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几声急促的低哼负隅顽抗,闷在他肆意无度的扫荡里。

她一直在推他,他就抓住她的手,手指嵌入她指缝,粗暴地侵略,与她十指紧扣,掌心汗水湿热粘稠,分不清究竟是谁在紧张,谁又在酣畅淋漓不计后果。

周柏承是兄长,是大哥,是一家之主,是养育她长大的人。

但这一秒,他们在接一个纠缠不休的吻,他在无尽的湿灼里掌控、占有,压抑的情结挣破束缚,滚烫如岩浆喷薄,铺天盖地,吞噬她脆弱骨骼。

周柏承尽情掠夺她唇里的温热,有一瞬间他也觉得自己疯了,疯得痴迷又扭曲。

压抑太久,他已经认不清自己是谁。白天扮着假清高的上位者角色,夜晚在酒局里觥筹交错打官腔,一身西装革履人模狗样,深夜就卸下面具放纵无度,想着她的脸庞燃尽无数根香烟,在迷蒙幻想和剧烈喘息里解决**。

唯有这一刻与她痴缠,被她咬破嘴唇,他才痛快淋漓地剥了虚假外衣,在交织碰撞的气息里燃烧**,填满他真实膨胀的饥渴。

她长大之后很不听话,现在也是,知道自己无法占据上风,就果断选了个野蛮的方式,牙齿拼命咬他,借此让他松口。

可惜他并不感觉到疼,甚至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尝过最甜的血液。

或许他背叛了彼此长此以往的关系,但转念一想,如果他们是亲兄妹,那他爱她,就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违背天性才是不可原谅的背叛。

对谈亦晓来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灼烈,阻止她逃离的不止身后这堵墙,还有面前这个从前让她依赖,这一秒却让她惊慌失措的人。

——“哥......”

深吻里溢出一声,试图让他清醒。

周柏承一手捧着她脸颊,话音甫落间,他感知一滴湿热悄然滑落,沾湿他紧绷的手腕。

食髓知味,他不愿退开距离,直到又有一滴眼泪落下,湿漉漉地绽开在他光泽沉冷的表盘上,彻底模糊了指针轨迹。

周柏承接吻时一直看着她,这一秒他动作稍顿,眼皮半阖着,一丝恓惶恍然从眼底一闪而过。

谈亦晓眼角噙泪,双手抵着他胸膛用力一推。

罩着她的阴影即刻褪去,只剩舌尖残留着纵欲后的血腥味,提醒她这是**裸的现实——他们接吻了。

她难以置信,低垂的睫毛颤了颤,一层清泪之下掩着静滞的心慌。

空气里余留黏热的暧昧,周柏承喉结轻滚,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伸手为她擦掉嘴角水渍,潮湿里杂糅着属于他的血迹。

她已经无力躲闪,整个人魂不守舍,顺着墙面蹲下来,抱着膝盖微微发抖。

周柏承跟着半跪下来,呼吸迎上她面颊,轻轻地,吻她的额头,眼睛,最后是鼻尖,唇角。

仿佛在做什么标记,好像她本就属于他,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他的。

谈亦晓慢半拍抬眼看他,眼神里没有过多愤恨,此刻已经认下彼此亲吻的事实。

周柏承轻抚她脸颊,靠近,与她额头相抵。

距离再一次荡然无存,她看见他唇角弧度,是因食髓知味而漾起的愉悦,很淡,像疯狂过后散不开的余韵,他沉在其中无法自拔,甚至想拉她一同坠落。

“要是爷爷知道了怎么办,你想过吗?”她低声质问,周柏承不说话,鼻尖时不时蹭过她脸颊,一下又一下啄吻她,几近上瘾。

呼吸热烘烘地洒在她脸上,她气得不行:“我问你话呢,你装什么哑巴?”

之前从来没用这么凶的语气对他发过脾气,话说出口她还愣了会儿。

没想到周柏承根本不生气,反而闲适又大度,温柔得像在蛊惑,依旧吻着她脸颊,气音泛哑:“你不高兴,哥就不说话了。”

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扇他一巴掌:“周柏承你神经病!”

清脆声响回荡耳旁,周柏承的脸微微偏到另一旁,目光盯着地面某个虚空的点,神情越来越暗。

谈亦晓内心还是怕的,手指无意识收拢,一阵微麻感从掌心蔓延开。

她攥着拳头,下意识起身想逃,周柏承余光看见,一切尽在掌控,在她迈开步子时他也游刃有余起身,抓住她手腕稍微一扯,将她抱回怀里。

“是,我是神经病,治不好了。”他亲吻她耳朵,软而烫的触感,今天是第一次尝,他忽然有种攀顶的快感,哑声哄她,“哥这么疼你,你也疼疼我,乖点儿。”

