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闻言,气得脸铁青,愤怒地瞪着眼睛,嘴唇紧抿着,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因她的怒火而紧绷起来,她向来对小孩温柔,此刻却忍不住怒喝:“阿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王吉被吓得赶紧躲在王娘的怀里,“娘,我怕。”
王娘拉着王吉退了几步,埋着头没有说话,手颤抖不止。
“不可能,宛娘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情。”迎春走出来否认道,“昨日我就在厨房里做饭,我可以作证他们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言毕,她看着王吉质问:“阿吉,你为何要撒谎?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话会毁掉宛娘清白的,你快说你方才说的不是真的,你快说啊……”
“哪来的贱丫头!这里哪里轮得到你说话!”宋氏大声喝断迎春的话,把她逼退回罗宛身边,转头继续问王吉:“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爬上树看到的。”王吉说完,又看了黄翔一眼。
黄翔板着脸没看他,王吉又强调了一遍,“我亲眼看到的。”
宋氏欣慰地笑了笑,“你去玩吧。”
王吉不知道这里到底在干嘛?看到迎春要吃人的表情,忙不迭跑了出去。
王娘见形势不对,唯唯诺诺地走了出去。
“慢着!”罗宛在一旁仔细观察着王吉,早已将王吉讨好黄翔的举动看在眼里。
她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向站在门边的王娘母子。
王娘生怕罗宛冲小孩发脾气,忙不迭将王吉藏在身后,小心翼翼打量着她说:“宛娘……”
罗宛半蹲着身子,拉着王吉的手,只觉他指尖凉如冰冻,而他脸上苍白肌瘦,眼睛浑浊不清,可能是没睡好的缘故,眼睑下有一层薄薄的青影。
她语气温和地问:“山楂好吃吗?”
在座的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王吉傻兮兮地笑着说:“好吃啊。”
“谁买给你的?”
“呃……”王吉瞟了一眼黄翔,黄翔仰着头没去看他,他又看了眼王娘。
王娘赶紧应道:“是我给他买的,他近日食欲不振,我听说山楂是开胃的……”
罗宛看了眼王娘,笑着直起身,提醒道:“他脾胃虚弱,不要给他山楂吃。”
言毕,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王吉听到她的话,生怕没得吃冰糖葫芦,赶紧将它藏在身后。
王娘只是点了下头,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赶紧拉着王吉走出是非之地。
司马暄作为这场戏的“奸夫”,丝毫没有被误会的难堪,反而乐此不疲地看着淡定自若的罗宛,一杯茶很快就见了底,他也没好意思要迎春添水。
宋氏看向孙氏,恶狠狠地发笑,转身看向两位族长时,眼里早已泛滥成灾,用手帕擦着眼角,“族长,你们也听到了,我家巍昂身家清白前途无量,怎可娶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进门?你们可要为巍昂做主啊。”
罗耀林看向罗宛,厉声质问:“王吉说的话,你认不认。”
孙氏急道:“小孩说的话怎可当真?他还小,分不出黑白,说的话,阿宛自是不会认的。”
“阿宛,你不说说你的想法吗?”沉默少语的陈敏叡忽然发问,他一直在观察着她,他在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与年纪不符的沉着冷静。
他并不觉得她寡言少语,不擅与人辩解,她似乎只是懒得搭理他们。
宋氏不满,虽然陈敏叡从头到尾就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可她总觉得他是在向着罗宛的。
可罗冠生前与陈敏叡分明是仇人,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陈敏叡怎能不向着自家人,而向着仇人的孩子?
实在可气!好在她早早地就买通了罗耀林。
罗宛只道:“没做过的事情,就算天皇老子来了,我也不认。”
不知是不是被气急了缘故,宋氏没有发怒,反而笑了,她在笑罗宛的不自量力,“铁证如山也不能认?”
“铁证?”罗宛冷笑道:“就仅凭一个小孩的话你就想给我戴上不洁的帽子?”
“怎么不能?小孩最是单纯,看到了什么便会直说,他们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小孩是单纯,可不傻,若是被有心人以利益诱惑并加以利用,黑的也能说成白的。”罗宛不以为意,嗤笑道:“你若不能拿出其他证据指认,我不认。”
说完,她镇定自若地闭上了眼睛,将一干人晾在一旁,一副谁也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两位族长,她就是死鸭子嘴硬,除了王吉,我家奴仆也是可以作证的。”宋氏急了,咬牙切齿地指着司马暄对两位族长道:“他们可以指认他昨儿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黄翔站出来力挺,“对,我可以作证。”
“你家住在宁安城南边,他为何可以作证?哦,我知道了,是你让你家奴仆在我们家门口蹲着的,前些日子你家奴仆当街诬赖阿满偷东西,昨日你家奴仆又当街骚扰阿宛,逼得她差点没命,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就为了逼迫阿宛交出婚书。”
“你们意欲悔婚,为了保你那位前途无量的儿子的名声,却把不洁不义的脏水泼到阿宛身上,是不是?”孙氏无力恸哭道,为何他们孤儿寡母会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
罗韫为生活在这种包办婚姻的朝代而深感无奈,在原世,虽然她父母也会时不时催她结婚,甚至还向给她安排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她发过一次脾气后,她父母就再也不催婚了。
而罗宛却不行,不管她同不同意,十二三岁的年纪就被她父亲许了婚配,如今双方都想解除,可她却无法接受陈家咄咄逼人还给她扣上不洁屎盆子的方式。
宋氏倨傲地仰着头,斜睨着孙氏道:“你不要诬赖人啊。”
“我诬赖人?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没有指使你家奴仆做那些龌龊的事情?”
