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烟抽这种行为,两兄弟做起来自然无比,含烟嘴的动作,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实在是让他看得有些迷茫。
“有什么头绪么?”一旁的陈宸低声问道。
“你应该比我清楚,现在还没到起诉阶段,所有证据我都接触不上。”陈鹤朗摇摇头。“你怎么看?”他问陈宸。
“事实清楚,□□致死。我的直觉告诉我不是他干的,但找不到任何证据。”
“噢?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干的。”他一挑眉。“这位大少爷被扒的底裤都不剩了,飙车、酗酒、□□party,看来他装乖还有两下子。”
听了这些,陈宸皱起眉,这个刘欧迪看起来傻傻懵懵的,还真没想到他玩的这么花。
“如果人不是他杀的,你会还他清白的不是么。”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陈鹤朗呼出一口烟,低声笑了。“我是律师,不是包青天。”
听他哥这样说,陈宸有些哑然,他看过许多他哥的庭审录像,印象中陈鹤朗的辩护风格一向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正气凛然地诉说他对于真相的追求。面对他私下略带无所谓的态度,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背上还疼么?”话锋骤然一转,陈鹤朗熄了烟,拍了拍陈宸的后背。
“嘶——”一整天高度集中的精神,都让他没想起来背上的伤。陈鹤朗这一下属实是帮他回忆了,背上顿时突突的痛起来。
“你先休息吧,我进去会会他。”
“你好刘先生,我是你父亲请的辩护律师,我叫陈鹤朗,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先签个委托授权书。然后你可以跟我讲述一下昨天的经历。”陈鹤朗坐在会见室里,隔着一面玻璃,看着对面被拷着的年轻人。
“可以讲一些和警察不方便说的,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尤其是,关于你认为是谁杀了她。”
“你相信她不是我杀的?”原本有些颓丧的刘欧迪眼睛终于放出光来,终于意识到,陈鹤朗可能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都不知道,那群差佬都是什么态度,搞得好像他们亲眼看到是我杀的一样!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在他急切到近乎控诉地说完从昨晚到今天早上的一系列经历后,陈鹤朗的眉头微皱。
“你的烟是自己带的?”
“是的陈律师,我从我爸那里拿的,他最近从古巴那边进了一批货。”刘欧迪看上去有些迷茫“有什么问题么?”
“是一个画着太阳图腾的盒子装的么?有没有经过别人的手?”回忆了一下刚刚收到的烟盒,陈鹤朗问道。
“是这个盒子,我一直放在跑车里的。昨晚肖傅忻跟我讨了一根,好像就他碰过了……后来,好像就不见了,难道是漏在酒吧了?”刘欧迪拍拍脑袋。
虽然陈鹤朗现在无法接触任何警方找到的物证,但刚才在派出所门口,陈宸的行为给了他提示。警察已经发现了他的烟中含有毒品成分,陈宸担心他,才会第一时间来试他手里的烟。
据刘欧迪所说,昨天晚上他没有喝过含有□□的酒,也没有吸过毒。警方却发现他的烟里面含有毒品,物证与人证存在冲突的情况下,物证优先于人证,这必然会推翻刘欧迪的部分证言。
一旦警方推定是刘欧迪吸毒后陷入无意识状态,精神异常因而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杀人的行为,再想翻案就难了。
但是如果能够证明,这盒烟就是他人投毒,更进一步的,如果能够证明他人利用刘欧迪作为工具实施犯罪行为,警方证据链条中的关键一环就会被推翻。
小小的抢烟动作,却直指辩护的关键。陈宸这个举动究竟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提醒他,他这个做哥哥的,竟然也分不清楚,只能感叹自己的弟弟确实是出息了。
脑中有了大概的方案,陈鹤朗继续问:“你和你说的这个肖傅忻是什么关系?有过恩怨吗?”
“没有,他是我好兄弟,他爸也是我爸的朋友。昨天我想喝酒,没人陪,就把他给叫来了。”
“后来呢?他就放心你和那个女的走了?”
“后来他听说我要和她去开房,肯定走了啊,留下来干嘛,3p吗?”刘欧迪露出了不正经的笑,说道:“我倒是不介意,他不沾这些的。”
陈鹤朗看着他脸上有些猥琐的表情,皱起眉。要是他不那么好色,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看他不知悔改的样子,这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对于昨天晚上的事,你记不清了,但是你的这位朋友,在你离开酒吧之前,他都在场对么?你不怀疑他?”如果肖傅忻是昨天唯一的目击者,又是碰过烟盒的人,他的嫌疑很大。
对面的刘欧迪难得安静了一会,脸色有点难看“你记得现任的□□姓什么?”
“姓肖……那是他爸?”
