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乔建国内心也极其煎熬和痛苦,他想起了远在老家的妻儿,又心疼着与他共历生死的女人,左右都不想舍弃。

可是兵分两路的汽车,那阵阵急促的鸣笛声,两个人终于在泪光中踏上了不同的归家之路。

再后来,刘兰芝的家人托人抱着一个婴儿找到在外打工的乔建国,留了一句“刘兰芝生下了你的孩子,她还年轻也要嫁人,孩子给你。”

乔建国看到这个自己的骨肉,又喜又忧,无奈之下只能抱着孩子回家,骗自己的妻子说是远亲家的孩子,双亲去世,没有人管,他看着可怜就给抱了回来。

他撒下了弥天大谎,但他不知道谎言终有一日会被揭穿,他又何曾知道这个谎言掩盖的秘密被一个醉酒的同事不痛不痒的给说了出来。

这一切的一切于乔之羽来说正是童年噩梦的开始。

有因必有果,难道犯错就可以得到原谅?

经历生死,难道就可以忘掉身为人父与人夫的责任?

既然为人夫,为人父,无论在生死关头,还是享福安乐,都不应该忘记自己的身份,都不应该背叛妻儿,背叛家庭。

乔之羽神情恍惚的看了看那个曾经自己敬仰的父亲,竟觉得此刻是那么的陌生。

她手扶着疼痛的额头,收回自己苦涩的目光,缓缓地站起来。

屋里安静极了,每个人都表情凝重。

乔之羽呼吸一窒,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想逃,她想一个人待会。

她抬起沉重的脚步,木然的迈出这个寂静的屋子,院子。

她一路向前,泥泞的土路让她几经跌跌撞撞,呆滞的双眼,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吓坏了从她身边经过的村民。

有人喊她,她就像听不到一样,没有回应。

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无路可走。

面前的是一条大河,滚滚泥沙翻腾而过,夕阳西下,映的河水和两岸一片通红。

母亲河--黄河下游。

田里绿油油的麦苗也变得红了起来,像是被夕阳涂上了一层红蕴。

岸边的鸟儿轻轻飞舞,自由畅翔。

夕阳下的黄河,颇有“长河落日圆”的诗境。

可惜这美丽的景色,无人欣赏,而河边的人更是无暇顾及夕阳是什么颜色。

听,那流水的声音是多么美妙的音符。

她的世界陷入一片混沌,看不清,抓不住。

立在河岸的脚,迈了一步,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跳到母亲河的怀抱里了。

她呆愣的立在岸边,不进不退,木然的看着滚滚的河水,一动不动。

夕阳的红蕴被灰色取代,黄昏下,世界开始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似有非有,似动非动。

漆黑的夜还是席卷着寒风来了,眼前除了河水,远处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乔之羽抬了一只脚,身体前倾,一阵北风恰好吹来,把她倾向河边的身体给吹了回去。

她定了定没有站稳的脚跟,再次抬起脚,身子再次前倾,那北风又疾驰而来,再次把她吹回原地。

她再次迈开脚,抬起腿,脚悬在河水上,却忽听得耳边有个声音,“小羽,我等你回来。”

泪汹涌而下,她缩回抬起的腿,站在岸边很久很久。

眼泪被寒风吹散在岸边的土地里不见了踪迹。

寒风犹如冰刀刺骨打在满是泪水的脸上,更加的冰冷。

那河边的身影依旧立在岸边纹丝不动。

天上没有繁星,没有皎洁的月亮,周围漆黑一片,寒风更加冷冽,嘶吼着回荡在空旷的田地里,犹如鬼魅般的狂笑。

乔之羽像是失去了听觉般不惧不怕,还是呆呆的傻傻的一动不动的站在漆黑的河边,如果换作以前的她,恐怕早就被鬼魅般的风声吓得落荒而逃了。

河边的风一阵大过一阵,一阵寒过一阵。

霜露悄从天降,白天的余温彻底被寒气覆盖,地面上都是冰凉刺骨的生冷。

这时岸边的人终于瑟缩一动,后退了两步,木然的坐下,双臂环膝,紧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泪水还未止住,却早已被风霜凝在脸上,一层细细的冰晶沿着下滑的泪痕蔓延至下巴。

这世界上,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不如干脆不想;这世上痛苦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不如干脆不想;这世界上悲哀的事情太多,所以不如干脆不想........

她好累啊,她想休息了,在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夜里,她终于可以安静的睡了,多好,多安静,睡吧,睡吧....

乔之羽想着想着就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家里亮着昏黄的灯,乔建国焦急万分的盯着漆黑的门口,一个小时,一个小时......

