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突兀地响起,我后背一凉,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以为是考场前遇到的那个奇怪的人追了过来,他那双透着寒风的眼睛在死死盯着我。
“哎,小女子,怎么呆在那里了,来晒晒太阳啊”
一阵风从巷子深处吹来,剥落了那声音的恐怖外壳。我动了动耳朵转过身来,刚才的我还没从白日的恐惧中缓过劲来,竟然没分辨出叫我的是个女子。
这个大娘在我早晨出门的时候就坐在巷口的大榆钱树下纳鞋底,我在外面逛了快一天她还坐在树下,唯一不同的是她身边多了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孩。
这大娘在我出门的时候就坐在巷口,我在外面逛了一天她还坐在这里,不同的是她身边多了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孩。
“来坐会啊”见我不动,大娘手抬的高高地用力晃动。
原来冬日的阳光也不总是病恹恹的,黄昏的日光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暖抚平了我乍起的汗毛。
我挪着步子往大娘身边靠,我本不想与其他人交流,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不知怎么的我觉得她的身边会很温暖,我的身子好像自己在往她身边靠,我只能说服自己是因为她旁边有个小孩子才这样的,有个小姑娘在身边最起码我不会一口被豺狼吃掉。
“你这小女子是真不好叫动呢,哎呦,你这手怎么这么冰,这个天气可不敢穿这么薄的呀”
我走过去大娘就熟络地拉过我的手,太阳一半卡在山上温度降了不少,可是她的手心没有一点寒气,皮肤相贴的地方甚至能感觉到她滚烫的血液在滚动。
大娘说着心疼,旁边的小娃娃听闻非常乖巧地把她抱着的棉袄披在我身上,棉袄上还带着小孩的体温与桃子的味道。
我觉得小孩比我更需要棉袄,着急地想脱下来,大娘一把按住我的手大笑着摇了摇头。
“你穿着吧,这小崽子穿得比我还厚。”
如此我也不好拒绝,娘亲曾经告诉我不能随便摸小孩子的头,我弯下身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谢谢乖儿”
小女孩好像很喜欢,我捏她脸蛋她也不恼反而跟着我的手摇头晃脑,我松开手她拉着我的裙边软糯糯地喊着姐姐。
“哎呀,我这小妮子就是喜欢长的好看的姐姐,没法子整。小女子是巷子里新住进来的那家的吧,前些日子我还看见你男人了呢”
我不想多说什么,好在大姐是个善言的人,我只要附和点头她自己就能说的很开心。她说她男人在城门前做守卫,说她男人讲给她的趣事,说她的女儿很聪明,将来攒点钱走关系让女儿也去考个女官。
我很久没有听阿戈以外的人说这么多话了,那些家常话揉碎了融进我的血肉,从心里往外泛着暖意。
太阳快要落下山去,大娘才堪堪止住话头,牵着小孩准备回家做饭,临走前她还说着让我多出来坐坐,多聊聊天,晒晒太阳才不容易感觉到冷。
春闱第一天我起了一个大早,许久没有自己绾发手法生疏了不少,偏偏又觉得自己梳的头发和阿戈为我梳的总是哪里不一样,来来回回拆了好几遍本来酸胀地不行的手臂几乎要抬不起来了。
到最后我也没梳出来一个满意的发型,干脆散着头发往床上一趴,阿戈不在身子恹恹的,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睡觉,一直睡到阿戈回家来。
第一天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过去了一大半,下午外面起了风,到了晚上风越来越大,要多多地添些柴火屋子里才感觉不到冷。感觉今夜会下雪,考院里会暖吗?我听说每一个考生都有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那房间能抵御风寒么?有足够的炭火么?
