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刚出门的乔志浩,迎面撞上了刚进门的乔志齐和村里的医生三福叔。

“三福叔,快,快看看我妹妹。”乔志浩焦急的拉着三福跑到乔之羽的床前。

三福拿出听诊器给躺在床上的人听了听,又扒了扒乔之羽的眼皮,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冰凉刺骨。

“志浩,去抱一床厚被子,爱霞啊,去烧壶水,志齐,去拿个脸盆和毛巾,脸盆里要一盆底的凉水。”三福安排好之后,自己则拿出一瓶药水,几个药盒。

玻璃嘴齐整整的落在三福手里,只见他右手手拿针管,每支都吸进去,然后将针管的针尖朝上,又推出去一些,然后再把针管里的药水注入到玻璃的盐水瓶里。

他拆开包装,把针头和长滴管接在一块,插入盐水瓶里,然后他拉出乔之羽冻的发紫的手背,揉了揉,又用口中的热气哈了哈,还是皱着眉头。

那爱霞提了上午烧的现成的一壶热水,乔志浩早已把厚被子盖在乔之羽的身上,乔志齐把盆和毛巾还有凉水都已备好。

乔志浩没等三福叔吩咐,就接过自己媳妇手里的暖水壶,倒入盛有一盆底凉水的盆里。

“别太烫,温热的就行。”三福说着也不转头看他,一直揉着乔之羽凉冰冰的手背。

乔志浩一边倒水,一边用手搅拌试着水温,感觉差不多了,“三福叔,你看这个温度中不?”

三福看了看盆里的热气,直接说道:“毛巾泡水里,给你妹妹擦手。”

乔志浩照做,只是,当他托起那冻的青紫的手时,泪水已经滑落。

他抽噎着问:“三福叔,小羽没事吧。”

“唉……”三福长叹了一声。

“前半夜我盯着,要是暖过来,兴许就没事了。”停顿了一下之后,“另一只手也得不断的用温水擦,还有额头,再拿一块毛巾和盆子擦脚底。”

乔志浩用温毛巾擦着妹妹的手,手腕怎么这么细?手指细细的几乎没有什么肉?眼里霎时又添了一层浓雾。

爱霞主动去烧热水。

乔志齐去拿另一个盆和毛巾,然后倒水。

三福将针扎入瘦弱的手臂。

乔志浩给妹妹用温毛巾敷着额头,再来脱掉妹妹的鞋和袜子,用温热的毛巾擦着脚底。

心里祈祷着,“小羽,小羽,我的好妹妹,你快点醒来吧,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快点醒醒啊!”眼眶红了又红,带着哭腔的抽噎着。

盐水瓶挂在床头现绑的木杆子上,已经滴了半瓶药水,还是没见任何动静。

三福示意他们静静地等着。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几个老人赶回来,都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呼直喘着。

乔建国冲到了门口,扶着门框看到女儿还没有醒来,老泪纵横。

“三福啊,你可得救救小羽呀,我求你了三福,一定得救她……”他几度哽咽。

“建国哥,我已经尽力了,这得看小羽自己能不能抗过来了。”三福有些无力又无奈的看着这个老哥哥,腾出屁股下的椅子,“你快坐着,别一会儿孩子醒了,你又累倒了。”三福说着,扶着他过来坐下。

吴彩凤担忧的看着昏迷的乔之羽,眼中晦暗不定,也不说话,转身去厨房把一堆新煤球从柴草下扒出。

爱霞早已烧好了两壶水,回堂屋里去了。

乔建国的堂哥和堂弟,看屋里人都站满了,又想着三福在,纷纷都回家去了。

吴彩凤往地锅里添上水,锅底下放上柴草木棍,拿着打火机,颤抖了几下的手,终于按着了火苗。

等木棍烧着了,她用手托起一块煤球放在地上,再用煤夹子小心翼翼地将煤球夹到火堆上。等煤球着了,放进炉子里,叫儿子一块把升了火的炉子搬进乔之羽的房间。

三福看到炉子,脸上一喜,忙命令道:“志齐,把窗子打开一道小缝,通通气。“说着转头朝吴彩凤微笑着说:“还是嫂子细心。”

吴彩凤有些心虚,忙问道:“还有啥要准备的吗?”

“没有了,只等小羽自己醒来了。”三福接道。

他抬头看了看挂着的吊瓶,“一瓶快滴完了,应该快醒来了吧。”仿佛是跟身边的人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乡村的夜里寒气从墙壁和房檐的接口处,还有开了一个小缝隙的窗户里渗透进来,混在升腾着温暖的火炉房中,确是最适宜人的温度。

公鸡在曲曲高歌,一户户人家的公鸡断断续续的唱起歌来,

不一会儿,整个村庄的公鸡们都在深夜里唱着嘹亮的歌,此起彼伏,歌声清脆嘹亮。

惊醒沉睡在梦中的人们,也惊醒了睡意朦胧高悬在空中的半个月亮。

星星也渐渐眨着迷蒙的双眼,把漆黑的夜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

暖炉屋里,挂着吊瓶躺在床上的人还在安睡着,一圈人围在屋里,等最后一滴药水从瓶口里淌到软细的管子里,一个穿着夹袄,年纪半百的男人熟练的用大拇指迅速下滑细长软管上的滚动开关,关紧它,然后轻轻地扯开粘在病人手上的白色胶布,另一手拿着洁白的小棉球,轻按在针头的位置。