从晚上九点一直等到近十二点。

“咳咳咳....”几声剧烈的咳嗽,他用纤弱的手捂住胸口,依旧干咳不止,连续的咳嗽终于惊来了几个人。

他的妻子和儿子儿媳来到他身边,他看着儿子冰冷的说:“给我拿个手电筒来,我去找小羽,咳咳咳...”几个干咳憋的他满脸通红。

他见儿子站着不动,看着他母亲的脸色,他心下一凉,自己回身到屋里拿起床头边的黑色手电筒,急急得走出院子。

乔建国敲了敲堂哥和堂弟家的门,叫他俩一块陪自己去找女儿。

他又让堂弟叫醒他的儿子,小伙子二十多岁跑的快,他担心自己的女儿会想不开,做了傻事。

一行四人,一人一个手电筒,分为两路。

年轻的小伙子和他爸爸走在前面,乔建国和堂哥走在后面。

小伙子脚步灵活,他先沿路看田里的水井旁,有没有人的脚印,然后拿手电筒往井里照了照。

田里的井是用来浇地的,井口又大又圆,足以跳下一个两百斤的胖子,以田间的土路为准,东边地里有三口井,西边地里的井距路边稍微远一点,也有三口。

那远的就由年轻的两人去看,近的则由乔建国和堂哥两个年纪大的去看。

两边的三口井都看完后,路上又有两处手电光线闪来,这来人正是乔建国的儿子和他儿子的母亲。

“找到了吗?”远远的传来的是乔志浩的声音。

“没有。”他的堂弟从西边走过来。

乔志浩悄悄松了口气,却又忽地跑起来,“志齐,快,快跟我走。”他大喊着,朝堤坝奔去。

两个年轻人像一道闪电,把几个老人远远的撇在了身后。

“志齐,你去左边那口井,我去右边。”爬过了堤坝之后,喘着粗气的乔志浩焦急的喊道。

此刻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生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再也见不到了。

他边跑边在心里痛骂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来找她?

他慌张的朝井边照了又照,有些颤抖的手紧握住手电筒,没有脚印,井底一片漆黑。

“哥,这边没有。”乔志齐的声音在田地里飘荡着。

他此刻抬眼望了下不足一里地的黄河,“小羽,千万不要做傻事,哥来救你了。”他在心里呼喊着。

“你那边有吗?“

他已经顾不上堂弟的问话,红了眼眶,发疯似的朝黄河奔去。

一颗心七上八下,他一口气跑到黄河边,忙用手电筒沿岸边照去。

他时不时的往河里照几下,“小羽,小羽,你在哪呀?小羽.......”带有本地口音的声音颤栗着,粗犷的高喊,惊得岸边的鸟儿乱飞一通。

志齐也赶来了,“小羽姐,小羽姐......”

田地里回应的是他们自己的喊声,两人分头沿岸边寻找。

绝望充斥着乔志浩的心底 “小羽,你快回来吧,小羽,你在哪儿呀.......”他重复的默念着,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可除了风声,除了乔志齐的的声音和自己的回声,哪里还有什么回应。

几个手电筒相继照来,几个老人气喘吁吁的赶来。

他们每个人沿着一块地一块地的去找,乔建国坚持要去自家地里。

那是距河滩路最远的一块地,在整个村田地的最西边,乔之羽小时候喜欢在干农活的父亲的身边,把土块丢到黄河里,打水漂玩。

他眼前仿佛看到一个又蹦又跳的小女孩,“爹,你看我扔的远不远?”

他一阵恍惚,如果时间停在那一刻该多好,所有人都各自寻找着,最后谁也没有找到。

他们几个不得不跟上乔建国的步伐,生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乔志浩和乔志齐跑在最前面,十几分钟之后,“哥,快来啊,小羽姐晕倒了。”乔志齐最先发现了晕倒在田地里的乔之羽。

这一片田地南北朝向,他们两个人以中间为界一个往北一个往南,往南的靠着一口井,往北的尽头是面前的黄河。

乔志齐朝北跑的飞快,手电一扫而过,发现地上有一块凸起,像是什么东西,他拿手电筒仔细照了照,才惊叫了一声。

乔志浩慌忙赶来,“小羽,小羽,小羽......”叫了几声没有反应,伸手去拉,她的手一股刺骨的冰凉。

他心下一惊,“志齐,快帮我”

两个人扶起冻僵的乔之羽。

乔志浩转过身,把身上的薄袄脱下来,披在妹妹的身上,躬身背起她来,拼命似的飞奔而去。

“小羽姐找到了,快回家吧。”乔志齐大喊。

大家慌忙折返回去。

乔建国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边乔志浩抄近路背着乔之羽飞快的跑着。

乔志齐快步追上,一手一直按着乔之羽身上披着的棉袄。

“志齐,你快把三福叔找来,让他拿着药和针。”上气不接下气的乔志浩急匆匆的嘱咐着。

“噢!”话落人早已跑去了很远,乔志齐一路飞奔而去。

终于到了家里,他一脚踹开大门,“爱霞,快开门。”喘着粗气的男人,已筋疲力尽。

来人一看吃惊道:“怎么了这是?来这个西屋里,我把床都给她铺好了。”说着她急忙推开门,拉开灯绳,掀开被子,看到晕倒过去的人,她也被吓了一跳。

再看自己这个满头大汗,急得直转圈的丈夫,她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三福叔怎么还没来?”乔志浩边给乔之羽盖好被子,边焦急的朝窗外瞧着。

“你看着小羽,我出去看看。”因奔跑过度而发软的腿差点跪了下去。

他咬了咬牙,扶着门框,强忍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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