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静漪说她被逼无奈，为了不被欺负才做了这个选择，在张德帅受罚第三天便发现了那株黄金树，成了供果人。

楼云天问她，那你知道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她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看样子是知道，但也自私地选择了让他人承担代价。

楼云天没打算继续逼问精神已经陷入崩溃的少女，看样子她之所以那么害怕，也不只是被火灾和那黑影吓到了，怕是在张德帅死后就没睡过好觉吧。

嘴上最感谢的人成了自己**的受害者，人性还真是有趣。

“你为什么会救她？”他温柔地拍掉施枫肩上的灰，贴在瘦弱少年的耳边轻声道，“你们同桌不过一个月，看起来关系很好嘛。”

施枫下意识躲开，却被林松照按住，他声音颤抖着：“我……她救了我，我不能不管她。”

“怎么救了你？给你介绍了那个大苹果吗？”楼云天把着施枫的肩，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对，就是这样。”施枫瞥过脸不去看他。

“说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不会以为我能信你这话吧？”他说着手上用力，死死扣在施枫肩上，随着施枫一声闷哼，他才松了松劲，“还是说，你早就得到消息，只需再拖一会儿那东西就能进来吞掉我们？”

透明玻璃隔绝了室内与望不见水面的深水池，光从水池中央投下来，形成蓝色的蕴影，斜斜洒进屋内。

执行部的装备存储于地下，位于大厅水池正下方，层高极低，几乎是一个被掏空了内瓤的扁南瓜段。水池嵌在中央，四周是一个个钢铁隔间犬牙交错，仿佛不规则的蜂巢，按照特殊的规律排列，形成怪异的储存空间。

据说这样是为了保护重要的装备和道具，但这么多年以来梦管局也没遇见过危机到本部都被入侵的情况，因而大部分执行官只会抱怨每次更换装备都耗时太久。

波光透过玻璃映在宁鸣声脸上，他此刻正全副武装地闭目凝神。

就在十分钟前，他收到了局长的最新指令，要求他不惜一切代价带回林松照。

他不禁想起局里年轻人的玩笑，说林松照是局长私生子，宝贝得要命。他喝止住那群小年轻的口无遮拦，心里门儿清局长对林松照特殊优待绝不是这个原因。

林松照这人的背景来历是大部分人无法查看的最高机密，即使他也无法探查。

他虽然不清楚林执行官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他知道那一层封禁的其他秘密都是什么档次，几乎随便扔出来一个都是重磅炸弹，据说是人类起源真相的程度，哪里是简单的局长家**这种层级。

宁鸣声翻开救援指导手册，他是最优秀的执行官之一，这东西早就被的滚瓜烂熟。他们一般不负责紧急救援司的工作，但此刻人家队长是要被救的那个，按照规定，需要他这个同级前去营救。

手册首页赫然写着“绝对理智，服从命令。”，他长叹一口气，手里攥着没有丝毫回应的蓝环项链，将手册揉成一团，狠狠扔进一旁的垃圾箱。

“砰”地一声，纸团落在箱内，发出沉闷的声响。

“咚”！

阳台门被狂风卷开，砸在墙上震耳欲聋。

杨青淼猛然转头，发现自己手上的蓝环忽然开始急剧闪光，然而林松照和楼云天二人正挟制着施枫，并且他们的蓝环毫无动静。

难道是她那个一直没回消息的弟弟？

一阵烈风破空而去，杨青淼被那罡风推至一旁，下一秒，阳台上升起巨大的火焰，看样子火势顺楼上窗口的管道蔓延了下来。

林松照的刀劈开阳台烈火，他的声音有些冷：“别走神。”

“我刚看到蓝环在亮……”

杨青淼低头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的并非蓝环，而是那叠自己第一次当老师时写的教案，蓝环根本毫无动静，安静地缠在手腕上，反倒是这本教案不知何时被浓墨晕染成一团，许多字都看不清了。

她焦急地翻阅，发现竟有一多半的页数都成了泡水之后模糊的样子。

“教案不对劲！好像……好像坏掉了？”杨青淼高喊着把教案塞到林松照手里，“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林松照皱眉，迅速翻动纸页，那墨色晕染极快，在他翻看的过程中又模糊掉几页，眼见着就快染遍整本教案。