可惜谈亦晓从小就不是什么乖孩子,第二天就逃离他视线。

她在闻铮家楼底等了半天,太阳都下山了还等不到人。

眼看着周柏承就要来抓她回家,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奶奶,请问302的住户搬走了吗?”她急忙拦下一个老人家询问。

对方想了想,慢吞吞道:“哦,那个大小伙子啊......好像回老家了。”

她如释重负:“好,谢谢您。”

于是立刻订了机票,夜晚在省会城市落地,第二天一早又坐了一程高铁,坐完高铁还得挤大巴。

座椅不干净,她下了车起一胳膊红疹,又痒又疼,路上还有不知趣的黄毛过来搭讪,烦透了。

傍晚按着记忆中的地址,她到达映南镇三十二号巷。

这一片是快要拆迁的老城区,破败冷清,住户已经不剩几个。

不远处传来稀稀拉拉的炒菜颠勺声,她在微呛的气味里寻找3栋二单元,一双白净的高跟鞋沾了各种污渍,穿着嫌脏,脱了又不行。

她低头犯愁,靠着墙翻找包里的纸巾,弯腰擦了擦鞋面,勉强凑合一段路。

擦完再一抬头,半路冒出一只大狗。

她瞳孔地震,瞬间不敢动弹。

这狗一脸凶相,个头比八万还壮,一身短毛黑黢黢,涎水顺着龇开的獠牙往下滴落。

谈亦晓镇定吞咽一下,慢慢往后挪步。

这狗直直盯着她的方向,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扑过来。

人怎么能猜透狗的心思,她只知道再这么呆下去,不被咬死也要被漫长的未知恐惧折磨死。

好烦,要么拔腿就跑算了。

心里左右互搏时,一个东西突然飞过半空,啪一下掉落小路中央。

大狗看了看那一块红白相间的肉类,垂着脑袋凑上去嗅了嗅,呆了几秒,张口吭哧吭哧啃起来,没再管她。

她瞬间松了口气,正想着悄悄越过它继续往前,后颈衣领突然被人薅起来往上一拎。

好熟悉的感觉。

身后人轻轻一叹,沉声说:“你走错路了。”

“......”

闻铮带她走了另一条道。

她老老实实跟着他,来到老居民楼里一楼的小房子。

楼层原因,客厅的实木家具有点受潮,沙发扶手泛着一层润泽冷光,茶几上散落一盒香烟,打火机是最普通的款,出火口挨着一瓶半满的伏特加,另一边是已经开封的止血带,包装边角被一瓶消毒药水压着。

谈亦晓坐在沙发角落按着自己脚踝,脱下的高跟鞋一正一歪倒在地上。

胳膊上的红疹消了一些,但还是痒,她忍不住挠了几下,目光落向纱帘半掩的厨房,听见冰箱打开的声音。

很多时候,她只能在回忆里,过滤出证明他爱她的零碎细节。

她很容易过敏,无论是布料差的衣服,还是不干净的座椅,她碰上了都会起疹子,半天才能好。

初中那时候特别严重,一周能过敏三次,周柏承又太忙了,一天到晚开不完的会,聊不完的酒局,照顾她的任务只能落到新来的特助身上。

那天她放学走出校门,一边走一边挠胳膊,痒得受不了。

闻铮下车看见她,定了定神,逆着放学人潮朝她走去。

她看见闻铮过来,简直要哭了:“闻助理,好痒啊......”

闻铮停在她面前,低下半个身子,沉默地握起她胳膊,看了一眼。

他表情没什么反应,下一秒轻手松开:“回家吧。”

“啊?”谈亦晓睁大了眼,在他转身时小碎步追上他,“拜托,我过敏诶,大哥说一过敏就要去医院的!”

“你想吃药吗?”他一边走一边轻描淡写地问。

她警铃大作:“我当然不想。”

“那就打针。”

“......更不想。”

“那还去医院吗?”

什么跟什么?她逻辑搅乱了:“不是啊,医生没有别的办法吗?比如给我擦擦药什么的。”

不知不觉走到车旁,闻铮拉开车门,一言不发让她上车。

谈亦晓睨他一眼,拢好裙摆乖乖坐进后座。

这人冷飕飕的,要不是知道他是自家特助,差点以为他要拐她。

闻铮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经验,在她过敏这件事上,他也摸索出了简单粗暴的办法,比如先用冰袋给她敷一会儿,敷到没什么感觉了,再给她涂一层炉甘石洗剂,效果奇佳。

他专心给她涂药的时候,她就捏着一个冰袋,得寸进尺地问:“可以吃个冰淇淋吗?”

“不行。”他铁面无私,搬出顶头上司,“周总不让。”

“......切。”她撇嘴,“我不告诉他不就行了。”

“他总会知道的。”闻铮云淡风轻地说。

“哦,那算了。”谈亦晓看见他额角有疤,手臂也有伤痕愈合的痕迹,好奇问他,“诶,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呀?”

