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野肆拉着花酒藏,吭哧吭哧狂奔,去往考场,耳边呼啸着风声,道:“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踩点的神。”
大清早七点起床,愣是吃早餐、收拾衣服、准备食物……磨磨蹭蹭到九点才出门,现在离十点还有两分钟。
过了十点,就进不去考场。
花酒藏体力没夜野肆好,一口气跑了两公里多,现在,他的腿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胸腔剧烈起伏,气喘吁吁道:“跑不动……啦!”
闻言,夜野肆把花酒藏塞得鼓包、有一对毛茸茸的猫儿单肩包挎到自己肩上,拽着花酒藏继续跑:“小鬼,你可以的。”
最后五百米,终点就在前方。
二人后脚都冲进考场那一刻,入场等待厅上的大屏幕倒计时也刚好结束。
绝对踩点感。
花酒藏双手撑膝,大口呼吸,抬头就看到数以千计的乌鸦恶魔学生和家人拥抱在一起,或是嘴里吐辞做着最后的告别,泪洒当场。
他一转头,夜野肆就迅速收回远看的目光,眼眶泛红。
顺着夜野肆目光的方向看去,她瞧见一个女孩拥抱着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背的老人,猜测是女孩的外婆或是奶奶。
知道夜野肆触景生情,他依然如当初抚慰夜野肆痛苦失去外婆那般踮起脚尖,抱住夜野肆,紧紧地,让夜野肆感受到他手臂间的力量,是在意与安慰。
“没事的,给你……抱抱。”花酒藏气喘吁吁道。
这个拥抱并不突如其来,夜野肆知道花酒藏的意图,也感受到紧贴在他胸膛的胸腔起伏有点大,突突的心脏声也是清晰于耳边。
他嘴角微抿几分苦涩,苦笑道:“我没事,谢谢你,小鬼!你累就多休息一会儿,抱着我。”
“夜野肆,”花酒藏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此刻正朝他们走来,抬头望着夜野肆,顿了顿,“我们之间,多了个跟屁虫。”
“嗯?”
夜野肆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之前在停车场被花酒藏扇了几个响亮的大巴掌的壮汉青年站到他身后,猛然朝他们九十度大鞠躬,沉声道:“主人,奉命行事,望您谅解。”
待青年抬头,面前连个鬼影都没有。
左顾右盼之时,广播已然播报入场信息,他只好作罢,灰溜溜去考场里找人。
大厅柱子后。
“你这个主人,”夜野肆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精瘦的花酒藏,压低音量,“怎么收割那个两米几的壮汉的服从心的?”
花酒藏撇了撇嘴角,耸肩,无奈道:“被奴化了。我不希望他这样,扇都扇不醒他。他应该自由,像个勇士,而不是我的附庸。”
不懂花酒藏的经历,夜野肆只是频频颔首。
面前有九道门,代表不同科目——
语数外物化生政史地。
“选哪道门呢?”夜野肆问。
不知为何,花酒藏面对九扇门,一股熟悉感席卷大脑,就仿佛和梦里的场景一帧一帧交叠在一起。考试之前,花狂放叮嘱他必须选择中间那扇门。
虽然不知为何,但他告诉自己要照做,别忘记。大姐心思缜密,也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不会忤逆。
半晌,他眉头一皱,道:“从中间开始,怎么样?”
“走!”
前脚一踏入考场,花酒藏洁白耀光的天使六翼,不受现实世界的压制,猝然展开,冷艳的红瞳也一闪,恢复澈冽的晶蓝色。
此刻独属他自己的白鸽天使浓烈气息,方圆十里都会有人感受到他的存在,即便在考场厚重墙壁的阻挡下。
意外总是那么意料之外。
夜野肆挥动翅膀,想适应自己的翅膀,却猛然看到几根白色的羽翼藏在翅膀内侧,显目在黑翅中。
说时迟那时快,他立马收起翅膀,卷起的一股小风都扬起他的头发。
“小鬼,我变异啦!”夜野肆压低音量道。
他一时摸不到头脑,把翅膀上的白色羽毛悄悄地露出一两根,给花酒藏看:“黑色羽毛变白色。”
花酒藏微微张口,却被一声“主人”给打断。
顿时,他怒火烧顶,捏紧拳头,一脸愠怒之色,呵斥道:“无束,给我回去!”
无束感受到了花酒藏身上的白鸽气息,才寻到花酒藏。
“主人,不行!”无束低眉顺眼道。
花酒藏一字一顿道:“我!命!令!你!”