刘欧迪点点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以这人家里的背景,就算真是他干的,恐怕也动不了他。
“而且没道理啊,肖傅忻之前重度抑郁症,都没人带他玩,就我一直陪着他。我也没得罪他,他不会这么恩将仇报吧?再说了,肖傅忻这人平时干净的很,不会有毒品的。”刘欧迪想要挠头,但被椅子上的手铐困住。
握着钢笔写字的手指一停,他好像发现了一个关键节点“所以,你对他还算有恩?他家里知道么?”
“当然知道了,要不然就我这混样,早让我滚边去了。”刘欧迪撇撇嘴。
陈鹤朗低下头,看着笔下洇开的墨水,淡淡地说道:“估计我们这次要把他牵扯进来了。”
假设刘欧迪的口供全部属实,那这盒烟肯定是被掉包过的,又或者被投过毒的。
警察手里的铁盒上,必然有这位肖公子的指纹。刘欧迪的父亲那,有原厂的铁盒作为物证,排除生产人员,碰过铁盒的人不会太多。但凡碰过的人,力争都让警方列入怀疑对象。
这盆脏水,只能先泼到肖傅忻身上了。
除了暂时转移警方的注意力,不要再专注于所有矛头都指向刘欧迪的犯罪现场之外,可以让肖傅忻那边的力量也加入到寻找毒品来源的队伍中。
毕竟,如果能够找到真正的投毒者,肖傅忻就摆脱嫌疑了。肖书记这么聪明,肯定也能想到这一点。
“哈?!他爸妈会杀了我的!你都不知道他们家有多护犊子,还是别了吧!”听了陈鹤朗的话,刘欧迪夸张地向后仰,瞪大他的眼睛。
“你也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坐牢吧?”陈鹤朗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像是某种锁定了猎物的兽类,让人不寒而噤。
突然想到什么,陈鹤朗垂下眼,摇了摇头“而且,如果你给他的烟有问题,他那护犊子的爸妈,会第一时间找你算账。”
如果那支他抽的烟里也含有毒品成分,肖傅忻瞒得了一时,瞒不到戒断反应。
所以他们必须先下手为强。只能希望对方念在那点恩情的份上,别对他们太狠。
刘欧迪与他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妥协了,跟泄了气似的,蹦出一句“好吧。”一边还在念着“忻忻啊,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
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位辅警探出头,通知他们时间只剩最后十五分钟。
“这个月我只能来两次,每次一个小时,你最后再回忆一下,有没有人想害你、跟你家有仇或者有没有欠什么情债。”
“小爷欠的情债多了去了,十五分钟怎么讲的完。”刘少爷话里话外全是不满,听得陈鹤朗头疼,跟他弟差不多的年龄,是怎么做到如此幼稚,连狗都嫌的。
接下来十五分钟,他讲的全是谁谁谁为他堕胎多少次,谁谁谁分手之后一直闹自杀,谁又带着自家闺女上门提亲被他家婉拒。最后还补上一句他还没玩够,是女生看上他家的钱,动了歪心思。听得陈鹤朗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心想这渣男是活该蹲监狱。
陈鹤朗这回可算意识到,他弟已经让人省心很久了。虽然有时候犯浑揍人,至少没有惹上风流债,让别的女孩大着肚子找上门。
但这小子上大学了,也没见他交过女朋友,该不会和自己一样,不喜欢女人吧。
眼看着时间马上要到了,对面的男人还在称得上骄傲地细数他的风流韵事,陈鹤朗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
“所以受害人是你的风流史中的一环吗?或者,你有没有谈过其他姓张的女生?”
一提到死者,刘欧迪又像个鹌鹑一样了,想起他所描述的起床时看到的惨状,也不知道他以后还能不能对女人有感觉。
最好别有,就当做是他的报应了。
“我上个女朋友叫Kimi,上上个女朋友叫Jimmy,上上上个女朋友……呃……我都不知道她们的中文名字。”
咔地一声,陈鹤朗盖上了笔盖。“行吧,今天就到这,我会积极地申请取保候审,不过希望比较渺茫,和你的狱友处好关系。”
“喂、什么叫希望渺茫,人真的不是我杀的,你快点把我弄出去啊,我警告你!”
陈鹤朗背对着他,朝门的方向走去,临走前还挥了个再见的手势,没再和他搭话。
间接正犯,是指行为人以自己的犯罪意图,利用无责任能力的人或无犯罪意思的人实施犯罪行为,以达到自已的犯罪目的的人。被利用者可能不构成犯罪。如果能够证明有人利用刘欧迪作为犯罪工具,而刘欧迪是无犯罪意思的,那么他也可能不构成犯罪。
在这篇文里不仅有警察视角,也有律师的视角,两方追求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也是我想表达的内容中的一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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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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