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好大哥

许平章注意到了常乐的眼神，他有点无奈地笑笑，这件事确实是他没处理好。

他立刻让人拦住许瑞文等人，同时让贺文斐去书房抽屉里拿两个文件袋下来。

许瑞文这边还以为他这是要服软了，昂着头等许平章说软化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一股火就窜起来了，夺过一个保镖手里的斧头就要亲自去砍树。

“拦住他。”许平章这话还是说晚了。

许瑞文已经踩进了常乐设下的阵法防护范围内，只听啪一声脆响，他手里的斧头就落了地。而他则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手臂，一脸不可置信。

只见他原本穿着薄外套的手臂此时已经衣袖碎裂，裂口处一片焦黑还有些微的火星，而裂开的衣袖中露出来的手臂上，有一道黑中带红，像被带电的鞭子抽中而留下的鞭痕。

渗血的伤痕周围还带着被电击过的痕迹，如果仔细去看，还能捕捉到尚未完全退去的幽蓝色细碎电光。

伤口灼烧的疼痛让许瑞文神情扭曲，他惊慌地环顾四周，想要找到出手伤到自己的人或物，却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偏偏这时候还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他立刻回身怒视许平章，虽然不知道这伤口是怎么造成的但他确信一定是他这个好大哥搞的鬼！

可许瑞文认定的罪魁许平章却根本没在看他，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边的小个子青年身上。

见常乐将头偏向另一侧，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表情，许平章不禁笑出声。

“许平章你什么意思？！”

许瑞文本就因为受伤而感到狼狈丢脸，许平章的笑声更让他觉得对方是在嘲笑自己，再也端不住刚刚的架子。

可许平章对他的爆发却视而不见，而是对着常乐小声说：“别浪费力气，收拾他不用你动手。”见常乐虽然还是没看他，面色也不见缓和，刚想再说些什么，贺文斐就从楼上跑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两个文件袋。

“老许，是这两个吗？”

许平章拿过其中一个文件袋，打开确认了一下里面确实是自己要的东西，然后将其递给身边一个保镖让他交给许瑞文。

“看看这个。”他对着许瑞文说。

许瑞文闻言本想直接拒绝，不想理会他的故弄玄虚，却听许平章继续道：“我没死你是不是挺失望的？”

他瞪大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许平章，从保镖手中接过文件。

打开一看，果然是一份关于他三次买凶的交易记录。信息详尽，线索清晰，只要许平章想，随时可以用这份文件让他坐牢。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许瑞文故作镇定地问，但他的声音中的恐惧与不安即使极力掩饰仍不可避免地透露出来。

这份文件，好像一把斧头悬在他脖颈之上，随时可能劈砍下来。他无法想象，这份文件如果落入警方手中，他将面临怎样的后果。

甚至如果让他爸知道……

许平章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问话之前过过脑子。”他的语气中带不带热河嘲讽与不屑，甚至像是有点语重心长地提点自家小弟似的，很是温和。

但许瑞文的脸色却愈发难看，他听出来对方是在表达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段位的意思，许平章根本没把他当成对手，而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

他想要发火，想要怒吼，想要拆了这房子拔了这些破花烂树。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握在他手里的这份文件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勒在他的脖子上。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

可他不甘心，三次都没能弄死许平章，如今好不容易要在房产的事上压他一头却又被拿住把柄……

“……走！”许瑞文从牙齿缝里憋出一个不甘不愿的走字，带着一群黑压压的保镖就要离去，却被拦住了去路。

不知何时，一整排人已经拦在院门口，挡在了许瑞文等人跟他们车子之间。

“别急着走，”许平章招手叫他过来，一副温和宽厚好大哥的派头，“来都来了，进来喝杯茶吧，正好有事找你。”

说完扶着常乐肩膀把人往客厅里带，完全没再给许瑞文任何眼神，笃定对方肯定会跟进来。

许瑞文很不满意他的态度，但是再怎么磨蹭最终也还是走进去，跟着几人来到客厅，在三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可是，桌上只有三个杯子，显然根本没准备他这杯“茶”。

许平章给常乐的杯子添了茶水，又把茶壶放到贺文斐面前，顺手拿过他放在手边的另一个文件袋，轻轻放到许瑞文面前。

“看看。”

许瑞文心里一突。怎么又来一个？

刚刚那个里头的东西已经够要命了，这个里头又是什么东西？！他盯着文件袋，犹豫着不想打开。

那表情落到许平章眼里，立刻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帮他解惑：“放心，不是犯罪记录。”他语气平常，就好像在说今天不下雨。

许瑞文怀疑地看他一眼，然后打开了文件袋。随着他看到文件内容，许平章也接着说道：“既然你为这个来的，就解决了再走吧。”

许瑞文手上拿着的是一份产权转让协议。

他立刻抬头怒视许平章，喊道：“你早算计好了？！”