窗外的焰火更盛，浓烈的热气顺着敞开的阳台门一股脑涌进来，即使那火焰仍被结界挡在屋外，室内的温度依旧如同火箭发射场点火一般急速上升。

林松照沉吟片刻后开口：“时间不够了，最多五分钟那东西就会闯进来，我虽然可以斩杀它，但那样你们就无法完成系统给的任务。”

楼云天会意，一把拽过施枫的领子：“你真以为那东西进来之后你可以活命么？他是什么构成的你猜不到？那些无法从这里逃出去的人，一代代的学生，一批批被**掌控又被迫自我献祭的人，他们真的会放过你这个同类吗？”

施枫的眼镜在挣扎间落了地，吴静漪颤颤巍巍地捡起来，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说：“施枫，我们会死的，你就告诉他们吧，他们说不定能救我们。”

走廊的黑影仿佛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忽然开始以更猛烈的姿态撞击结界，而吞噬教案的浓墨也肉眼可见地加速。

“施枫！”吴静漪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只有你知道，你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你说过只要苹果树得到它想要的，我们就不会有事，求求你告诉我们吧。”

少女温柔地把眼镜给少年带上，他那双含情的眼也被厚重的镜片再次隔离，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后，施枫仿佛想通了，瘫坐在地。

“我说。”他抬头遥遥看着天边翻涌的黑雾，发出一声不知是不是自嘲的轻笑，“呵，我还以为只要坚持到最后就会活下去呢。”

楼云天蹲下身，和他面对面：“兄弟，我们现在情势危急，没工夫伤春悲秋讲故事，请你挑重点直说。”

一旁的吴静漪涨红了脸，不自在地抿嘴唇。杨青淼看到，略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时候知道反省自己话多了？

玄刀烈火重燃，林松照主动以刀为阵眼，在这个结界快消失之前又架了一个以作保障。

他向楼云天点头示意，下一秒启动了自己的羽翼道具。

燃烧的烈焰不再跳跃，狂风停滞，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时间暂停。

“好的，现在你有五分钟，请务必长话短说。”楼云天道。

施枫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没问题。你们都知道这里有那株苹果树，但你们不知道那个东西是谁建立的，可我知道。”

“我苏醒第一天就赶上了张德帅犯错，被他的校长舅舅关在办公室，老师催他交作业，我就被派去找他，无意中听到了校长说多亏了这树，学校才能蝉联最优秀的中学足足十年。他刚上任就花大价钱请人从域外搬来这东西，为此还和张德帅父母大吵了一架。没多久张德帅一家人就出了车祸，他成了唯一幸存的小侄子的监护人。”

杨青淼震惊地睁大眼：“你的意思是，学校怪异的苹果崇拜是校长搞出来的？并且张德帅父母的死有蹊跷？”

“前脚当校长的舅舅刚花了不明来历的巨款在学校供了棵黄金树，后脚和他有争执的富可敌国的亲戚就出车祸死了，你说呢？”施枫扯了扯嘴角，“黄金树是吴静漪和我说的，我偷听到那个话之后觉得不对劲就去问周围的人，但他们都讳莫如深，只有吴静漪告诉我说这个东西是神物，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我能有什么愿望，当然是活下去，在这里不被欺负的活下去。”

楼云天歪着头看他：“所以你就供奉了银苹果，许愿活下去？”

“嗯。”

“有意思，你醒了之后不想着怎么从这里出去，反而参与了这种反唯物主义的东西，胆子还挺大。”楼云天贴在他耳边说。

施枫没抬眼看他，只是继续说：“后来我发现进入教堂不止一个通道，似乎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只知道从天台进，他们会在一天中的不同时间结伴而行，很容易就被其他人发现了。我带着吴静漪走医务室，每天五点之后医生就下班了，那里比较安全。”

“我们不是自己准备银苹果的，每天固定会有一些银苹果在你的抽屉，或者宿舍床上出现，一开始我也怀疑过是什么人统一安排的，但后来才发现，这些苹果真的是凭空出现。而且参与供奉的人一人一个，没有多余的。”

杨青淼挠头：“你们就没好奇给他切开看过？”

