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的这些,都没有我的这个气人。”瘦瘦高高的四十多岁的一个妇女咬牙切齿的说:“那天我家都没碾过一场卖子,他却拿着账本去我家要碾麦子的钱,你说气人不,后来他又说可能把另一家的名字写成俺们家的了,你说这人缺不缺德,心肝真是坏透了。”
大家纷纷指责顾言林的种种不是,恨恨的咬着牙,朝他家的院子咒骂几声,才纷纷散去。
那个时候铜锁爷爷本还不愿意相信这大街小巷的传言,当他自己亲历了一番,才不得不相信,大家口中的顾言林确实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顾言林了。
铜锁奶奶叹了口气,朝老伴问:“你说,这小言林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以前他天天赖在咱们家和子豪一起吃饭睡觉,上学的,那时候可是个乖巧,可爱又懂事的好孩子,可算是咱们看着他长大的,唉,你说他就算不念咱么供他吃喝的那几年情分,也浑不该坑咱们的辛苦钱呐。”铜锁奶奶越说越生气。
铜锁爷爷也是连连的哀声叹气,“算了,子豪他娘,人心是最容易变的,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也是会变的,以后咱尽量不用他家的拖拉机碾麦子就是了。”
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咱村另外一个,三牛子家的孩子还是不错的,年轻,干的活也够仔细,以后就用他家的拖拉机碾麦子吧。”
顾言林就此渐渐的在村里失去了村民们的信任,当他再冲着人们咧嘴一笑,人们再次看到他的那嘴大白牙时就纷纷扭头无视他,还有一些跟他闹过不愉快的,就光明正大的送他一个白眼。
从那以后,很多村民都尽量选择另一家的拖拉机,或是等着外村的拖拉机过来。
但因为收麦子期间的晴好天气瞬息万变,所以还是有一部分人不得不用顾言林的拖拉机碾麦子。
人们吃一堑长一智,当顾言林去碾麦子的时候,没有手表的人们就抱着自家屋墙上挂着的大钟表,悄悄的记下时间,等碾麦结束后顾言林记账时,人们就凑上去看看记得的时间,看到差别不大,这才放下心来。
当然有多次多记时间的人们,便会找他理论,有时会听到麦场里争吵的声音。
有些人会在背后骂顾言林,不讲诚信,狼心狗肺,无赖流氓,不得好死....
还有人骂他钻钱眼里去了,财迷心窍,阴险奸诈,黑心肝,一脑子坏水.....
不过,惹众怒的他却活的很潇洒自在,如今也开上了小轿车,在村里不时的炫耀一圈。
那些恨他的人们在心里埋怨老天的不公,像顾言林这种坏蛋人渣,却活的比他们这些没坑过人,没黑过心肝的人,更加的滋润和富裕。
人们仰望苍天一次次的问,为什么坏人总是得不到惩罚,而他们这些好人却要一辈子受苦受穷受难?老天爷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这当今都是些什么世道?
火辣辣的太阳照的人们汗流浃背,刚用拖拉机碾过第二遍的麦子,还要再用木叉或铁叉挑起被碾压成一个大饼的麦秆抖动几下,使夹在麦秆中的麦粒掉落下来,然后再把麦秸秆堆成一个个小堆,再把那一个个小堆的麦秸秆堆成一个大垛。
这时的麦垛或方或圆,如果麦秸秆少就垛成圆形的,如果麦秸秆多就垛成长方形的。
这些一垛垛的麦秸秆中还有一小部分的麦粒没有脱落下来。
人们拿着竹耙子把短小细碎的麦秸搂到一边,再用四个齿的小铁叉将碎大的麦秸抖动几下,这时就会有一些麦粒掉下来。
人们拿着竹耙子再一遍一遍的在麦场上搂着麦秸。
王洋奶奶和铜锁奶奶还有赵奶奶奶也和同村的妇女一样,都在头顶上围了一个四方的白色手帕。
麦场的灰尘特别的大,一天下来人们的胳膊上,脖子上,脸上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极细小的麦秸和泥土,再掺杂着汗水粘附在人们黝黑的皮肤上,让人感到瘙痒难耐,但是疲累最终战胜了瘙痒,人们一旦忙完一阵,就趁着休息时间坐在地上打盹。
他们或坐或躺或倚在地头边的树荫下的木板车上、麦场边、麦秸上,阴凉的大树底下、地里的黄瓜架旁、更有胆肥的人们竟斜躺在土坟边的那棵大树下。
坟边的树木一般都很茂盛,因为人们任由它独自生长,从不修剪,所以枝叶浓密,树荫比其他树下的更厚更凉爽一些。
