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8章 篝火上的仪式

纤月和她丈夫住的地方跟婆婆住的房子中间隔了一个大厅,他们半夜打闹时,婆婆以为是她儿子在折磨她,幸灾乐祸地睡着觉。哪曾想第二天一早儿子不见了,媳妇纤月也不见了,心想:儿子昨晚打媳妇打了一夜,是不是把她打死了,出了人命连夜逃命去了。她没有放在心上,邻居问起她儿媳去了哪儿,她就说和她儿子一起外出做生意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一只小猫来到她家里,那只猫通体黑色,眼睛发绿,像是饿极了,在她脚下蹭来蹭去。婆婆心一软,就拿些东西喂这只小猫,把它留了下来。几个月后,这只猫越长越大,婆婆喂它吃的米饭已不能满足它的胃口,它开始抓家里的小鸡、小鸭来吃,自己家的鸡鸭吃完了,又到邻居家去偷,邻居不时前来告状。婆婆心想这只猫留不得,于是再次喂猫时,在饭里拌了毒药。那只猫也像是知道了什么,一开始不吃,到了傍晚不知从哪儿拖来一块玉佩,悄悄放到桌上后,把婆婆准备好的食物吃了几口之后,跳上房梁,再也没出现。

婆婆在边上看得一清二楚,猫一走,立即把那块玉佩抓在手上翻看。这是一块椭圆形玉佩,中间一个黄色的圆球,两边呈白色,雕刻着两盏点着的灯,上下则雕着两只小小的蜘蛛,这块玉佩是儿子之前一直带在身上的,他有说过是做生意时认识的一个朋友送的。这是儿子的玉佩,为什么会被那只猫找出来?婆婆在家想了几天都没想明白,儿子不见踪影,媳妇也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呢?想去找儿子,可儿子之前做生意没有固定地方。看来只有先去儿媳妇娘家找找看,可她娘家在哪儿她没去过,只知道她娘家村庄的名字。想到这,她决定自己到儿媳妇娘家去看看。

于是她一路走一路打听,终于在一个傍晚时分来到了双眼村。纤月正在家里做晚饭,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婆婆,大吃一惊,心想婆婆找到这边来是不是因为自己杀死丈夫的事暴露了?通过交谈,才发现婆婆是来打听她儿子的去向,她似乎并不知道他已被杀死,当下她故作镇定地说她当晚被他打得实在受不了,只好连夜逃回,她逃走时他还在睡觉没有追过来,他后来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

本来纤月的生活已趋于平静一段时间,婆婆的到来一下又让她心里激起阵阵涟漪,看到婆婆到来并不关心自己,而是一再追问她儿子的去向,想起之前被她欺负的情景和丈夫毒打自己时她得意的笑容,更害怕自己杀死丈夫的事被她发现,竟恶向胆边生,起了杀意。她装作很热情的样子招待了婆婆,确认婆婆是一个人来,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后,晚上待婆婆睡着了,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睡觉的房间里把绳子套到她脖子上,用力往下勒。在被勒死之前,婆婆似乎也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把那块玉佩拿在手上,本想留给纤月,可手还没能伸出来就毙命了,玉佩掉到了床上。纤月在慌乱中并没有注意到这块玉佩,而是一勒死就把她的尸体背在身上,趁着黑夜偷偷地朝后山的双眼洞走去,她把婆婆的尸体投到右眼洞中一个角落后,又悄悄地回到家中,像没事人一样去睡觉了。

纤月以为自己做的事没人知道。但她在勒死婆婆时,响声太大了,依月醒了过来,目睹了姐姐杀死婆婆全过程。看见姐姐把她婆婆背着去双眼洞时,她悄悄来到那个房间,发现了那块玉佩,偷偷收藏了起来。