“当然有，还有人吃了，结果第二天就听见全校通报说犯了事儿被退学了。这里‘被退学’无非就是指人死了，对外的说法而已。”施枫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就五分钟，不够我说完吧。”

楼云天瞥了他一眼：“你只管说，别的不用管。”

说罢，金发少年冲持刀单膝跪地在办公室中央的林松照做了个拜托的表情，林松照没吭声，垂眸避开了他的眼神。

但他知道，林执行官不会不管他们。

“这就是为什么你那么害怕苹果进嘴？”

施枫轻笑一声：“我也没想到你们居然吃了苹果还能活下来，或许因为过去死掉的人都是NPC，而你们是闯入这里的‘玩家’吧。这叫什么，卡bug？还是金手指？”

“或许只是我们常锻炼身体，体质好。”楼云天呲牙笑，“继续说吧，我这个人耐心不行，吴静漪说你知道的东西很重要，听上去可不是校长养树这么简单的事儿。”

“这可不是普通的树，而是要用人命浇灌的，这里每个月都会死几个人，只要没死到自己头上，大部分人都是装聋作哑的。在我供果一周后，听到人说，死掉的人都是曾经的供果人，而且是选择自己承担代价的那类，不过只要现在去求神树，你就可以让别人替你承担，一人一半，不会严重到要命的程度。”

楼云天：“你信了？”

施枫叹了口气：“在那种情况下，就算你跟我说是外星人显灵保佑我都信。”

“我一开始选择自己承担代价，但那天之后我就改了，就连吴静漪都跟我说她当时选的是找他人承担——一开始还能选所有代价都让他人替你承担，如果要改就只能一人一半了，真是亏了，怪不得我后面还是那么倒霉，还遇见了你们。”

“遇见我们是你主动的，别甩锅。”楼云天拍了拍他的肩。

“还不是因为你们太显眼了，如果我不去找，你们肯定会把其他人怀疑一个遍，万一怀疑到我，又被你们发现树的事，把我当作战利品献给系统怎么办？”

“你脑洞还挺大的，不说我以为你是文科生呢。”楼云天发现林松照已经再次使用了羽翼，催促道，“好了，拖延时间无效。这东西我没猜错的话就是历代掺和这破事儿的人的怨念集合体吧，不是生灵也不是死魂，毕竟NPC也不是真的活物。你知道的不一样的秘密是跟着东西和苹果树有关，或许是这个金苹果？”

“你怎么……”

“我怎么猜到的？你偷看金苹果的动作可不专业，太明显了些，我没瞎。”楼云天笑得十分天真，“你猜如果我把这苹果切三块，我们仨一人一块，再把你们俩丢到黑雾里会怎么样？”

施枫的眸子闪了闪，嘴唇一抿。

“哦，原来这样大家就全军覆没了，看来苹果不能切？”楼云天撑着下巴继续仔细端详施枫的表情。

瘦弱少年一愣，瞳孔微微收缩：“你切又不会怎么样。”

楼云天没理会他说什么，顺着自己的思路道：“看来我说对了，这苹果得保持完整性，莫非苹果里的东西才是那黑雾的命根子？这黄金果才是黄金树所有力量的源泉吧？”

施枫猛地抬头，面色苍白。

“说对了，或许更准确一些，这里才是灵魂被拘的所在，外面那堆不过是**的合集，不足为惧。那你这么怕，是因为你的灵魂也被困在这了吧？”

他说着给林松照传了消息，询问梦管局是否有特殊道具可以释放灵魂，并且将其显形交流。

林松照却冲他摇摇头，不是没有这个道具，而是在他询问之前对方就已经探测过，这苹果里根本没有活人的灵魂。

没有活人的灵魂？那为什么施枫会是这个反应？

难道他根本就没有供奉？又或者那个苹果其实只是个障眼法吗？不应该啊。

楼云天目光在施枫和吴静漪身上流连，忽然换了个话题：“教师办公室里有结界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但为什么呢？”

林松照静静看着他，略长的头发遮了眼。

“是因为，你们就是害死那个会保护学生的老师的人吧？”

楼哥：转换思路，来一波突袭

林sir：你干什么我都支持^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