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报声刚落，两人并肩入内，一位着青龙腾云银纹袍的中年男子悬长剑，佩玉环，丰姿俊朗，高大伟岸，相貌有种独属文人的清朗明隽。泠玉仙君与凌止两道雪白的影子跟随其后，向殿内各位机枢卿拢袖一礼。

白肆看见青龙主的第一眼就愣住了，有那么一错眼的刹那，何青棠和青龙主的脸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见过青龙主，见过泠玉仙长。”众人皆道。

白肆看见师尊与师兄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道：“师尊，师兄，师姐她……”

泠玉仙君一记眼色过去，凌止立刻将白肆拉到旁边：“坐好，青龙主和师尊既来了，就不会让师妹受委屈。”

“也是。”白肆觉得有道理：“那个，师兄，有吃的吗？还没用晚饭就被他们带过来，我都饿了。”

凌止：……

“慢点吃。”凌止从袖里取出路上买的，还没吃完的干粮递给白肆。

昨日他们三个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妖兽离开地宫后到处流窜，引发了不小的骚乱。而另一边泠玉仙君也经过一番调查追踪，也将事情经过翻了个水落石出：

先前青龙殿辖区的那四位受害者皆是为玄武殿所害。

妖丹入体毕竟太过冒险，轻则伤及灵脉与修行无缘，重则气血逆行，当场暴毙。

于是玄武殿选择抓活人试验。

平民百姓，被抓去就是死路一条。

玄武殿这些年名为抓壮丁，实则抓活人试验妖丹成效，至于那几位青龙殿百姓为何会遭到毒手，背后原因亦是一言难尽。

玄武殿中也不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偶尔也会出几个奇葩。

朝自己同胞下杀手未免于心不安，向青龙殿百姓下手就轻松多了。

平心而论，凌止并不觉得执着于变强是什么可耻的事，手段姑且不论，逐求权力才是普罗大众之常态。

就比如他自己，七岁之前一直都是个地主家里的奴仆，任人驱使打骂，生活水深火热。

地主省钱的方式多种多样，寒冬腊月，买回家里的童工每天只给一碗清汤作饭，抽人跟抽畜生没两样，反正是饥荒时廉价买回来的，死了也不心疼。凌止熬过了那个刻骨铭心的寒冬，但同批买进的奴仆里也只有他熬过去了。

后来过了有几年，凌止随泠玉仙君下山偶然路过那个地主的宅邸，地主携全家出门迎接。那家喜欢拿他脑袋当球踢的少爷已经认不出凌止了，毕恭毕敬的姿态极尽谄媚。

那时他就明白，只有站得更高，才能将一切看不起自己的人踩在脚下。

所以对于玄武殿豢养妖兽的事，他也只觉得程家蠢而已，杀妖取丹，却没本事一直瞒下去。况且，才几只妖就闹这么大的动静，还不如……

还不如捉住最强的那只，长此以往，徐徐图之。

“棠儿是我的女儿，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怎样的人，也请诸位勿要偏听偏信，含血喷人。”青龙主声音清沉，语气却强硬得毋庸置疑。

机枢卿像是早就预料到了青龙主的不请自来：“青龙主言重了，我等不过秉公办事，断不会让令爱蒙受不白之冤。”

青龙主道：“可也难为机枢会将其它三殿深夜请来，唯独避过了何某。”

机枢卿道；“这并非机枢会有意隐瞒，而是……”

“够了！”青龙主寒声打断：“你们一言不发便将棠儿带进机枢殿受审，眼里可曾有过何某人？”

机枢卿面色微沉。

说实话，何青栀提供的那些模棱两可的所谓证据，放在平时还真就不可能请动机枢会。但何青栀说得没错，凡事涉及天妖者，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还有就是，机枢会也想借何青棠敲打敲打青龙殿，四象殿能各安其事在南渊立足多年，靠得无非是四家之间相互制衡，任何一方独大都不是机枢会想要看见的结果。

短暂的僵持与死寂过后，站在一旁的何青栀幽幽开口：“是与不是，一验便知，父亲就算——”

青龙主挡在何青棠身前，冷漠地注视着她。

何青栀后面的话一下就说不出口了。

“行了，一面镜子而已，我遂了某些人的愿也无妨。父亲一路匆忙辛苦了，犯不着为我和机枢会别苗头。”何青棠出声打断道。

“棠儿……”青龙主惊异地望向何青棠，何青棠回以他坚定的目光，青龙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反正有件事，我正好用得着机枢会。”何青棠温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