他声音实在太大，震得宿醉劲儿还没过的常乐脑仁儿疼，忍不住缩了下肩膀，偏过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许平章注意到他的动作，想拍抚他后背，但手抬到一半又放了下去。只皱眉看着许瑞文让他小声点：“那么大声干什么，吵得人头疼。”

许瑞文现在小辫子被攥在人家手里，不得不低头，但他又不想太顺了许平章的意，显得自己卑躬屈膝的，就干脆咬着牙憋着不说话。

“拿到证据之后，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聊聊小院儿产权的归属，但有点别的事耽误了，没想到你今天会主动上门……”

许平章这话看上去是对着许瑞文说的，但言语间都是在跟常乐解释，说的时候余光也一直关注着那人的反应。

“刚好，签吧。”说着，他冲着许瑞文点点头，示意他在转让协议上签字。

黑衣人呼啦啦撤出去，陆续上车离开，32号院再次恢复了平静。

“他刚才恨不得活吃了你。”贺文斐想着刚刚许瑞文签完字离开的时候那个看向许平章的眼神，悠悠说。

许平章哼了一声算作回应，对许瑞文的态度他毫不在意，收好了协议，对常乐说：“我让人加紧办，这里很快就是你的了。”

他这话说完，见常乐的表情果然比刚才和缓了不少，只是略微带着点别扭的神色，许平章知道常乐是怎么想的，但是并不拆穿他，只是问明天晚上要不要去程家吃饭。

常乐一愣，不知道他这想法是从哪来的。

“你要带常高兴去？”贺文斐问。

明天晚上去程家吃饭是程夫人刘若华提的，让许平章、程凯泽和他都得去，说是好久都没一家人一起吃饭了，老爷子想见见他们。

贺文斐跟程家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很亲近，这样的聚餐他也参加过好多次了，刘阿姨常说他就像半个儿子。

虽说他跟程凯泽的关系让他每次面对程家长辈都有种莫名心虚的感觉，但是这饭他还是得去吃的。

可许平章要带常乐去的话……

贺文斐倒不是觉得常乐不能去，而是在这样的家宴带人过去，老许这是想跟长辈们暗示什么？

他看着许平章，又看看不明所以的常乐，心想老许的心思先别说常乐明不明白，老许自己想清楚没有还不一定呢。

就这么不明不白带人家回去吃饭，不合适吧？

他这边一瞬间的功夫已经想了好多，可许平章那边只是看他一眼然后又静静转向常乐等着他回答。

“为什么？”常乐不明白。

“你救我这么多次，家里人想认识一下救命恩人。”许平章云淡风轻地说，末了又认真地问：“你愿意去吗？”

“嗯……”常乐第一反应是想要拒绝，他总觉得许平章的说法怪怪的，但哪里怪又说不上来。

可看着他的人此时的眼神过于真诚，让他没能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去吧，”旁边的贺文斐突然说，见常乐看过来他点点头，“我也要去，一起吧。”

听到贺文斐也要去，常乐放松下来，觉得自己刚才大概是想多了，于是答应下来，“好。”

许平章对他答应下来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点头说会跟舅妈说一声，然后就上楼说要去书房处理点公司的事。

常乐见他上楼，自己也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上哪去？”贺文斐问。

“检查下聚魂阵。”刚刚许瑞文一伙人虽然并没有碰到阵法，但是常乐还是想再检查一下才放心。

“需要帮忙吗？”

常乐说着不用帮忙就出门往梨树那边去了，贺文斐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上楼去找许平章。

书房里的许平章居然真的在办公，贺文斐有点惊讶地挑眉，“还以为你说办公是要找我单独说话的暗号。”

“确实是。”许平章头都没抬地回答，“但公司有事要处理也是真的。”

“嗯，”贺文斐随意捡了个位置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你带常高兴回程家想干什么？”

许平章眼睛从屏幕上移开一瞬，看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帮忙劝他去是想干什么？”

贺文斐知道被看穿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

“想让常乐帮你转移舅妈的注意力？”许平章直接点破他肚子里的小九九，然后又说：“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想起昨天常乐的猜测，许平章觉得他说得未必没有道理，舅妈最近这一波接一波的相亲安排确实有点反常。

“知道什么？”

“还能是什么？你以为她是闲着没事干才给你和凯泽都介绍相亲，却单单放过我？”

“……”

贺文斐被许平章说得一愣，随即又露出果然是这样的表情。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程夫人的动作，多少让他跟程凯泽都有这方面的猜测，但是又有种自欺欺人般的——应该还不知道吧，知道了反应不会这么平静吧——这样粉饰太平的想法。

或者应该说是只有他这样自我暗示，程凯泽倒一直是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坦然。如果不是自己一直犹豫，程凯泽大概早跟家里摊牌了。

“你什么想法？”许平章见他半晌不出声，又问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这么拖着要到什么时候？相亲没相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