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天一事，永安公主意识到只有皇帝的疼爱、后宫的权势远远不够。

如今父皇还在位，就有人敢这么对自己，倘若等太子登基后，自己不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吗？

手中还是得有前朝的权势，要不然还是会被人欺凌。

永安公主打定主意，就来东华宫找英王商议。

“大姐姐，我还想着去找你呢，可巧你就来了。”正好英王也想知道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皇后被禁足，见永安公主自己来了，放下了手中的书，笑着看向永安公主。

“我来找你不为别的，我想给昨日护送我来的护卫，金中堂，给他谋个好差事。”永安公主开门见山道：“虽说父皇会嘉奖他的忠勇，可那是父皇给他的，我想再给他份嘉奖。”

“哦？”英王犹豫片刻，笑道：“我听说了，那护卫忠心耿耿，确实该给他升个官，回头我问一下吏部，看哪里有空缺的让他去就是了。”

“不必这么麻烦，我已经看好了一个，京师护城军的副将。”永安公主说罢，扭头静静地看着英王。

英王听后略显难色：“只怕没有大姐姐想的那么容易。”大姐姐从前不是不愿意插手这些事吗？怎么想着把这个护卫调到护城军了？难道因为昨天的事儿开了窍？只是这护城军是太子管的，军中将领都是太子的人，如今要安插个人进去，只怕得好好想想要怎么运作了。

“你就说能不能办？”永安公主正色道。

“能，只是要费些功夫。”英王回道。

“既然这样，那就劳烦你了。”永安公主听后莞尔一笑，起身准备离开。

英王见永安公主准备走，忙拦住她：“大姐姐，你的事说完了，现在该听听我的事了。”

英王见永安公主停下了脚步，随即屏退了宫人，问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皇后怎么突然被禁足了？”

永安公主重新坐下，待喝了一口茶后，缓缓说道：“蔡闻和蔡旭那两个，欺君罔上，父皇昨夜替我写了一封休夫书，又下旨意责罚了他们两个。皇后被禁足，是因为皇后举荐的蔡闻，这才连累了皇后。”

“哦？我听说父皇和皇后还大吵一架，不止这些吧。”英王听后试探地问了一句，随即仔细观察着永安公主的反应。

英王见永安公主不置可否，继续试探着推测道：“皇后和晋国公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父皇心知肚明，但始终顾念着太子，顾念着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到底还是会护着皇后的脸面，禁足是从未有过的。如今禁足，只怕是大事。”

“大姐姐，昨夜你在，你最清楚发生了什么，皇后被禁足到底是为了什么？”英王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靠近永安公主，他现在急切地想知道。

“大姐姐，你我亲姐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英王见永安公主脸上犹豫，难以开口，更加心急如焚，情绪不由得更加激动：“大姐姐，我如今已经时日不多了，你就让我临死前死个明白好不好？不然来日见到母妃，我无颜见她啊！”

英王说道激动处，身体有些受不住，掩着嘴咳了几声，身体不受控地后退了几步。

“元弟。”永安公主担心地站起身扶住英王。

“大姐姐，我不求能知道他们争吵的内容是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昨日父皇和皇后争吵时，有没有提到我母亲？”英王情绪激动地握住永安公主的手臂，情真意切地求道：“大姐姐，我求你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说了？”英王急切地问道。

永安公主对上英王着急的眼睛，知道瞒不过英王，叹了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英王近乎癫狂地大笑几声，“果然是这样，我猜得不错，果然是这样！”

“这几年我一直扶持着太子，却没想到扶持了仇人的儿子。母亲啊，这让儿子以后怎么见你啊！”英王恨恨地握紧拳头。

永安公主担忧地搀扶着英王，把他扶到榻上暂缓，问道：“此话怎讲？”

大笑过后，英王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仿佛精气神都随着这一口气消散了，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父皇是不是说，顾念着皇后的面子，所以没有对你我二人的母亲进行追封？”英王有力无气地问道。

“我依稀听到了这句话，不过听得还是不够真切。”永安公主回道。

英王冷哼一声说道：“先前我就在揣测，猜测你我二人的母亲死因有蹊跷，你想，我母亲是医女出身，怎么会暴毙而亡呢？又恰巧在父皇被启盛帝传位之后暴毙？就连我的身体，也是在父皇登基后，贵妃和皇后相继入宫之后才垮的，大姐姐，你还看不明白吗？”

“我……”永安公主不敢相信听到的话，但英王所说句句在理，虽然她之前也这么猜测过，但苦于没有证据，更何况是二十几年前的事，实在是无从查起。

永安公主看向英王，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英王道：“十二年前边境失守，永州驻城官傅士安就一直在暗中追查，查到了许多陈年往事，他刚把查到消息传递给我，就被陷害了。”

永安公主急切地问道：“他查到了什么？”

英王凑近永安公主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为何母亲会暴毙而亡，为何我会身子孱弱，还有启盛帝落水而亡的真相。”

