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的一句话,像是拨在了心弦上,许羡春推拒的动作一顿,不由得抬眸,在他沉沉气息里小声说:“好好温书应付会试要紧,万一没考中怎么办?”
“不会,进士及第不难。”他凑近,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彼此呼吸交缠。
许羡春默然。
若是旁人这么说是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但穆容景气定神闲轻飘飘一句“进士及第不难”一定是因为成竹在胸,有十足的把握。
他有这么说的底气。
她只好说:“过两日吧,等我把这边宅子修缮了。”
穆容景低头,衔住她的唇瓣,含糊不清说:“我快等不及了。”
清冷克制的人,历经一场美梦愈发食髓知味,亲着亲着就有些按捺不住。
许羡春被他扣在怀里,滚烫的吻落在颈上,指尖触及腿下一片月白色衣袍,瞬间意识到不妙,挣扎着退开。
“我腿疼!”
穆容景看向她膝盖,微微蹙着眉:“伤还没好?”
许羡春目光微闪:“快好了……”
明知她说的假话,穆容景还是松了手,温声说:“回去不要忘记涂药。”
许羡春连连点头,想到什么,抬头看着他,“你可曾听闻卓玉成遇袭的事?”
穆容景伸手帮她扶正发髻上的珠钗,淡淡说:“略有耳闻。”
她难掩好奇:“他身后有卓家这么大个靠山,谁会如此胆大,敢对他动手?”
“不是说了蟊贼流寇作乱?”穆容景面色如常,轻描淡写嗤了一声,“又或许是此人品行不端,得罪了什么人吧……”
许羡春凝视着他:“前一晚我才被坏人掳走,第二天卓玉成就无故挨了打,不谋财、不害命,只把人打得起不来,应当不是寻常蟊贼流寇作乱吧?”
这话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穆容景对她对视片刻,在她澄澈的目光里难以为继,无奈地笑了下:“怎么什么都瞒不过嫂嫂。”
他自认为此举天.衣无缝,忘记了她是多聪明的人,这么快就能联想到他身上。
真相水落石出,许羡春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有种积郁于心的烦闷,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方才我过来,看官府的人相贴了告示,要缉拿凶手,万一查到你怎么办?”
穆容景捏捏她气得通红的脸颊:“放心吧,不会的。”
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拿钱办事,一定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何况卓玉成只是伤筋动骨,躺上两个月长长记性就罢了。
许羡春仍是绷着脸: “我这不是没出事吗,你犯不着为了我如此冒险,把自己折进去。”
一旦东窗事发,旁人知道穆家二公子雇凶伤人,他的锦绣前程都将毁于一旦!好好的天之骄子,怎能因她跌落尘埃里。
穆容景不甚在意:“幸好你没事,否则卓玉成就不是皮肉伤了。”
“穆容景!”他这满不在乎的语气彻底激怒了许羡春,情绪一下上来,没忍住吼他:“你执迷不悟……”
穆容景看她的确生了气,收起漫不经心,放软了姿态,倾身吻吻她,低声哄道:“好好好……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别气了行不行?”
她不说话,别过头去,浑身透着拒绝。
他试图去扳正她的肩膀,却被她一口咬在小臂上,泄愤似的,用足了力道。
他也不动弹,任由她咬着,另一只手摸摸她的脊背安抚。
许羡春很快松了口,只是仍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就想给你出出气。”穆容景一边说,一边抬起她的下巴。
冷不防看见一双通红的杏眸,心口突然被针扎似的泛着疼。
她往后退了退,偏过头,眼睫轻颤:“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他道:“心甘情愿之事,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许羡春无语凝噎。
穆容景这人,看似温柔谦和,实则骨子里固执又倔强,每每如此,都让她有股束手无策的无奈。
她不想辜负他的深情,但他们之间又隔着天堑鸿沟,难以跨越。
偏偏他对自己表露出的情真意切,又无法狠下心视而不见,只得闷闷说:“你想让我一辈子良心不安吗?”
他煞有其事点头:“也行,这样你就不会舍得离开我了。”
许羡春忽然泄了气,幽幽瞪着他:“你真是无药可救!”