另一只手迅速拔起针头,小棉球被按在针眼处,用来压住皮肤上的针眼,阻止血液外流。

乔志浩赶紧弯腰下来,“三福叔,我来按着,您去我爹那屋躺会吧。”说着便小心的把大拇指按在三福抬手后的棉球上。

他按在妹妹瘦骨的手上,心中有一点不是滋味,今天一系列的事发生的都太过突然,也太过必然,他心中一酸,这感觉就如同小时候,看到乔之羽被邻居家的孩子欺负后的心疼一般,他定会去找那个怪孩子教训一顿,并警告他:“以后不许再欺负我妹妹。”

那时他当她是亲妹妹一般,只是后来,母亲对妹妹的态度越来越不好,还不让自己对她好,还默许他欺负她,只要他不愿意做的事情,都推到这个妹妹面前。

只要他弄坏了什么东西,都会让她替自己背锅,而自己总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她挨骂挨揍,抹眼泪,习以为常的习惯就这样养成了。

他和她之间就只剩下欺负与被欺负的关系,再也不是哥哥和妹妹的关系了。

乔志浩看着妹妹细弱的手,右手的大拇指轻轻按着针眼上的棉球,左手托起她有些冰凉的手指紧紧握住。

他想把这只凉凉的手暖热,暖的热乎乎的,胖嘟嘟的就像小时候握着的那样,柔柔的暖暖的可爱的。

“小羽,你快点醒来吧,哥知道错了,哥不该经常欺负你,你快醒来吧!”乔志浩心里的愧疚随着回忆渐渐加深。

他低着头,深深地低下来。

身后的父亲坐在靠近桌子的椅子上,母亲则坐在炉子旁,三福叔忙着收拾他的医疗箱。

乔志齐倚靠住床另一头的木柱子,一会站一会坐,众人都让他回去,他却不肯,非要等昏迷的堂姐醒来。不一会,他终于老实的坐在椅子上靠着床头柱子,打起盹来。

乔志浩轻柔地用手指捏起棉球,看了看不再流血的针眼,然后轻扯棉被盖在乔之羽的手上,再把被子往下按了按,怕暖乎的热气从缝隙里溜走,做完这些他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眼尖的三福发现床上的病人眼皮微动,他再次用听诊器给躺在床上的人听了听,点了点头,脸上少了刚才的严肃。

“这孩子虽然痩,但总算是没什么大碍了,建国哥,嫂子,你们放心吧!”

屋里的人都松了口气,乔建国更是百感交集,老眼噙泪,布满沟壑的脸深埋在膝盖间。

医生三福从村里无意听到的风言风语中,也已经明白了这一家人的家庭关系,唉,大人们的事却连累到无辜的孩子。

当他看到眼前这个比他年长的老大哥,低沉的头时,本想着劝慰几句,可一抬眼看到那个端坐在炉子旁边的老大嫂,张了张嘴,终是改口说了些嘱咐他们照看病人的话。

“建国哥,嫂子,这炉子得一直烧着,屋里暖和和的,孩子的身子好的才能快些,我先回去啦,后半夜如果有什么事,你们再去叫我。”三福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

乔建国抬起头按住椅子的后背慢慢站起来,黝黑的沟壑强扯出一抹感激的微笑,“好,三福啊,这大半夜的真是麻烦你了。”他感激的颤抖着手,又转头对儿子说:“志浩,外面太黑,你拿上手电送送你三福叔。”

乔志浩应声而起,拿起桌上的手电筒,走到医生三福眼前.

“哎呀,不用送了,这熟门熟路的,闭着眼都能回去。”三福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外面黑灯瞎火的,三福啊,那你把手电筒拿上吧。”吴彩凤说着,看向儿子。

乔志浩意会,忙把手电筒递到医生三福手中,“三福叔,您拿着手电吧,外面太黑了。”

“行,那我就先拿着,明天来的时候我再给带过来。”三福接过手电筒说。

乔志浩刚好拉开木门,他把三福叔送到大门口,折身回来,母亲已经回堂屋里,东侧的那一间的灯刚刚亮起。

乔志齐揉着困倦的双眼,张着大嘴打着哈欠,边走边揉眼睛边打哈欠,“大爷,哥,那我也回家了,有事的话再叫我。”

乔建国点点头,“回去睡吧。”疲累的声音有些掩盖不住。

“你赶紧回家睡觉吧,志齐。”乔志浩说道。

“嗯,哥,那我走了。”说着又连打着两个哈欠。

“走啦。”他边说边走向那个隔了两户人家的那个为他留有一盏淡黄色灯的家里。

乔志浩看了看堂屋西间的灯却早已经黑乎乎的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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