他答:“不干什么。”

真敷衍,她非要刨根问底:“拳击手吗?还是健身教练?”

“都不是,别猜了。”

吊人胃口,她更来劲:“不行,我问你就要答。”

闻铮被她软磨硬泡好一阵子,最后轻声一叹:“给你吃个冰淇淋,不问了行不行。”

她眼睛一亮:“好呀,成交。”

对于闻铮来说,彼此没有任何交汇点,就算他说了,她也不可能懂。

他不会告诉十来岁的她,自己在她这个年纪,不仅没念书,还跟着没出息的朋友四处闯荡,什么来钱快就干什么,倒腾水货二手机的活他干过,开长途货车的活干过,打手也干过。

到最后,催高利贷卸人手指这类事情,他也干过。

...

不愿再回忆,闻铮把冰袋放到茶几上,炉甘石洗剂也找出来,配着两根棉签放到她面前。

对她说:“等它好了就原路回家。”

谈亦晓才不答应他:“待会儿就天黑了,你让我现在走啊?”

闻铮一手插着兜站在她面前,黑色背心透着一点腹肌线条。

对视几秒,他别开眼:“随便你吧。”

谈亦晓看了看茶几上的止血带,发现一点不对劲:“你又给人当打手了?”

他走回厨房:“你问太多了。”

谈亦晓跟上去:“我打听到了,你有个特别好的兄弟,当年为了救你进了监狱,出狱之后检查出重症,所以你挣了钱第一时间给他付医药费,而不是给自己花,是吧?”

“不关你的事。”他面无表情走到燃气灶前,取下墙上挂着的平底锅加点水,架上灶台开火。

谈亦晓背靠着橱柜边缘,偏头看着他:“你要是缺钱的话,我给你啊,不用你打欠条。”

话音落下间,闻铮呼吸微沉,低身,结实手臂撑住台面,对着蓝色小火苗理了理情绪,淡声说:“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你成熟点。”

她不吃这套:“台词换一句吧,你不腻吗?”

对方似乎不想跟她继续话题,兀自转身打开冰箱,取出一些新鲜食材,回到操作台前。

谈亦晓目光追随他,微微一笑:“我要吃皮皮虾。”

闻铮自顾自洗净砧板,带着深色疤痕的手握着一把薄刃刀,开始切番茄。

汁水在他指间蔓延,他分心回应她,语气一贯漠然冷清:“这里没有皮皮虾。”

“哦,那就蛋炒饭吧。”她挪了几步,靠近他,“我不挑的,正好减肥。”

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嘴上却说:“瘦成这样还有什么好减。”

她仰头看了看天花板,无奈道:“没办法啊,舞蹈演员不能胖,胖了会被观众嫌弃的。”

闻铮鲜少调侃她,这会儿估计想早点催她走,语气微微嘲讽:“你还记得自己要回去跳舞。”

“记得啊。”她理所当然,“但又不着急,我休假。”

“休假别在我这里休。”他直截了当,“房间让给你,住一晚,明天送你回去。”

谈亦晓不置可否,安静半晌。

“闻铮。”忽然喊他一下。

他静了会儿,最终还是应了:“嗯。”

她问:“喜欢我这件事,对你来说很吃力吗?”

两个番茄切完,他盛进碗里,轻描淡写:“你不要不切实际。”

谈亦晓听他说完,忽然悄无声息,不知在想什么。

半分钟后,她到客厅拿起那盒烟,取出一根点燃,回来递给他。

他不要。

她很快把烟掐灭,揭穿他:“不愿在我面前抽烟,怕我闻到烟味头晕咳嗽,明明就很在乎我,装这么久有意思吗?”

说完又抓准时机,勾住他湿润的手指:“不要自欺自人,你就是喜欢我,别跟我装。”

音落,闻铮终于肯看向她。

彼此对上眼神,他冷漠却格外认真:“承认我喜欢你,然后呢?我们在一起,再让周柏承提着刀来砍我?”

谈亦晓手指一紧,那晚的画面突然跳出记忆,在脑海凌乱翻飞。

“之前对你好,全是听他安排。”闻铮说,“他才最疼你。”

说完,他抽回了手。

她指间空落落的,心也是。

“你要用冷暴力把我逼走吗?我告诉你,要是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随便你。”

那些暗无天光的日子,他已经尝够了,不愿生活里再多一个她。

...

周柏承夜晚回到家,整栋别墅翻过来都找不到她半个影子,电话也打不通。

一股怒意涌上胸口,他立刻安排人去找。

半小时后,所有下属给他的回应,都是一句心虚惶恐的“暂时找不到”。

他太阳穴倏地生疼,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

镇定下来,自己开一辆车疾速前往机场。进了航站楼,助理发来一份详细行程记录的时候,看到那一趟高铁列车号,他是真想打断她的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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