如意过来,就是看到自家主子眼尾发红,怒气冲冲瞪着二公子的场景,两人仿佛发生了什么,一向沉静端重的许羡春竟红了眼。
如意下意识觉得是二公子做了什么,但碍着眼下在外边,忍耐着没有多嘴。
等到了许家,许羡春下了车,穆容景坐回马车里离开,如意才问:“二公子是不是欺负您了?”
许羡春想不也想便摇头:“没有……”
如意认为他们发生了不好的争执,正色道:“若是二公子真冲您撒气,您和别他客气,左右您如今不是穆家儿媳,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虽然那天穆容景救了许羡春,但他要是因此要挟她做什么,大可不用如此受气。
知道如意误会了,许羡春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有做什么,你别冤枉了人家。他就是跟我提了提穆容修和素素,我一时没忍住。”
如意这才放下心:“那就好……”
二公子还是光风霁月的二公子。
*
从许家回去,会途径谢襄的流音阁,穆容景本没有多在意,直到车夫说前边有马车停下挡住去路需要等等。
掀开车帘一看,竟是看到三皇子从前面的马车下来。
他随意往后一瞥,显然也看了穆容景,微微一挑眉。
“穆二公子,别来无恙。”
他先行开口,穆容景不能视若无睹,上前行礼:“见过殿下。”
此次相见,三皇子显然比以往更温和,笑着寒暄:“二公子这是要回家?”
穆容景眉眼微垂:“方从书院回来,殿下怎会在此?”
三皇子笑容和煦:“我姑母敬贤长公主有一把心爱得七弦古琴不慎受损,上京无人能修复,便差我来金陵找谢先生,试试能不能挽救。”
谢襄曾是长公主府的乐师,制琴手艺一绝,只是三皇子如此闲暇,至于为了姑母一把古琴如此大费周章来金陵一趟?
穆容景心中疑问一闪而过,未及细想,谢襄已从堂中前来相迎。
三皇子和谢襄是旧识,语气也熟稔:“突然前来叨扰先生,先生不会介意吧?”
“殿下言重了。”谢襄微微倾身,“您请。”
三皇子负手,要前行时回过头来:“二公子也进去坐坐?”
穆容景却之不恭,点头应下。
谢襄命玉山上了茶,这才仔细察看三皇子送来的古琴。
穆容景不懂音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倒是一旁的三皇子主动开口:“这琴是我姑母年轻时得来的,十分看中,一掷千金也要修好。一把琴不要紧,要紧的是琴本身的含义。”
这话含着隐喻,穆容景没有深想:“殿下说的是。”
古琴的修复也许真是困难,谢襄认真调整琴弦,一时没有顾得上这边。
三皇子喝完茶,对堂中的乐器很有兴致,里外转了转,停在墙架上一把凤尾琵琶前。
“这琵琶不错。”
谢襄闻声抬头:“殿下若喜欢,可以取下细看。”
穆容景跟在身侧,随手取下琵琶。
琵琶放得高,他伸手时,衣袖滑至肘间,露出手臂上一枚浅浅的牙印和几寸外拇指大小的淡红色印记。
三皇子的视线在他臂间稍作停留,神色意味不明。
穆容景当他是看见了自己手上的牙印,不动声色放下衣袖。
牙印是方才许羡春留下的,她生了气咬得不轻,现在还未消散。
只是手臂突兀出现一个牙印,无端显得暧昧旖旎,好在三皇子很快移开了目光,并未逾越过问。
顺手在琴弦一拨,便有婉转曲调倾泻而出。
穆容景稍觉惊讶:“殿下精通音律?”
“是听得多了,略懂皮毛。”
小坐一会儿,眼看临近晌午,三皇子也没有再相留。
穆容景起身告辞,三皇子坐在案前,透过窗棂看着那道颀长的背影,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谢襄搁下手里的琴,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了看,平声说:“殿下此番是为穆二公子而来吧?”
他一顿,似笑非笑:“先生何出此言?”
谢襄道:“感觉。”
三皇子勾唇,端起面前的茶杯啜饮,缓缓道:“那先生的感觉真是敏锐。”
谢襄沉默,等着他的下文。
三皇子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在氤氲雾气里开口:“不知先生可否听过有关长公主怀孕生子的传言。”
他一怔。
写到转折点了,卡卡卡卡卡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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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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