对运动会这么执着。”
张宇舒挠了挠脑袋,低声说,“我就是觉得参加了就要全力以赴。”
见她不肯吃,张宇舒撂下一句“你不吃就浪费了”,转身把剩余的早餐放在其他人的位子上,回去坐着。
徒留李曾和煎饼果子面面相觑。
良久,她叹了口气,撕开油纸袋,狠狠咬了一大口。
班里陆续来人,发现自个桌上多了份早餐的反应大同小异。
几乎都是嚎着嗓子问谁放的。
张宇舒不厌其烦地回应,一句又一句的谢谢砸下来,他大手一挥,说都小事,只要晚上记得训练都行。
嘴里塞着早餐的人顿时哑了声。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
今天是化学晚自习,化学老师是个挺年轻的青年,挺好说话,张宇舒提前和他说明了情况,他思忖片刻就放了人。
第二节晚自习的下课铃一打响,张宇舒便一个个催促着人下去。
众人不情不愿,然而吃人嘴软,只得哀嚎着跟在他身后。
李曾落在人群后面,和在走廊外面等她的方时晏说了声,跟上大部队。
操场上依然只有高年级的体育生在踢足球。
张宇舒朝他们投去艳羡的目光,很快收回视线,组织起来,“先热身,长跑的练长跑,短跑的练短跑。”
有人眼睛一亮,举起手发问:“体委,那咱们这些掷铅球,跳高跨栏的是不是就不用练了,没器材啊!”
张宇舒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nopnono,你们得把体力练起来啊,先跑个几圈吧。”
“……”
提问那人的笑僵在脸上,嚎道:“有啥用啊——”
“有用有用。”张宇舒笑脸迎上去,搂着他说好话。
一群人有气无力地迈开腿跑圈。
都不想用劲搞得太累,说是跑,其实跟走也差不多了。
张宇舒跑在最前面,一开始看见身边和他速度差不多的李曾还挺开心,等到转头看去,那股子开心立马迎了一盆冷水,还带着冰碴。
说又不好说,大家都是同学,身份平等。头顶着个体委职称也是班上人抬举,能给他这份薄面已经够意思了。
张宇舒心里挺不是滋味,组织训练这事儿吃力不讨好,他这样强人所难自己难受,别人也一样的难受。
李曾已经超过了他,和他拉了不少距离。
后面还是稀稀拉拉的拖着腿跑。
“要不算了。”
张宇舒心想。
两圈下来,不少人都坐下休息。
张宇舒捋了把头发,抹掉额前的薄汗,“今天就练到这吧。”
李曾诧异地望过去,张宇舒对上她的视线,心累地摆手。
有男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很快人做鸟散,甩着书包往外走。
见李曾还站在原地,他苦笑了声,“还想跑啊。”
李曾问:“以后都不练了?”
“算了,”张宇舒从地上抓起书包,“反正都不愿意练。”
李曾没再多说,余光看见站在操场外的方时晏,和他说了声再见走人。
张宇舒再没提起过训练的事,不少人暗自松了口气。
-
周五放学,李曾和方时晏去了家附近的超市买来一桶羊奶粉,这两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幸而十六是只十分健康的小狗,能吃能睡,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只有一点,就是它不仅能吃能睡,还特别能拉。
老太太受不了这股味道,说什么也不肯李曾把它放在房里。
李曾只得把它的窝挪到进户门的玄关过道里,每天捂着鼻子给它清理。
运动会这天是个太阳高照的艳阳天,大清早,广播里调试了好几次进行曲,惹得人心痒痒,恨不得能闪现到操场上。
偏偏教室里有座金山坐镇,班里人只得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不在焉翻着书本。
隔壁教室吵得就差掀屋顶,嬉闹尖叫声震耳欲聋。
这对比实在是让人焦急难耐。
终于,金山高贵地昂起头发稀疏的脑袋,开了金口:“所有人搬椅子,排好队形有序的下楼。”
“欧耶~”有憋不住的发出嗷叫。
被金山一记眼光扫过去,果断捂住嘴。
全校师生陆续下楼,按照指定位置摆放椅子。
李曾一手举牌,一手椅子,走得艰难非常,齐游很有眼力见的帮她拿过举牌,吊儿郎当把举牌放在肩膀上,吹了声口哨,“不用谢。”
李曾十分感动,“这椅子要不也?”
齐游:“过分了啊,你自个搬。”
运动会这玩意常办无新,依旧是那么一套流程。
校长发言,书记发言,优秀学生代表发言,升旗仪式。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总算到了开幕式。
李曾百无聊赖地举着牌子地站在候场区,不知怎的,眼神不受控制飘到前边方阵那,毫不费力的就看见了方时晏。
他实在显眼,身子挺拔地站在队伍最前面,一张帅脸神情淡淡,。
许是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他缓缓抬眸,对上李曾的视线,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些。
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李曾匆匆别开眼。
太阳有些晒,额间不断有汗淌下,流进眼里有些刺痛,她下意识闭上眼睛,缓了缓再睁开,只见方时晏仍盯着她看。
李曾一个激灵,又心虚地把眼睛给闭上了。
“即将入场的是高一一班,……”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嗓音透过音响传遍每个角落。
耳边响起他们班洪亮的口号。
“一班一班,勇夺桂冠,气贯长虹,非同一班!”