“拒绝服从。”无束毕恭毕敬地垂下头,言辞坚决,“主人,你扇我,也不服从。”
未挥到无束脸上的手僵在半空,花酒藏才意识到无束对他这算不服从,也算是有点进步。
放下手,花酒藏告诉无束——不可以再叫他主人,叫他计酒,也不需要那些看了叫人无法理解的鞠躬。
结果,话音刚落,无束像是出于本能回答:“是,主人!”
该扇不扇呢?
“……”花酒藏被他气到闭眼,不想理会,推着呆站在一旁嗑瓜子看戏的夜野肆,继续向前走。
瓜子是背包里花酒藏今早拆开包装袋、未吃完的瓜子。
“你怎么不打他了?”夜野肆问,立即兴致勃勃地塞给花酒藏一把瓜子。
“再问!他就扇你!”花酒藏蹙眉道,偶尔对夜野肆喜欢吃瓜这个特点,有点烦躁。
那缺心眼哥们全然忘了自己翅膀出现几根白毛的事,接着上个话题道:“他要是揍我,你记得护我哈!不然,我挠你肚子。”
一说到这,花酒藏蓦然觉得夜野肆有点欠,但又无法抗拒他那弱点给他带来的羞怯感,脸颊绯红而口急乱择言:“夜野肆……你笨死了!”
话罢,他径自离开,步调比起往日像是开了三倍速。
不能因为夜野肆现在吃瓜而忘了夜野肆的毒舌人格。
夜野肆追上去,补刀:“哪有你聪明啊,袜子内裤一起洗,洗澡摔在浴室里,生米煮成稀饭……”
闻言,跟在他们身后的无束,感到不可思议,定定地直视着花酒藏的背影,打死都想不到花酒藏什么时候会洗衣服做饭?
夜野肆还在喋喋不休,一顿输出废话。
花酒藏恼羞成怒,大吼:“挠就挠,我不怕你!”
……
二人还在激烈的嘴战中,都没有注意到花酒藏心口前的项链吊坠宝石遽然一亮,闪出一道红光。
须臾间,无束就感受不到花酒藏的气息,担心花酒藏身有不测,摸出腰间的匕首,快步跟上去。
片刻后。
走进这道门的所有学生,等待着考场重启。
有人双手捂在心口、有人嘴里默默祈福、有人细咽口水……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团阴霾。
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亮丽的阳光撕破阴霾,混着草的味道的风儿拂面而来,放眼望去,青山连绵。
收回远眺视野,眼前便是一条铁轨。
考试广播毫无预兆开讲——
【科目:思想政治】
【考场:落暮车站】
【考场人数:278人。天使:178人;恶魔:100人】
【注意事项:此次考核为联考,乌鸦恶魔不得白鸽天使行污秽之事,玷污白鸽天使的圣洁……如有发现,考场立即执行死刑。举报者有奖,初位举报者经核实为真,奖励十万元……】
夜野肆小声自语:“十万呐……大手笔!”
【考场重启】
即便不提到白鸽天使,花酒藏也是众矢之的,他那如皑皑白雪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六对羽翼,着实吸睛,羽毛质感更是仅用肉眼就知道重量级的存在。
再说,羽翼尺寸大小,更是完胜身高体壮的无束的羽翼。他的羽翼尺寸是无束的两倍。
不论白鸽天使还是乌鸦恶魔,羽毛光泽、质感,羽翼尺寸、丰满度等都是评判此人实力的标准。
如此,衬得他身旁的夜野肆就像个菜鸟。要光泽有乌漆麻黑,要质感有流水线粗加工还失败的即视感,就羽翼尺寸还算出挑的唯一亮点,能和花酒藏平分秋色。
在场,除了夜野肆和无束,其他人都不好意思站在花酒藏身旁。
对比强烈,自讨尴尬。
“小鬼,我感觉,你特别显眼,像个会发光的大瓦灯泡。”夜野肆直言不讳。
他可不会因为羽翼形象糟糕而自觉低人一等。
花酒藏一瞥夜野肆,嘴角微不可见地挑起一丝溺笑:“你也不差!现在,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危险吗?”