为了防止婆婆在右眼洞被人发现,第天纤月拿出父亲遗留下来的炸药将山洞炸塌方。做完这些,她以为自己做得完美,并不担心会被人发现。但不知为何,一段时间后从自己的肚脐眼一直到后脑勺正中间位置开始现出一条血线,起初这条血线还比较清淡,之后越来越浓,越来越疼痛,她用了各种药都治不好,直到后来用了个偏方,这条血线才慢慢愈合,但却留下一道疤痕。原本以为这个事就这样过去了,可三年后,大妹依月也一样从肚脐眼到后脑勺正中间也现出了一条血线,只是她的时间更长更加疼痛,纤月曾一度以为她撑不过去了,为了防止血线传染给小妹熙月,也不让熙月看到她痛苦的模样,就把依月带到左眼洞中休养。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纤月三姐妹的故事。”贺震锴又点上一支烟。

“你少抽点,讲个故事抽了多少烟。”贺婶埋怨道。

“贺叔叔,你们不是跟双眼村没有来往,怎么会知道纤月的这些秘密?”牧牧对他的故事提出了疑问。

“这个这个,我好歹也是名村干部,有些事还是知道的。”贺震锴弹了弹烟灰,“这些本来是秘密,我不能说,但老韩是县里来的人,我只好实话实说。纤月为了治好头上的血线,到处求医问药,但都没有任何效果。最后碰到个云游和尚,他说她这种情况应当是做了极其恶劣的事,被人用特殊方法诅咒了,要治好不是没有办法,但必须把自己做的坏事说出来才能有针对性地治疗,纤月不得已如实把自己在婆家遭受到的悲惨境遇及自己杀死丈夫、婆婆的事说了出来。那个和尚给她画了个符,拿了三贴草药让她煎着喝,说病暂时可以控制,但要完全治好得看她自己的命缘。”

“可是我还有很多事不明白呢。”牧牧还想继续问下去。

“牧牧,贺叔叔今天走了一天,很累了,他需要休息,我们先走,不能一直拖住人家。”在一旁的韩铠山马上打断了牧牧的问话,他拖住牧牧直接往回走。

“不着急,有些事现在说清楚来也未必是坏事,我建议你们还是到我家休息一下,明天再走也来得及。”贺震锴仍盛情邀请,可韩铠山去意坚决,要求马上走。无奈之下,贺震锴和贺婶只好先回去。

告别贺震锴夫妇,韩铠山和牧牧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叔叔,我觉得我还有很多事不明白。”路上,牧牧仍想向韩铠山问个明白。

“有些事情必须要靠自己去探索、了解,不能让人全部和盘端出,人家有人家的难处。”韩铠山的意思很明确,不愿多说,也不想牧牧一直追问下去。牧牧见他把话说死,也不敢再多问,跟在后面默默地走路。

他们来到中午韩铠山中暑晕倒的地方时,韩铠山直接走了过去,当作没看见,牧牧却停了下来。

“叔叔,这儿有条小路,应当是通往双眼村的路,我们要不要晚上去看看?”

“不去了,这下已很迟了,等下了山,没有车子,我们还要走很远的路回县城。”

“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去看看,说不定回来之后,那个摩托车就在那儿呢。”

“不可能的,摩托车被偷了就找不回了。”

“叔叔,你听我一次嘛,我有这个感觉,我们去双眼村找一找,说不定还能遇上腾阿姨。”

提起腾玉晶,韩铠山的心震了一下,是呀,自己已说过要找到她,可如果这下回去,真说不过去。

“你确定她还活着?”

“嗯。”牧牧把中午他到小溪里取水时看到四张脸的事说了一下,“她的脸流过去时还对着我笑呢。”

“那走吧,是这条小路?”韩铠山转过身,不很确定地指了下那个不很明显的分叉路口,见牧牧点点头,带头走了进去。

那条小路两旁长满了小小的灌木,树底下的路很光滑,应当时常有人走,但被灌木遮挡,不容易看见,往上走,拐了一个弯,路变得越来越宽,可依稀看见一条小路通往山里。他们向上爬行一段路,经过一个石头坡时,见路两边的小灌木绑着两根红布条,牧牧看到后停下来去解红布条,韩铠山走在前面没听到牧牧跟上来的声音,转过头来:“你在干么呢?”