“……?”
李曾猛地睁开眼,眼皮一跳。
身后传来躁动。
“怎么回事啊?他们班的口号怎么跟咱们班一样。”
“鬼知道啊,我们班和他们班的体育课不在一节课,排练没碰到过,要知道早就换了,这什么运气。”
“……我真服了,这谁想的口号。”
“金山呢,他去哪了?”
齐游站在队伍末尾,一阵无语。
这两货的脑回路真是出奇的一致,个个都想省事套了初中的口号。
半个字不带改的,哦,不对,改了班级。
问题是他们不先互相串通一下吗,好歹客套两句问问呢。
他嘴角抽了抽,放声喊:“别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想个新口号啊。”
“就这么点时间,马上就要上场了!”有人怼回来。
齐游这暴脾气上来,反问:“那你想咋滴!”
郑逸豪拦住他,“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张宇舒。”
李曾很快冷静下来,把他叫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张宇舒连连点头,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挨个和班里人说新口号,“都记一下,记一下。”
吵闹声渐渐小了下来,每个人都在默念新的口号。
有惊无险地走完方阵,李曾回到班级里坐下。
不少人仍在讨论这事儿。
张宇舒不想因为这影响了后面比赛的心情,“行了,都别说了,口号不都差不多,几个成语凑在一起,再说了,这口号是金山选的,管写口号的人什么事。”
赵梓熙狐疑地问:“你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张宇舒有些不耐烦:“我上哪知道去,全班五十三个人写的口号都是我收的,我怎么可能一个个的去记。”
“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呗,”赵梓熙收回咄咄逼人的气势,“我又没说什么。”
潘玉瑶没理会他们的争吵,支起太阳伞,把李曾罩在里面,“有什么好吵的,真搞不懂。”
李曾往她这边靠了靠,调整了伞的位置,挡住正中眉心的太阳,“那口号我写的。”
“嘘!”
片刻的震惊过后,潘玉瑶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瞪大眼睛,“你写的?”
李曾拿开她的手,“嗯,我跟方时晏用的都是初中的口号。”
潘玉瑶:“对哦,你们初中一个班的。”
“唉,早知道不敷衍了。”李曾幽幽道。
“你不会还想告诉大家这是你写的口号吧?”潘玉瑶一脸不赞同,“现在说了干嘛,你就装作不知道。”
李曾好笑的看着她,“我有那么蠢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就行,不过你俩事先没问过对方吗?”
李曾默然,“……忘了。”
她怎么知道方时晏那厮也图省事。
第一个项目是男子一百米短跑。
张宇舒握着花名册满场找人,急得满头大汗。
“**!**!——**人呢?”
“他去厕所了,到他了吗?”
“废话!第一个项目就是短跑!”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各个班级都有学生围在塑胶跑道两侧,等着待会比赛开始给自家班级加油。
李曾懒得动弹,安心享受着潘玉瑶又是薯片又是果冻的投喂。
“不过……”潘玉瑶眯了眯眼,突然说,“你这发小挺受欢迎啊。”
“嗯?”
李曾坐直身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只见方时晏身边围了好几个女生,手里都拿着水,想往他手上递。
方时晏脸上没什么表情,一个没接。
生动演示了什么叫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初中就这么受欢迎吗?”潘玉瑶好奇地问。
没等李曾回答,又自顾自说道,“也是,长这么一张帅脸,不被女生追着跑都说不过去。”
李曾:“……”
又来了,这该死的心堵。
她掰开AD钙,插上吸管,塞到潘玉瑶嘴里,“好热,多喝点水。”
潘玉瑶稳住瓶身,揶揄地笑,“你吃醋啦?”
“我吃哪门子醋?”
“哈!”李曾干巴巴地大笑几声,“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潘玉瑶咬着吸管问:“你们关系这么好,你对他没半点意思?”
她一脸不信。
“就是因为关系太好,所以完全不可能。”李曾说。
“为啥?”潘玉瑶纳了闷,“你怕以后做不成朋友啊?”
李曾抿了抿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没人知道方时晏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平心而论,她并不想和方时晏的关系产生改变。
哪怕她现在不受控制地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情愫,她也只会不断说服自己这是正常的,也是暂时的,一切都是青春期的荷尔蒙作祟,是假象。
她拥有的东西太少,绝不能再失去一个方时晏。
半晌,李曾垂下眼睫,轻轻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嗯,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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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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