当然胆小的人是不敢享受这份清凉的。
麦场的麦子夹着碎末状的麦康,被农用的木耙子和木掀、木刮板堆成一座小山,这小山被放置在麦场里的一个稍高点的角落,用来预防天空突然下起雨来,雨水会冲走麦粒。
再过一天,人们拖着沉痛的身子,再次扒开被碾过两次的麦秸垛,然后平摊在麦场上,晒上一两个小时,就牵着牛或驴拉着石碾再碾一遍。
为什么不用拖拉机了呢?因为这时的麦秸秆只有少量的麦粒未脱落,拖拉机的费用太高了,第三次碾下来的麦子恐怕还不够付拖拉机的钱的。
但是辛劳的人们日夜耕种而收获的麦粒,是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浪费的,勤俭节约的村民们哪怕在路上见到一粒麦子都会迅速的捡起来,然后装进口袋里。
靠天吃饭的村民们实属不易,他们不容许辛辛苦苦收获的粮食有一丁点的浪费,因为这每一粒粮食,都是他们用流淌过无数的汗水换来的。
每一位辛劳的村民都是可歌可敬的,他们用坚韧不拔的意志,每天起早贪黑的不辞劳苦的在田里耕作,才有了今日人们吃的大白馒头,才有了包子、面条、大饼还有各种各样的诱人的美食。
勤俭节约应该是世界上每个人的责任和义务,浪费是可耻的,节约是光荣的,而我们生在世上的人,应该光荣的活在阳光下,而不是可耻的生活在黑暗中。
树叶沙沙作响,阵风吹来,正是扬麦子的最好时机。
等风来,盼风来,风终于来了!
谁也不想错失良机,每个麦场里的人们都飞扬着木掀,等风即将吹来时,高高的扬出木掀上混杂的麦子麦糠。
落在原地的是干干净净的麦粒,飘向远方的是混杂的麦糠。
这木掀迎风的一起一落时,麦粒一粒粒的逐渐堆积成山。
扬麦子可是个技术活,扬木掀的力度大了,麦子就会落到远处,撒的到处都是,力度小了,麦糠就扬不出去。
所以,只有每一下扬起木掀的力度一样时,高度自然也会一样,这样麦粒才会在原地整齐的落下,而卖糠则顺风飘去,在不远处堆成一堆。
铜锁爷爷可是扬麦子的高手,铜锁奶奶则负责扫去麦粒堆上的麦穗和大点的麦秸还有其他干草木棍之类的东西,一扬一扫两人配合的很是默契。
王洋奶奶扬麦子也很厉害,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强悍。
王洋听奶奶奶说过,以前他的爷爷也是个扬麦子的高手。
这样的爷爷他很喜欢,也让王洋感到自豪不已。
他也想要做一个扬麦子的高手,于是他学着大人的模样,拿着木掀,铲一掀,等风差不多要来的时候,猛的一扬,哗啦啦,麦子和麦糠落了他一脸一身。
但他没有放弃,趁着大人们忙其它事情的时候,就偷偷的练习扬麦子。
后来他知道了,等风,要全靠经验,扬的早了,麦子麦糠刚落下来,风也来了。
扬的晚了,风刚过去,才扬起木掀,那也是白忙一场。
王洋不停的练□□算是有了点样子。
他又拿起大扫把跟铜锁奶奶学扫麦。
两个活他都练了,觉得自己可以胜任了,于是他便总抢着和奶奶搭档,拿着大扫帚,学着大人的样子。
当奶奶扬起一木掀的麦子麦糠时,他立刻前去扫,大扫帚在一双小手里晃晃悠悠的,结果去早了,麦子落了他一头,还落在了他的耳朵里、脖子里、衣服里、拖鞋里、脚趾缝里,还有一部分落在了竹扫把中的干竹叶里。
王洋乐的咯咯直笑,奶奶一脸宠溺的笑看着他,让他回家休息,可是他偏不肯,没办法,奶奶只好耐心的教他轻拿轻扫,然后把扫把斜着一侧,或用扫把的头稍去扫。
他按照奶奶教的方法,果然,越练越好,总算是及格了,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铜锁奶奶来完成这个工作。
因为他们觉得王洋年龄太小了,如果累着了就长不高了,其实他知道大人们是怕他耽误时间,更怕会突然转变的天气,因为麦收紧急,一刻好天气都不能耽误。
所以大人们总会分配一些打杂的小活给他,比如回家拿装小麦的袋子,扎袋子口的麻绳,又如回家提两小桶井水。
井水也就是王洋家院子里的压水井里的水,也就是地下水。
地下水在夏天时特别的好喝,凉凉的甜甜的,喝了之后浑身轻爽。
再如奶奶让他摘黄瓜,摘豆角等等,凡是跑腿的活都给他干。
为什么呢?他问,大人们会说因为小洋洋跑的比大人快,这个答案他很满意,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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