“这些红布条绑着树枝,看着不舒服,我想给它解开。”

“别乱动,别人绑着的东西有别人的用途,你不要找麻烦。”

说话间牧牧已将一个红布条解了下来,听到韩铠山说不能动就把红布条收进自己口袋里,并没有重新挂回到树枝上。

他们朝前走了一段路。天空之前还是群星闪烁,不知为何一下变成乌云密布,一些星星点点的雨滴开始丢落下来,打到人头上有些冰凉。俩人怕像昨晚一样被大雨淋湿,就沿着小路拼命朝前跑。转过两个弯,路已变成了大路,越来越好走,一抬头他们就看到前面有一块红色的山,像是被刀切过一样,半山腰有两个像眼睛一样的山洞,山下还有一幢房子,这应当就是双眼洞、双眼村了。

他们冲到那幢房子面前用力拍打着大门:“有人吗?开开门。”

喊了半天,没有动静,俩人绕着房子走了一圈,没有听到人的气息,这会不会就是纤月家?牧牧把眼睛看向韩铠山,韩铠山沉思了会儿,用手指了指后面山上,牧牧明白他的意思:去双眼洞。

俩人从房子旁走出来,回到进来的大路上,找通往双眼洞的路。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往前走时,遇到个三叉路口,一条小路往右通往后山,一条大路往左不知到哪里,猜过去可以到村里其他几户人家。牧牧想直接往后山走去,韩铠山扯了他一下,让他跟着他往左手边走去。牧牧赶紧跟上。

往前走了一段,绕过一个弯,前面传来连续轻微的有节奏的鼓声和火光晃动的影子,越往前走鼓声越大,火光越明显。

很快他们看到有几座房子在火光中隐隐闪现。在前方几十米的大路上,熊熊燃烧着一长条炭火,两边共有六个人抬着三副棺材放在火上烤,每烤几秒就往前挪动一步,挪到火堆一端,调整方向往另一端移动。火堆两端各站着一个穿着黄色麻衣的和尚抱着个鼓有节奏地敲打着,还有一个和尚站在山脚下的路边,朝着火堆正中央拿着个拂尘左右摆动,似在指挥抬棺材的人。那三副棺材都不大,板材不是很厚,没有上漆,是原木的。看那抬着棺材的人,他们的脸色在火光中显得灯影幢幢,但好像不是很吃力,棺材中应当没有装人。

韩铠山二人看得挣挣,一直朝前走,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

“半夜三更你们来这边做什么!”火堆另一头拍着鼓的和尚突然喊道,这一喊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他们,抬棺材的六个人停了下来,另一个和尚也停止了拍打转过身来,火堆边上拿着拂尘的和尚跟着转脸看过来,这是一个胖和尚,满脸堆着肉,光着头,两只眼睛尖锐,目光有些凶狠。

韩铠山抖了一下,随即镇定下来:“谁让你们在这搞乱七八糟仪式的!”

“你谁呀?”突然有两男两女气势汹汹地出现在眼前,一下把韩铠山他们围住,俩人刚才只顾盯着看前面的仪式,没注意到他们站在路旁。

“你们给我把棺材放下,不要再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我是县里来的!”韩铠山看到自己被围住,怕有危险,忙从身上掏出一把手枪,大声喊道。

围着他们的四个人看到枪,立即后退几步,那六个抬着棺材的人把棺材抬到一边放好后,站到那个拿着拂尘、满脸多肉的胖和尚边上,两个抱着鼓的和尚也围了过去。

“屈屈一把枪算什么。”火堆旁满脸多肉的老和尚拿起拂尘用力一甩,天空顿时传来一阵“哗哗”响动,抬头一看,竟是一只巨大乌鸦朝韩铠山俯冲下来。

这只乌鸦跟在血背山看到的那只有些类似,一样是通体发黑,两只脚呈金黄色,只是个头没那么大,气势上远不如血背山那只。他怎么会召来这样的乌鸦呀,看来今天得小心些,牧牧边想边蹲下了身子。

