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建国,快,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急促的呼喊声,惊醒了陷入极度恐惧的他。
他立刻伸出一只手,当他颤抖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的时候,他心神一顿,脚下用力的蹬着那块石头,顺势向上爬去。
他终于爬上来了,是刘兰芝救的他。
他庆幸自己还活着,更庆幸还能被熟悉的同事搭救。
他们两个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都紧紧地抱住那棵槐树。
刺眼的闪电从头顶闪过,轰鸣的雷声从脚边劈下,狂风巨浪依旧死命的咆哮着。
几次三番把两人紧握的手,毫不留情的拍打开。
情急之下,刘兰芝向前爬了几下,靠近乔建国,想说什么,却被狂暴的风雨吹打的张不开口。
一阵巨大的骇浪汹涌过来,乔建国一把揽住了她,死死地抱住,海浪冲折了槐树,只剩下膝盖高的树桩和一双拼命拽住树桩的手。
刘兰芝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心脏都快要被吓得跳出来,本来以为自己会被这大浪冲走,却没想到大浪走了,自己还活着。
她被面前的男人抱在怀里,她哭了,泪水与雨水和海水混着被狂风吹散。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如果能和救自己一命的这个男人一块死去,此生便也无憾了。
在这无比恶劣和凶险的环境下,她的心却渐渐变得安定下来,一下子觉得也不怎么害怕了。
这莫名的安全感,仿佛一剂镇定剂,让她的头脑渐渐变得清醒与冷静。
身体虽然被冻的瑟瑟发抖,心里却有一股暖流升起。
被抱着,很安全,很温暖,她什么也不奢求了,就算此刻死去也无所畏惧。
这惊慌的一夜使她感到非常的疲累,她很想睡一觉,就这样在这个怀抱里一直睡下去。
睡梦中,她仿佛看到了工地上那个敲打着砖块的乔建国在冲他笑,她也笑着,笑着,后来就沉睡了过去。
乔建国在奔波逃命的险境中亦是疲累不堪。
他望着怀里的女人,以为她是被海浪冲晕了过去,就又紧紧拥了拥她。
抱的更紧些,他怕再来一波巨浪把他的救命恩人冲走。
在山体最高的地方已无路可逃,听天由命吧。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雨还在下,风还在吼,雷电也还在四周霹雳不止。
隐约中觉得浪声似乎小了很多,他努力的睁了睁双眼,手又再次紧紧握住槐树桩。
渐渐的雨小了,风小了,雷电也渐渐远去。
他时刻警惕着,但是最后终究是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看到自己身处的山顶此刻却像海底那探出一点脑袋的礁石,周围百米外除了有几个像他身下的礁石外,别的都是一片茫茫的海水。
为什么说是海水呢,因为站在山顶看去,距他们不远的大海,海平面不断的往外涌着,已经呼啸着奔腾着,渐渐地吞噬着这片山地。
什么都没有了,好在雨停了,风停了,浪花也小了很多。
天空依旧阴沉,绝望再次袭来,手掌心处传来刺心的痛,红肿肿的。
怀里的女人终于动了动,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看到阴沉的天,看到一张憔悴疲惫又绝望的脸。
她吃惊的朝周围看去,身边一片海洋。
她缓缓坐起来,手臂处也红肿了一块,脸上的划伤也有些浮肿。
“乔建国,我还活着。”她一脸不可置信。
看到对面的男人点头,她喜极而泣,“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天呐,我竟然没死,哈哈。“她兴奋的一把抱住面前的男人,“谢谢你,救我一命。”
乔建国在周围一片海水的绝望中,还没有走出来,被这个拥抱抱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伸出没受伤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也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他沉吟片刻,目光触及到周身的海洋,“唉,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绝望的声音令人窒息。
刘兰芝也才反应过来,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她松开手,退开了一点,呆愣了许久,又缓缓地蹲坐在石头上。
她看到乔建国受伤的手,便伸手拉住他的手放到眼前看看伤势,红肿的厉害。
“怎么样?应该很疼吧。”她的心莫名的疼了一下。
这伤口几乎露出了骨头。
乔建国抽出受伤的手,看了看,摇了摇头,“没事,能活到明天再说吧。“他说完又迷茫的望向大海,似乎想起来什么,又问道:“你还好吗?除了脸以外,别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都是擦伤,没你的严重。”她笑了笑。
之后,两人谁都没有再说什么,都坐在那,呆愣愣的看着大海。
小雨淅沥,无处躲,浑身湿透也无需躲,倒不如痛快地淋着。
肚子咕噜声此起彼伏,两人无力对视一笑,又都陷入无尽的沉默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从哪边传来一声巨响,震得海面都抖动了起来。
他们身下的石头都颤动的厉害,地震了吗?
