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谈亦晓倏地静下来,睫毛在他呼吸撩拂里颤抖。

视线交织,她眼里长久的空茫与呆滞,清润嘴唇微微张开,声线虚浮:“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柏承缓缓闭上眼,与她额头相抵,呼吸渐沉:“不听话,回答我的问题。”

她在安静里慌乱又迟疑,下意识后退,被他掐着后颈果断摁回。

呼吸纠缠一撞,鼻尖不小心碰到他的,近距离听见他沉缓喘息,带着烈酒的苦涩,像酒酣意浓,又像情难自控,仿佛下一秒就要夺取她身体里的血液,一点一滴刻入他骨肉。

谈亦晓掌心出汗,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闯入体内,围着心跳汇聚翻涌。

被他惯出来的逆反,最终用到他身上:“不要,我不想回答......”

周柏承稍微睁开眼,漆黑视线暗藏着灼烈急促,目光如丝如影,密不透风地罩着她。

她刻意移开视线时,掐在她后颈的手突然用力,惹得她肩膀一抖,目光方向被强行纠正,整个人又撞进他沉戾眼眸。

脖颈逐渐僵硬,她像只提线木偶一样被迫仰着头,小幅度吸一口气,埋怨他:“哥,你快松手,弄疼我了。”

闻言,周柏承轻嘲地笑了下。

“你也知道我是你哥。”他眼里有厚重的怒意,语气却云淡风轻,“从小到大,惯着你顺着你,骂你一句我都舍不得,现在翅膀硬了,跟我顶嘴,什么事儿都跟我反着来,故意气我,我他妈是养了只白眼狼?”

他手里力道乍然收紧,谈亦晓后颈一疼,眼尾开始泛红。

她极其不悦,周柏承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控制狂,之前说她倒追别人是“掉价”,现在又说她是白眼狼,她受不了这个委屈。

偏要跟他顶嘴:“对,我就是白眼狼,你白养我了,明天我就搬出去,你眼不见为净好了吧。”

谈亦晓挣脱他的手从椅子上下去,起身快步绕过他。

周柏承眼风一扫,在掠过她之前抓住她手腕,轻易往后一扯,她只能踉跄着停下来。

刚要回身跟他闹脾气,他却先一步从身后抱过来,浑身坚硬如铁地包裹住她,她心脏又是一跳。

周柏承刻意弯低了上身,呼吸绕在她耳畔,气音微喘:“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听话,像以前一样,依赖我,眼里只有我。”

灼热气息拂过她微烫的耳垂,她动弹不得,只有心跳肆意。

夏末冷月高悬,彼此周身的夜色静而微妙,不知不觉酿起浓热。

周柏承抱得很紧,巴不得将她揉进身体。

“晓晓,记不记得小时候?你缠着我,一直叫我哥哥,说喜欢我,以后要嫁给我......”

谈亦晓沉默不语,心想他一定是疯了。

她深呼吸几秒,一口气终于透回来。

其实她刚到周家的时候,周柏承特别讨厌她。

那年他十二岁,倨傲得不可一世又少言寡语的初中生,一天到晚研究各种高深学说,心理年龄远超实际,不屑于跟同龄人玩闹。

而她才一岁,咬着奶嘴满地爬,一双大眼睛骨碌骨碌转,见到什么都好奇,也什么都不怕,一只黑黢黢的甲壳虫,她也能咿呀咿呀地拿到手里玩。

周柏承那时候正好蹿个子,低头看她跟看个糯米团似的,小小一只,爬起来还碰不到他膝盖。

小不点动不动就哭,一天到晚吵着让他抱抱。

他第一反应是:臭小孩,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讨厌谈亦晓,爷爷就生气:“死小子,她让你抱你就抱,以后她就是你亲妹妹!”

周柏承正处叛逆期,谁都不想理,自顾看书,还嘲讽一句:“睁眼说瞎话,我哪儿来的妹妹。”

爷爷骂他冷血,又责怪周政誉,说你养儿子不能这么养,半点人情味都没有,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名义上的长子,再这么下去,长大还得了。

于是把照顾小不点的任务强行交给他,培养他的同理心和耐心。

周柏承不情不愿,但卧室里还是多了一张幼稚的儿童床,突兀地挨在他床边,每晚他还得负责哄睡,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之后,他的卧室就成了她玩闹的地盘,一开门满地的玩偶,他气得想捏扁她,开口就骂:“手是白长的?给你十分钟自己收拾,收不完就别想我喂你吃果冻。”

谈亦晓这会儿已经学会说话,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被骂之后耷拉着脑袋,小短腿慢慢踱过来,扯他裤腿:“哥哥,不生气......”

周柏承低头看她,忽然发现她等比例放大了些,两只羊角辫竖起来已经超过他膝盖。

最后那一地狼藉是他收拾的,果冻也还是照常喂了一个。

她吃得可欢,小嘴吧唧一下,团在地毯上对着他笑:“哥哥,为什么果冻这么甜呀?”

周柏承坐在她对面,拿一把小勺子把果冻搅碎,又喂她一口,索然无味地答:“因为它是果冻。”

“哦......可是哥哥也好甜呀。”她双眸天真地凑过来,小手碰碰他鼻尖,软乎乎地笑,“哥哥是果冻吗?”