韩铠山一看情形不对,立即扣动板手,朝乌鸦开了一枪,“啪”地一声巨响,在黑夜久久回荡。那乌鸦似乎并不惧怕枪,一仰头,躲过子弹,继续朝着韩铠山飞来。

牧牧在韩铠山背后看得真切,他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抓在手上,把从刚上山时路边解下来的红布条缠绕在石头上,看见乌鸦就要朝韩铠山俯冲过来,立即将石头用力朝乌鸦投了过去。那只乌鸦看到有东西飞来,丝毫不乱,张开金黄色的喙直接去啄那东西,但它不知道那块石头有包裹着红布条,就在它张开啄下时,红布条散了开来,正好落在它的脖子上,那红布条已被施过法,顿时化作一道火在它脖子上烧起来,随风一吹,火一下把它身上的毛全部点燃。乌鸦在空中抖了一下,回过头想用喙去啄灭火,可火苗已不受控制,只见它在空中“哇——哇——”大叫两声,跌落到地上,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不过是拿拂尘胖和尚施的障眼法,用纸做了只假乌鸦,已被火烧成了一团黑黑的灰烬,胖和尚想用它来攻击韩铠山他们,没想到被牧牧破了。

胖和尚见有人竟能破了自己的法术,又见韩铠山拿着手枪,说是县里来的人,心里发虚,立即收起拂尘,手一挥,和另外两个和尚及那些抬棺材的人一起跑进了前面的房子里。

正当铠山松了口气,想上去检查那三副棺材时,之前围着他们的两男两女和那六个抬棺材的人从房子里面冲了出来,他们有的手里拿着鸟铳、有的拿着棍棒,一步一步逼了上来,韩铠山只好举着手枪带着牧牧慢慢地往后退去。

就在双方互相对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牧牧回头一看,是早上在落孤山山顶上从架子上跳下来的那个叫贺定茂的村民,他带着三个人冲了过来,大声斥责道:“葛科桑、葛科田,你们两兄弟带着这么多人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位是县里派下来调查工作的人,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我们在做仪式,是他们自己一声不吭就冲了过来,破坏我们的仪式!”一个理着短发、满脸长着肉疙瘩的中年男子瓮声瓮气地答道。

“你们抬着三副棺材放在火上烤,搞的什么邪术?!”韩铠山看到贺定茂带了人来,且双方看来熟悉,因此并不紧张,把手枪收了起来,镇定自若地发问。

那些村民见韩铠山收起手枪,也把□□、棍棒收了起来。

“我们不是搞邪术,是在给棺材消毒去邪气。”一个同样理着短发、脸上长有小疙瘩的男子回答道,他与前面那个男子长相相似,但他更高、更年轻一些,他们应当就是葛科桑、葛科田两兄弟了。

“棺材还要消毒,从没听说过,消毒后用来做什么?”韩铠山声色俱厉。

“这个这个……”葛科桑两兄弟互相对看一眼,半天没有说话,站在他们边上的其他人也低着头不敢说话。

“说呀,一个个不是很凶吗,怎么不敢说了?!”韩铠山催促道。

“是给是给……纤月三姐妹用的。”葛科桑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

“纤月三姐妹?她们死了?”贺定茂感到吃惊。

葛科桑两兄弟不敢回答。

“说呀,她们可是你们的亲侄女,是死是活你们应当最清楚。”贺定茂继续逼问。

“她们没死。”葛科田小小声地回答。

“她们没死你们就给她们准备好棺材?”韩铠山也搞糊涂了。

“她们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必须以命抵命。”葛科桑回答道。

“她们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需要以命抵命?你们有这个权利吗?谁叫你们这样做的?”韩铠山有些愤怒了。

“谌破海。”葛科桑回答时把头深深埋下。

“就是刚才那个拿着拂尘、满脸肥肉的胖和尚吗?”韩铠山追问道。

“是,另两个是他的徒弟,一个叫缱福,一个叫绻福。”葛科桑继续低着头回答。

啊,他就是谌破海,刚才都没看仔细,当初他不是烧了安和寺,逃跑到响水洞,又在乌坑村袭击了万博山和舅公他们的吗?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呀?牧牧在一旁插不上话,不禁在心里自问起来。

“他们现在在哪里?让他们出来!”韩铠山命令道。

“他们跑了,刚才那个小孩子把他的乌鸦法术破了之后,他怕了,就从房子后门溜走了,估计跑上山去了。”葛科田回答道,边上另外几个抬棺材的人也确认谌破海他们三人已往山上跑去。

“糟糕,纤月三姐妹现在在哪?”韩铠山问道。

“关在左眼洞中。”葛科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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