孙氏怒视着宋氏说:“大哥在世时,处处扶持你们陈家,如今你们飞黄腾达了,你竟是这样枉顾知遇之恩,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
人在做天在看,你也不怕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报应报在你儿子身上?”
宋氏听不得一句说她儿子不好的话,更何况是一句诅咒,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我呸!你休要胡言乱语诅咒我儿!”
“你且等着!你总会有报应的!”孙氏突然跪地,拿着手帕掩面,哭天抢地道:“两位族长啊,我家阿宛清清白白,你们可要为她做主啊。”
宋氏意欲做撒泼状,但碍于身份在那,只站在一旁哭哭啼啼的自言自语。
屋内闹哄哄的,乱成一锅粥,屋外却响起王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不会儿,本该在屋外的王娘举着菜刀跑了进来,指着黄翔道:“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要杀了你!”
在座的人懵了。
司马暄看向罗宛,只见她睁开了眼睛,波澜不惊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似乎对这件事的发生见怪不怪。
神人啊!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黄翔被王娘的刀吓得躲在柱子后面,“你……你不要乱来啊!”
孙氏对这戏剧化的一幕咋舌,一时间竟忘了痛哭,忙不迭站起身拉住王娘,“怎么回事?”
罗宛起身道:“可是阿吉吐了或是腹痛不止?”
“欸?”王娘诧异地看着她,“您怎么知道的?”
罗宛不答反问:“他腹泻已久,你为何还要给他买山楂吃?”
“我没有!”话语刚落,王娘的脸色神色十分丰富,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
孙氏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娘后悔不已,指着黄翔掩面而泣:“山楂不是我的,是他买的!”
罗宛似乎早有所料,平静无言。
宋氏闻言,脸色一变,原本红润的面庞瞬间苍白如纸,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你休要胡说,你方才说了是你给他买的。”
黄翔远远地在一旁接道:“是啊,你不要污蔑我啊,小心我捉你去官府治罪。”
孙氏不解发问:“你方才为何要撒谎?”
王娘心里有愧,不敢看孙氏的眼神。
孙氏又急又气,“王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
王娘甩开了她的手,转身走开。
宋氏和黄翔见状,松了口气。
过了没多时,王娘回来了,她把钱袋狠狠地砸在黄翔身上,“银子我还你!”
说完,噗通一声,她跪在孙氏和罗宛跟前,“是我利欲熏心见钱眼开,收了他们的银子,才说了那些话。”
孙氏脸上愕然,将她扶起身,“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早上他来找我,给了我一袋银子,说要见阿吉,还给阿吉带了冰糖葫芦。”
黄翔看到宋氏的眼色,走上前扇了王娘一巴掌,那一掌是下足狠劲了的,王娘一没注意,狠狠地栽到在地。
他恶狠狠地说:“你休要污蔑我!你跟我走,我要带你去官府治罪!”
王娘浑身发颤,眼疾手快地躲在孙氏身后。
孙氏怒喝:“你怎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我的地盘造次,怎么?敢做又怕人说了?”
黄翔看向宋氏,宋氏熟视无睹,他便退了下去。
王娘见黄翔退下了,继续道:“阿吉腹泻有一段时日了,找过郎中,郎中开了药方,却迟迟不见好,这几日睡不好也吃不下,看到冰糖葫芦就想吃。”
“他问阿吉那日早上在树上看到了什么,阿吉告诉他看到宛娘和那位公子在院子里玩耍,他还有模有样地耍了几招给他看。黄翔却告诉他那不叫玩耍,叫亲嘴。还教唆他,若有人问他们在做什么,他若肯说亲嘴,便把冰糖葫芦给他。”
“你糊涂啊!”孙氏听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你知不知道因为他这一句颠倒黑白的话,阿宛的清白差点被毁啊!”
“我错了……都怪我一时贪心,孙娘子,我也得到教训了,我家阿吉吃了冰糖葫芦,回到家吐得满地都是,至今还在床上抱着肚子喊疼……我真的错了。”
孙氏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罗宛上前道:“山楂是能化饮食消肉积,可阿吉脾胃虚弱又腹泻不止,面色惨白肌瘦,乏力倦怠,手脚冰凉,你不应该给他吃。”
王娘无力道:“我带他去看过几次郎中的,不知为何,一直都治不好。”
“你把药方子拿给我看看。”
王娘转身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又跑了回来,“给。”
罗宛看了眼药方,见众人把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沉声道:“医书提到过,除了按时吃药外,还需辅以膳食调养才能好得快,倘若饮食不当,便会久治不愈。”
王娘吸了吸通红的鼻子,顶着一张愚蠢的目光看着她,“我要怎么做?”
“山药主治脾虚食少、久泻不止,不妨试试做山药粥或山药扁豆糕。”
“要如何做?”
“山药洗净去皮,切成薄片,枣肉、鲜扁豆切碎,陈皮切丝,以上诸药、食材同置盆内,再加入面粉,加水调和,制成糕状,上蒸笼用武火蒸两刻钟即可,切记不能和萝卜一同食用。”
“好,我知道了,谢谢宛娘,我这就备妥这些食材。”王娘边说边跑开。
王娘走后,孙氏怒瞪了宋氏一眼,转头继续哭诉道:“两位族长,你们也看到了,真相大白了,阿宛是清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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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冰糖葫芦害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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