英王缓缓道出许多事的真相：

“启盛帝登基后，就迫不及待开始改革，开科举，打压这些大族，与出自齐国公府的张太后意见相悖，将太后迁出皇宫，如此种种早已触动了这些世家大族的利益，最后被他们毒杀投入水中，伪装成了落水而亡。”

“他们这些人以为父皇好拿捏，这才拥立父皇登基。父皇当年还是信王的时候，母亲是正妃，按理父皇登基，母亲应该被封为皇后，可母亲却在登基前暴毙，给他们腾出了皇后的位置，他们还想前朝后宫两手抓呢。”

“也是自那以后，我的身体就变得很差，三天两头的咳嗽高热，这二十几年，汤药不断，可身子却越来越来差。”

“原我是不信这些的，可前几个月我去大胡谈判迎四弟回京，有几日没喝药，明显感觉和往日不一样，就连握笔习字也更有力道，我这才不得不信。”

“只是现在知道，为时已晚，我若想把这些翻到明面上，只怕是有心无力，若要追究当年的事，就得动太子了，可如今太子有能力有野心，又勤政爱民，朝中党羽众多，若日后登基，想必会是个中兴之主。”

“老二和老四倒是能与太子一较高下，只是老四在大胡做质子十二年，如今又被赶去了陌南，老二性情狭隘一向不被父皇喜欢。若是太子倒了，这些个皇子中，又有谁担此大任呢？”

“想必父皇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会这么纵容皇后和晋国公他们吧。”永安公主无奈叹了口气。

英王说着说着咳嗽了几声，自嘲地笑道：“只恨我身体不好，纵然心中万般谋略都不得施展，也没法为母亲讨个公道。倘若我早些发现，倘若我身体还康健，这皇位我也是要坐一坐的。只是担心朝局动荡，最终苦的还是天下的百姓，不知道又有多少幼童会失恃失怙，我六岁丧母，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

永安公主轻轻拍了拍英王，又长长叹了口气，她这个弟弟心里实在是苦。可他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一个是女子，顶多手中有些小权小势，做不到真正的大权在握，一个是元妻之子，但母亲未被追封为皇后，位置尴尬，他们两个也实在是翻不起什么波澜。

“大姐姐，你把金中堂叫过来，有些事情还要安排他去做。”英王收起情绪，开始布局谋划，他与永安从小一起长大，又都是从小丧母，同病相怜，虽然都有父皇的庇护，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如今父皇还在世，就受人欺负，若待父皇和他都不在了，永安一介女流只怕会任人宰割了。

“好，我托人回宫传他过来。”永安点点头。

“二位殿下，福康宫来人请公主回去，说是二殿下在福康宫等公主。”不多时，东华宫的宫人在外面报。

英王和永安公主相视一眼，英王思索片刻，说道：“估摸着是为为了栾南的事，你先回去吧，看看老二怎么说。”

“好。”永安公主告别英王回福康宫了。

“大姐姐，栾南战事吃紧。”二皇子见永安公主回宫，忙上前着急地说道。

永安公主听后笑道：“栾南战事自有父皇决定，如今是太子监国，你也应该去找太子商议，与我说没用啊。”

“大姐姐，我想推荐一人，开国公的孙子李重满。”二皇子搓搓手，谄笑道：“想让大姐姐在父皇面前能够美言几句。”

承道十八年，皇后举荐了开国公的孙子，就是这个李重满，给永安公主说亲，皇帝派人打听这个人的人品，没想到妻妾成群，儿子女儿都四五个了，为了求取公主还不惜休妻，皇帝因为这个还冷了皇后一段时间。

永安公主白了二皇子一眼，冷哼一声，取下挂着的戒尺在手上拍着：“老二，这把戒尺我只教训过老六、老七他们，从没教训过你，看来你如今是想试试了。”

二皇子挡住戒尺，笑着说道：“我知道大姐姐曾经和开国公之间闹过不愉快，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舔着脸来找大姐姐，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不与他们一般计较才是。”

永安公主冷着脸说：“哼，你放心，我定会去父皇面前说的，我让父亲好好地打你一顿。”

“大姐姐，如果父亲打我一顿，能朝廷有人可用，我毫无怨言。”二皇子说得言辞诚恳，拱手道。

永安公主踱了几步，思索后开口道：“这么吧，我给你推荐一人。”

二皇子抬头问道：“谁？”

永安公主道：“金中堂。”

二皇子狐疑道：“这个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永安公主笑道：“他原是我的护卫，现在是护城军的副将。绝对是个可用之人。”

永安公主见二皇子有些犹豫，随即说道：“不愿意那算了，你去找父皇推举李重满吧。”

“愿意愿意，大姐姐给我推荐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儿会不愿意啊。”二皇子笑道，“多谢大姐姐了。”

二皇子走出福康宫，叹了口气，他手下可用的人不多，原本没考虑过这个李重满，但李重满真心投靠自己，开国公府虽说有些落寞，可到底有个世袭的爵位，勉强可用，他这才厚着脸皮来找永安公主，却怎么也没想到永安公主要用她的人。

不过也总比都是太子的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