周柏承神情一凝。

鼻尖萦绕着宝宝爽身粉的味道,他莫名其妙成了个大型玩具,被她捏住鼻子。

他面无表情盯着她,而她自顾自地玩,嘻嘻一乐:“耶......哥哥是果冻,要被我吃掉啦!”

“......”笨蛋。

...

周柏承卧室一直是中古装修,暗沉的棕色系,说好听点是沉稳风,说难听点就是了无生气,扑面而来的枯燥无味感。

但日复一日,他井井有条的书架开始摆上了大小不一的毛茸玩偶,墙上的收藏品挂画换成了魔法少女海报,笔记本翻开几页,绝对会出现她涂鸦的小猫小狗。

到了学校,同学瞥见他本子上的涂鸦,特别好奇,问是谁画的。

周柏承随口一答:“家里有个捣蛋鬼。”

不仅捣蛋,还很黏人。

他在房间席地而坐翻看博弈论,后背靠着床沿,谈亦晓就像只汤圆一样滚进他怀里,他把她拎走,她就又钻回来,非要吵他:“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周柏承一手压着她脑袋,遏制她靠过来乱给自己翻书的动作:“别碰。”

她眨了眨眼,呆呆看着他,忽然说:“哥哥,我想看奥特曼,你陪我一起看。”

他浓眉一压,睨一眼笨蛋:“你说看什么?”

她静了会儿,攥着小拳头莫名吸一口气,蓄力喊出来:“奥——特——曼!”

“......”他大手捂住她嘴巴,直接盖住她整张脸,嫌弃道,“我耳朵没聋。”

她呜呜几声挣脱他的手,小脸憋得红扑扑地盯着他,还怪有理:“那你干嘛问我呀?”

“......”烦人。

等她再大一些,长成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能说会道的,性子越来越骄矜,更能烦他。

家里有保姆,她偏偏不用,非要使唤他,每次洗完澡就喊:“哥哥,吹头发啦!”

周柏承已经是高中生,学校里写不完的竞赛题,回到家还得分心照顾她。

有一回他被留学的申请材料烦得不行,耐心也不剩多少,直接不管她,插好了吹风机插头让她自己用,回过头自顾自操作笔记本电脑。

她也不说话,就傻乎乎坐在床边等他忙完,最后困倦地往枕上一倒,头发湿漉漉的,就这么睡着了。

空调冷风低频运作着,她醒来已是后半夜,周柏承还在熬夜处理学业相关。

她揉揉眼睛,看了看远处背影,朝着书案方向迷迷糊糊滑蹭下床,走到他身边晃他胳膊。

他专注于电脑屏,看都没看她一眼,漠然打发她:“别吵,回去睡觉,哥在忙。”

她脸颊红红的,泛着泪光的眼睛有点肿,声音也哑了,有力无气的:“哥哥,我好难受,有坏东西在打我的头......”

小孩子说话一向没逻辑,周柏承分心看她,顿了顿,霎那间眉心一紧,伸手摸她额头,烫得惊人。

立刻把她抱起来往外走。

她搂住他脖子,胳膊也烫得不行,晕乎乎地问:“哥哥,干嘛呀?”

他已经心急如焚,勉强镇定:“乖,哥带你消灭坏东西。”

一通电话拨出去,家庭医生连夜赶到双凫巷,在客厅给她量体温,开了药,告诫一堆注意事项。

其实她从小很少生病,这回还是第一次发高烧。

周柏承给她贴好退烧贴,哄她吃药,守在她身边照顾她,整夜没合眼。

她睡着之后做梦,抓着他的手指,嘀嘀咕咕说梦话,喊他哥哥,让他不要丢下她。

周柏承第一次感到心软,也终于明白,所谓的心软其实是一种痛觉,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

“晓晓。”

他沙哑出声,将她思绪拉回现实,又让她心跳凌乱——

“你长大了,我们可以接吻。”

谈亦晓手腕一颤,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半晌才皱着眉应他:“大哥,你在胡说什么啊?”

周柏承松开怀抱,扶着她肩膀让她转过来面对着他。

视线交织,他有多喜欢这双望向他心底的眼,澄澈明媚,像春夏时节生机勃勃的原野,他愿在其中自我放逐。

此刻满涨的**不断驱使着他,逼迫他越界,他渴望占有她,在她裸露的肩背留下他的印记,在失控时听她迷离的喘息声,听她说她也爱他。

动作先于意识,一个吻试图侵略而下,谈亦晓惊慌失措,双手使出全身力气挡住他。

气息定在半空,差一点就要打破最后警戒。

她不愿与他对视,而周柏承目光幽深,低眸锁着她,抬手贴向她脸颊,手指抚过她因惊吓而泛红的眼尾。

“都是男人,我不比他差,不过严格来说,他比我差很多。”

周柏承靠近,盯着她,气音放低:“你可以试试。”

谈亦晓喉咙干涩,到底是她做梦了还是他真的疯了。

趁她失神,他突然掐着她下巴吻过来。

热意相贴的瞬间,她瞳孔地震,对着他胸膛又锤又打,在纠缠不休的吻里喊他名字,被他尽数吞回。

撬不开她,他神情一暗,指关节贴着她脸颊倏地用力,舌头横冲直入。

她用力咬他,呼吸混乱不堪:“周柏承你疯了!”

他故意不应,彼此纠缠着跌撞向墙,他一手将她两只手腕锁住,往上一翻,不由分说扣在她头顶。

她长大了,该属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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