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渣渣
“你说什么?”许平章一点也没醉,所以常乐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这么问完全就是想确认一下,常乐并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是酒精作用,但常乐还没喝到脑子糊涂的程度,他转头对上许平章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回答:“许灏的残魂,就在聚魂阵的那棵梨树里。”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干脆说个明白吧。
常乐继续解释道:“那块玉牌是珩哥给许灏的,里面有珩哥的一缕魂力,贴身戴着可以在关键时候挡下跟珩哥同水平术士的致命一击。”
“小叔一直把玉牌放保险柜里……”许平章不禁想到如果当日小叔把玉牌带在身上也许就不会……
“没用的,珩哥死了那玉牌就基本没用了。”常乐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珩哥还在,玉牌里的魂力会帮许灏挡下咒杀阵的攻击,将伤害转移到珩哥身上。但珩哥已死,伤害已经无处转移了。”
许平章没有说话,大概还在消化常乐话里的信息。
而常乐还没有说完:“原本只要拿到玉牌,将其中的那丝魂力抽取出来与珩哥的残魂合为一体,魂魄就能被修补完整。但是,”他轻轻叹了口气,“他保护许灏的意念太强烈了。”
那咒杀阵本来是要将许灏的魂魄一起碾碎的,可是终究被珩哥留在玉牌中的魂力挡了一下,保住了许灏的部分残魂,而玉牌中的魂力也消耗了大半,只剩下少许残留。
珩哥修魂没能成功,他不得不将原本要设的养魂镇改成聚魂阵,而因着许灏的残魂也在梨树里,聚魂阵所需的力量翻倍。
看着云淡风轻说着这些的常乐,许平章舔了舔略微干燥的嘴唇,问:“你之前说的本来不该在那里,但既然在了就放着的东西,说的就是我小叔的魂魄?”
常乐没回答,只是撇了下嘴又喝了口酒,脸上带着点跟之前说那句话时差不多的不情愿和别扭的表情。
许平章看着他这样,不仅没有生气他一直没告诉自己这件事,反而心情颇好地笑了起来。
他之前就猜测过那个“东西”是什么,而小叔的魂魄也确实是他的猜想之一。
“那你为什么愿意连小叔的魂魄一起修复?”他继续问。许平章知道答案,但他还是想听常乐自己说。
常乐的白眼飞过来的时候,许平章整肃表情,摆出一副真的很想知道的认真样。
“总归是珩哥喜欢过的人,就算是个渣男,那珩哥自己都救了一半儿了……”常乐嘟囔着。
“知道小叔不是渣男的时候,是不是感觉自己救对了。”
“哼。”常乐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两人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聊到了贺文斐和程凯泽,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怎么在一起的。
聊到了劳拉和原本很疼爱她的姑姑,是怎么因为家族财产和势力划分有了隔阂。
聊到了程夫人刘若华其实不是程凯泽的亲生母亲而是续弦夫人,但对凯泽和许平章都很好,尤其在他母亲去世后对他更是照顾。
聊到了常乐小时候跟常珩一起慢慢收集材料和花木建造小院儿。
聊到后来,常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的床上,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他对昨晚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自己和许平章应该都说了很多话。
额头突突直跳,宿醉的感觉真的不太好……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有喝醉的体验。
等他走出房间,就见贺文斐正拿着个空瓶子质问许平章:“你们两个昨晚偷偷喝酒不带我!”
贺文斐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许平章和常乐都还在睡,而阿姨正在收拾屋子,刚好让他看到了空空的酒瓶和两个杯子。
才知道昨晚自己离开之后,这俩人居然一起喝酒了,没叫他!
他特意把酒瓶留了下来,等到了快中午才见许平章从卧室出来,立刻拿着酒瓶过来问他。
“什么意思?搞小团体排挤我吗?”
他抱臂站在两步之外,盯着许平章,可那人一句话也不说,而是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常高兴还带伤呢,你给他喝酒?”贺文斐继续质问。
见许平章还是不搭理他,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唉,你俩昨晚聊什么了?”
许平章揉着额头不回话,他现在宿醉头疼,完全不想搭理旁边这个咋咋呼呼的人。抬头喝水的瞬间,正看到常乐走过来。
“醒了?”许平章跟他打招呼,倒了一杯水递到常乐手里,但又让他等下,回身把刚才翻出来的泡腾片拿过来丢了一片在水杯里,“喝吧。”
泡腾片噗滋滋在水中融开,在透明的水中形成一团浅粉色的气泡,飘出淡淡的蜜桃香味。
喝一口,甜甜的,虽然效果应该没那么快,但常乐莫名觉得头疼没那么严重了。
刚才一个字都没从许平章嘴里抠出来的贺文斐看着这俩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似的,啧了一声,说:“别喝泡腾片了,阿姨煮了解酒茶,在茶几那。”
“你刚才怎么不说。”许平章看他。
“哼,你不需要,你有别的。”贺文斐意有所指。
三人坐在客厅沙发里喝着解酒茶,贺文斐一直旁敲侧击想知道昨晚这俩人聊了点什么,但许平章总是岔开话题,而常乐干脆借着宿醉头疼闭目养神不接话。
贺文斐好奇得不行,可这两个人却一个比一个嘴严。
好一会儿,常乐终于开口了,却说的是完全不相干的话题:“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许平章还没来得及回答,院外就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听着是保镖跟什么人起了冲突。
三人一起往外看去,见到居然是许瑞文带着不少人冲进了院子里,被保镖们拦在屋门前,吵吵嚷嚷的。
“他来干什么?”贺文斐皱眉,一脸嫌弃,显然完全不想跟对方打交道。
常乐虽然见过许瑞文,但对他实在没什么清晰的印象,仅有的了解也都是从贺文斐和许平章几人交谈之中。
现在看着那人指挥手底下人推撞拦住他前路的保镖,还用带来的工具破坏院内的草木,只莫名觉得很像在老电影里看过的鬼子进村时的R国指挥官,明明穿得也是人模人样的,但一言一行却总让他觉得莫名猥琐……
许平章却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而是来到门口,跟许瑞文打了个招呼,“有事?”