“啥?”夜野肆挪了挪脚步,靠近花酒藏,在他耳边呢喃,“我也要有玷污你圣洁的能力啊,我才算得上危险。”
缺乏白鸽天使基础知识教育的知识,夜野肆考上大学本就是自己散打出来的结果——自学,上网课,参加考试考上的。他理解的玷污白鸽天使,纯纯靠的是血脉能量大小。
实则不然。
花酒藏瞪大眼睛看着夜野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怀疑夜野肆生理功能有问题,只觉得无知者无畏。
玷污,无论如何都离不了躯体间的交流。
“也……是。”他悻悻道。
【重启完毕】
【考试开始】
紧接着,伴着“呜呜呜”的声音,一列接一列的毛毛虫火车,踩着纤细的小短腿,跺着乱七八糟的前进步伐随轨道而来。
毛毛虫火车停在了考生跟前,但穿着像面包一样的靴的脚还在运转,犹如蜥蜴抬腿走路。
花酒藏忍不住夸赞:“好可爱啊!”
夜野肆嘴角一撇:“幼稚死了!”
花酒藏脑袋凑近夜野肆:“你最可爱。”
“眼瞎吧!你!”夜野肆推开花酒藏,急忙走开。
嘴角都咧到耳后根。
花酒藏:“你最幼稚!”
闻此犹如小孩间拌嘴的话语,无束眉毛直跳:“……”感觉花酒藏变傻了。
跟随着广播的提示,所有考生都爬上火车,但都没有坐下,左环右顾,犹豫不决。
因为,他们上的是火车顶。
毛毛虫的背部就是座位,没有任何扶手和座椅。
两个同时参加考试、懵懂无畏的女孩子,看了彼此一眼,颇有默契地张开腿,坐到毛毛虫背部,屁股很快就陷下去。
其中,鲻鱼头发型的女孩,抱住长发女孩的腰,道:“这虫好软啊!”
长发女孩咬唇道:“好真实的触感,太不像话了!”
眼见两个女孩子坐下去没有任何意外,接连八个考生也以同样姿势坐到毛毛虫背面。
而到第十一个考生以同样坐姿坐到背面,下半身一寸寸陷入毛毛虫会蠕动的身体里,全然没有停止下陷的趋势。
花酒藏扫了一眼坐下去的人数,已经有十三个人。
“怎么回事!”第十一位考生惊慌大叫,感觉全身仿佛被抽空了躯干骨和四肢骨,无法动弹,更别谈挥翅膀飞起来这种可能。
“这虫要吃了我们!”
“妈!我不想死啊!”
……
十人之后,以同样姿势落座的考生,相继不停下陷,渐渐感到四肢麻木,接连乱叫起来。
部分考生站立在毛毛虫背面,一低头看自己的脚,发现也是陷进去十多厘米,立即扑着翅膀,像拔河一样往天上蹿。
不说无济于事,反倒愈陷愈深。
花酒藏注意到最先坐下去那十个人没有任何问题,但看他们的脸色惊慌发白,身体好似僵硬的被冻住一般,连最基本的发抖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不禁微微眯眼。
快速扫一眼周围的情况,他看到一个趴在毛毛虫背上的满头冷汗珠男孩也没事,只是那姿势些许滑稽,大腚快撅到天上去了。
再看无束像个和尚在打坐也相安无事。
他把目光递向夜野肆,发现夜野肆脚都陷到脚踝位置但像具尸体一动不动,貌似在发呆。
他自己的脚也不例外。
“夜野肆!”花酒藏大叫。
夜野肆依旧没反应,双目空洞无神,像假眼珠,花酒藏把他扑到,坐在他的小腹上。
他整个脊背躺在毛毛虫背上。
蠕动停止,不再下陷。
花酒藏猜测与人数和姿势有关,立即扯着嗓子喊叫:“大家,不要重复同样的姿势坐在背上,超过十人。”
部分考生还算乱中存智,按话照做,要么双膝下跪,要么侧躺,还有好兄弟三人叠罗汉的。
不过……叠起来的位置比花酒藏坐到夜野肆小腹上还尴尬——脸砸人家……屁股上。
花酒藏观察到——
重新选定姿势的考生,在没有超过十人的情况下,都已安然无恙,纷纷松口气,抬手额头擦汗水。
然而,最开始那批下陷的人,还在下陷,最严重的情况,只有头颅还露在外面。如果再不停止,陷进去,就将窒息而亡。
但他现在没心思去管别人,夜野肆对他来说更重要。
“野肆,你醒醒,夜野肆!……”
花酒藏亲拍夜野肆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微微颤抖,一声接一声呼喊,越拔越高,夜野肆也还是呆若木鸡的模样。
貌似魂魄离家出走。
在进入考场时,来自过去的灵魂抽离了他的思想,大脑类似于宕机,才会叫不醒。
夜野肆:我的大号乱抽风。
花酒藏:野肆,我的野肆,我还没表白呢?你别离开我啊!不要啊~
作者:……一个神经,一个戏精,还有我——一个废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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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思想政治·01·下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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