“不会吧,难道天真的要绝我,终究逃不过一死了吗?”乔建国内心极度挣扎,极度沉闷。
逃到山顶的六个人,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绝望像是这周围的海水吞噬着身边的一切。
后来才知道正是这“地震”才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原来是这个城市的一个大型的堰塞湖决堤了,所有的水都俯冲到更低洼的田地里去了。
第二个夜晚来临,咕噜噜叫的肚子已经没有力气再叫,忐忑不安,极度恐慌再度伴着深深的绝望。
除了沉沉的睡去,仿佛已没有别的什么值得耗费多余的力气去做。
孰不知在夜半时,海水哗哗流转,至清晨时,已露出整个山顶来。
这浩荡而去的海水,给两个人带来了新的希望。
太阳悄悄的升起,阳光打在海平面上波光粼粼。
两天两夜没吃东西的两个人,不得不想办法找些吃的来填饱肚子。
伤口还在发炎,灼烧的疼痛感阵阵袭来,幸好他贴身带着盖房子用的瓦刀没被海水冲走。
这山顶除了石头就只剩下缝隙里的野草,还有几个被狂风暴雨吹到的树枝。
他只能用小瓦刀挖野草根吃。
两个人挖了很久,才挖了一小把草根,一人一半分着,就着海水洗了洗,放到嘴里,顾不得嫌弃它的味道,就已经被牙齿快速的嚼烂咽到肚子里。
半天之后,由于海水洗过的草根有些咸,他们又开始找水喝,可周围都是海水,没有淡水可以喝,怎么办呢?
山顶处有几个凹陷的石头,盛满了一坑坑的海水,再经过夏日太阳的暴晒,石头壁上有了一层白白的粉末,乔建国觉得这应该是盐,那淡水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没有打火机,没有工具,无法让海水变成可以喝的水,他就只能再用瓦刀去挖一些草根,不用海水清洗,直接吃掉。
虽然有些许泥沙吃到嘴里,但草根里的水分也足以湿润一下干渴的喉咙了,最起码暂时不会被渴死。
乔建国又用瓦刀刮了一点石壁上的白粉末放到上衣的口袋里,然后把最大凹坑里的海水清理出来,以迎接雨水的到来。
刘兰芝也学着他的样子,清理了几块凹陷较大的石头。
果真,夏季的天说变就变,夜里下起了大雨,这次没有狂风,也没有雷电,两人还是无处可躲,淋着雨淋着雨竟然睡着了。
等天一亮,两人就迫不及待的奔向清理过海水的凹陷的石头旁,好多的雨水,他们两个一人抱住一块石头,低头去喝着雨水,直到喝饱喝撑了,才心满意足的直起身来,有水喝的感觉真好。
山周围的海平面每日都在缓缓地下降,只是到半山腰处,就再也看不到有明显下降的迹象了。
两人只得在水面以上的山石上,寻找更多的凹凸不平的石块。
他们翻遍了这座山,终于发现有一处凹陷很大的石坑,里面积满了雨水,在半山腰的乱草的遮挡下,竟有一个一人多高,深三四米的山洞。
他们两个心想,老天爷定是听到了他们的祈求。
“谢谢老天爷。”两个人纷纷跪拜着天。
之后,两人欢喜的在洞里铺上晒干的杂草,再用瓦刀把略有凹陷的石头,一点一点的刮去凸起的石面,用来盛更多的水,然后把能搬动的石头,搬到山洞里,他们再用手捧着雨水,放进石坑里,预防山洞外边的凹坑里的雨水被太阳晒干。
幸好这里囤积的雨水比较多,草木也渐渐的复活。
草根、草叶,还有陆续从地下悄然长出的野蘑菇,野草芽等等都是他们两人的充饥之物,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半个多月。
两个人,在这种死而复生的恶劣环境下,互相取暖,渐生情愫。
身边还是一片片海水,山腰的水面几乎没怎么下去,山上的草根也被他们吃的差不多了。
绝望中的两人想着,或许他们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被饿死渴死在这山上,他们只能在无尽的绝望中互相安慰,互相取暖,珍惜着眼下不多的时光。
当海水缓慢的褪着,没想到有一天,远处有一艘远航而来的船,他们喜极而泣,拼命呼救。
当船渐渐的朝他们靠近时,两个人相拥而泣,船上响起了熟悉的喊声,原来是两人的同事,带船来搭救幸存的人们。
但获救的人数,微乎其微,只有五人,其中就包括乔建国和刘兰芝。
欢喜之后,他们又痛苦万分,身边的同事大部分都没有了,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乔建国和刘兰芝他们两个,共同经历生死,以夫妻之名相处在荒山上半个多月,此时却要装作不熟悉。
因为他是别人的丈夫,此时要各奔东西。
刘兰芝此刻觉得还不如就那样让他们俩死在荒山上,现在虽然被救了,可他们以后却再难以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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