态度平和,就像许瑞文不是带着保镖闯进来,而是提着礼物拜访一样。
许瑞文最烦他的就是这副面对什么都一副不在乎又尽在掌握的态度,反射性地想出言讥讽,但是想到今天的目的,又暂时压了下来。
有他许平章慌的时候,不急在一时。
许瑞文站在一群气势汹汹的黑衣人前头,宛如视察自己的产业一样打量着小院儿里的一花一木,还有视线所及范围内的一切建筑。
随便抓着一个保镖叨叨着这里装潢不行,那里风水不好的。
尽管没有大呼小叫,但他的眼神中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与嚣张,仿佛这别墅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面对许瑞文的嚣张气焰,许平章却显得异常冷静与从容。
他站在别墅的入口,面带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邃与沉着,仿佛早已洞悉了这场较量的胜负。
“哥,你应该知道我来是做什么吧?”许瑞文挑衅地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得意与狂妄。他摊开手,仿佛在说自己不是故意来找茬,他也是迫不得已。
然而,许平章却不为所动。他轻轻一笑,回应道:“你来做什么呀?”
他虽说用的疑问句,但语调中却丝毫不见疑问,而是对许瑞文正在自取其辱的无奈与感慨,甚至透露出隐隐的嘲讽。
“哥,你这样装傻让我很为难啊~”许瑞文拖着长音,嘴上说着为难,眼里却有正中下怀的快意。
然后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似乎生怕晚一点许平章就要开口了似的,“爸已经把这院子给我了。”
他故意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得意与幸灾乐祸。
见许平章没说话,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怀念小叔,所以他过世后一直住在这里,本来看在兄弟一场,让你继续住着也没什么,但是……”
他背着手在院子里转悠起来,毫不在意地踩踏经过的花草,“但我前阵子不小心多买了几辆车,家里停不下了,爸就把这儿给了我,说可以改成车库,将旧车放这边。”
见许平章还是不说话,他更得意了,虽然面上还是一副做作的为难表情,“对不住了哥,这院子我是真有用。”
然后还故作慷慨地补充:“你以后想小叔的时候尽管来,我会交代人在车库里给你留间房的,喜欢可以一直住,都是一家人我就不跟你收房租了。”
说完挥手示意他带来的人要把院子里最显眼的梨树砍了,秋千拆了。
小时候他看过一张照片,就是许平章坐在这树底下秋千上,他妈在后头帮他推秋千,怕是有不少回忆吧,就从这开始拆!
他这一通发作,许平章还没说什么,倒是贺文斐先急了。
先不说这是许灏多年来的住处,对许平章来说的意义有多重要,光是常乐的聚魂阵也不能随便动啊!
他赶紧要上前阻拦,却被常乐跟许平章同时拦住了。
贺文斐本以为常乐会比自己更加生气着急,可现在见这人显然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反而一脸看戏的表情,疑惑了一瞬间。
想起之前常乐说过他那鞭子不止抽银魂鬼魅什么的,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虽然常乐回来没多久就叫人撤了铁丝网,可他那个雷法好像并没有收。
也就是说,擅入者还是一样要被雷法劈成渣渣!
难怪常乐不仅没生气还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合着这祖宗是等着这帮人遭雷劈呢……
“常高兴?”贺文斐忍不住叫了他一声,想提醒他别闹出人命。
而常乐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满眼寒意,但嘴上却满不在乎似的说:“他都不急我急什么?”
他嘴里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许平章。
常乐现在生气吗?
当然不生气,他是在冷静地保持愤怒。
常乐觉得自己够对得起许平章了,几次救他于危难之中不说,还给他做小助理跑前跑后的。
他对聚魂阵有多重视许平章不可能不清楚,而且之前这人还许诺会把这小院儿作为报救命之恩的谢礼送给自己。
结果呢?!
小院儿归别人了不说,还被人闹上门来要砍他的树!
好啊,来啊!
但凡靠近梨树半径三米之内的全部雷击鞭伺候,敢伤梨树一下,直接落雷加身,不死也要他半条命!
他现在是魂力不济,术法不怎么能使得出来了,但又不是死了!
他之前说过的话放到现在一样好用,谁要是敢坏了珩哥修魂的事,那就是跟他结仇,不死不休。
常乐的愤怒在刚知道小院儿归了许瑞文之后那一瞬间达到定点,但在对方嘚吧嘚的那么长的时间里,他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所以他现在很冷静。
他虽看着许瑞文,但关注点完全不在他身上,而是用余光注意着许平章,常乐要看看他今天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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