白日里睡多了,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阿戈受冻的场景,外面不知道何时开始飘起雪花,等我看到时窗沿上已经积了一指厚的雪了。
或是被风吹得冷静下来,我猛然想起来阿戈走之前她相信我能照顾好自己。什么算照顾好自己呢?我想起来之前吐血的时光,肯定不是将自己照顾成那副狼狈的模样。
雪地泛着模糊的光,天空由乌青变成了灰白色,天快要亮了,我想我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好好睡一觉。
好在当初来京城的时候阿戈带来了不少香薰,阿戈不在身边的日子这些香薰足够我睡个好觉了。
炉火温柔安静地燃烧着,香薰的火光随着窗棂震动,熟悉的草木香味弥漫至整个房间,温和地陷入我的皮肤,安抚着我的灵魂。
春闱第二日,雪停了。这雪放在数九天都不算小,一打开门凌冽的寒风就和草木灰的味道纠缠在一起,我控制不住打了个颤。
寒冷的日子最适合吃一碗热乎的面条,阿戈做很多事不算多绝,但是总有其他人模仿不来的韵味,例如绾发,又例如做面。阿戈做的面条总是在油香之外还藏着另一种香味,我不知道她到底多放了哪一种调料,即使是我在她旁边跟着她放一样的调料,我做出的面也总是差那一种味道。
不过我的面也不是说不能吃,一碗热汤下肚,整个人都燥起来了。
等着浮汗落下,我出门清扫积雪。一个人做事时总爱慢悠悠地,看着扫帚如何一点点剖入雪层带走浮雪,感受手臂施力不同情况下扫帚划过如何的痕迹。
时间之沙一颗颗挤出来,我的心想念着阿戈,身好像也到了她身边,正在为她一点点扫去房前的积雪。
黄昏时我为自己泡了一杯茶,我并不喜欢喝茶,我讨厌一切带着苦味的东西,可阿戈却很喜欢,温书那段时间她几乎一天要喝两三杯茶。
茶很醇,但是还是苦,只在最后一口的时候给人一种还想继续喝的**,可一想到要经历最开始苦的那几口,我也没有什么兴趣了,而且为了晚上能睡一个好觉,我也不打算喝多少。
阿戈前些天还带了新书回来,大多数还是描绘爱情的话本,这类书简单易学方便识字,只是我对里面那些无病呻吟的故事不是很感兴趣。这次在话本之外还多了些算数本,虽然讲的简单的,但是感觉和平时我计算的方式不一样,翻一翻也很有意思。
春闱第三天,墙角的积雪开始融化,地面混着雪水变得软趴趴的,正是一个收拾花塘的好时候。
现在的天气只能翻动最上面的一层土,但是也足够将那些腐烂一半的花叶捞出来。
将烂泥都扔出院子,我将放着花种的小盆放到一边。现在种下花种也不会开出花来,不如等真的到了春天与阿戈一同种下它们。
春闱结束第一天,考子统一出考院,这天的天气格外好,天空瓦蓝瓦蓝地没有一片云彩。
这天我没再闷在院子里,走到巷口那日的大娘仍在大榆钱树下纳鞋底,小女孩蹲在地上拿着树枝写写画画。
大娘招招手示意我坐过去。
“哎,对嘛,小娘子多出来晒晒太阳这身上才不会凉”
大娘依旧热情,放下手中的活计拉着我坐下,她的手和那日一样热,手贴在一起能感觉到她身体中的热血在翻滚,而我的手不像那日那么凉了。
“不过今天不是春闱散场的日子么,你不去接你男人?”
“不了,她怕考场人多不安全”我冲着大娘笑着摇摇头,而后低头玩手指,我是想去接她的,可是我害怕。那日手臂被捏住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回到家后我也有想过是不是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不会遇到奇怪的人了。
“也是啊,我家男人不让我不要往人太多的地方跑,踩都能踩死人的。不过还蛮可惜的咧,我要是去考试,出来肯定想看到我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咧”
大姐捡起活计,针线在薄薄的鞋面上下翻飞,大娘也低着头,说这话时与之前唠家常一样好似都没有特定的意思,只是话题赶到这里了就说了一句。
但我需要的就是这样平常的一句话,这证明我要是去接她也是很正常不算多出格的事不是么?
未到午时,我现在去还来得及,我急忙忙回家取了面纱就往考场赶。
感觉散场时人更多一些,我挤在人群中,我在一群男人中间,前后左右上下都不透风,人们推推嚷嚷,我没有着力点,只能跟着人群摇晃。
完全看不到谁从门口出来了,维持站立的姿势已经夺去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我现在向前进不去向后出不去,试着挤了两下我就泄了气。
出不去也好,阿戈就不会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了,等彻底散场了走快些先赶回家装作一直在家等待的样子就好了。
随着人群走反倒走得快了些,挤着挤着离考场大门近了些,踮起脚也能看到大门的一角。
是因为垫着脚么?人群中什么东西突然攀上我的后腰,小蛇般迅速从左边划到右边,宽大的手掌锁住了我的侧腰。
在人群中摇晃着,突然什么东西攀上了我的后腰,犹如小蛇般从后向前划去。
寒意从脊骨炸开,带着头皮发麻身子僵硬。我不敢转身不敢动,我害怕看见那日那个冰冷的眼睛。
见我不动身后的那人好像很不满意,很用力地捏了下我侧腰的肉,用力强行带着我转过身。
[竖耳兔头]果真我还是要随性一些,本文的目标就是在完结的时候做到章均点击20,那我就满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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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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