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得了的面前缓缓展开了一面卷轴。

卷轴上慢慢现出三行悬浮着的立体隶字——

A：魔族（黑方强者阵营，战力巅峰，无道德要求，死亡率极高）

B：修士（白方弱者阵营，丧家之犬，道德水准高，死亡率极极高）

C：妖鬼（中立阵营，隔岸观火，善恶随缘，死亡随机）

三大立场的选项一出，小笛即刻补充道：“您可以自己选。”

闻言，沈得了缓缓眯起眼，望着那三行好坏分明的选择，似笑非笑：“我还可以不自己选？”

小笛似乎松了口气，坦白道：“这是个系统漏洞，来之前董事长特地交代过，让我引导您发现该漏洞。”

沈得了：“你们董事长是要偏袒我，还是考验我？”

小笛有些不悦：“真要考验你，根本不需要把这个漏洞告诉你。宿主现在对灵魔大陆一无所知，就是让你自己选，你又能选出个什么好的？”

沈得了把手一伸，直戳A选项，“难道这个不是好的？”

小笛只是说：“这是性命攸关的选择。是钻能明显获利的系统漏洞，还是一意孤行地自我判断，宿主，这选择权在你。”

沈得了扯唇一笑：“哪来这么多选择。”

她俯身迅速从地上抄起三片枯叶，夹在指尖，随手一抛。

叶子飘到地上，叶落呈象，两片正一片反。

沈得了蹲下身，翻了下叶子，脸上呈现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笛犹豫地道：“你在算卦？”

沈得了头也不抬，摆了摆手，然后又把这三片叶子拿起来，如此又抛出了五次象，拍拍手，站了起来。

“您算出了什么？”小笛问。

沈得了不语，屈指抬头，利落地弹了下选项B，卷轴上那修士二字便放大数倍跳出，其余选项即刻隐没。

——选择成功。

【您的阵营为：修士】

小笛见状呆滞，沈得了灿然笑道：“算什么算，我不会卜卦啊。”

“……那您是在……？”

沈得了掸了下裤角沾上的草屑，才说：“既然一定要我赌，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赌出的彩头就一定比我好。”

她展牙一笑，“你们这么了解我，一定知道我刚出道的第五年，就跟平南王下了个惊天一赌。”

小笛迅速从智脑里检索相关信息，却发现搜索出一片空白。

它停顿的两秒，沈得了似乎就意识到了什么，她当即诡秘一笑，而后道：“我赢了。”

她似无意道：“你们该多读点书了。”

小笛冷声：“史书上根本没写。”

沈得了垂下眼皮，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暗光。

“哦。”

所以你们看到的沈得了，只是史书上记载的沈得了？

沈得了微微含笑，“接下来做什么？”

小笛迅速撤掉立场选项面，调出一张棕黄色的堪舆图来。

堪舆图右侧，竖着排列着四个大字：魔灵大陆。

沈得了看想那竖排的四个大字：“我怎么记得你刚才说的是灵魔大陆？”

小笛的语气里带着点轻蔑，“灵界修士都快死光了，现在轮不着他们当排头。”

沈得了：“所以我的选择是……？”

小笛立即咬钩，厉声道：“差！差到极点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欸欸，”沈得了无辜举手，“我故意选垃圾阵营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找死啊？”

小笛狐疑：“……那你装什么大仙？”

沈得了嘿笑：“我撂着玩，大仙是你自己的判断。”

她一脸真诚：“换个人被你绑到这么个陌生地方，难道会比我表现更好吗？”

……还真不会。

事实上，就没见过像沈得了这样，适应得这么快的新手宿主。

她简直像回快乐老家了一样，一点不带拘谨的。

如果沈得了历史名人的话，小笛几乎以为它绑定了哪位星际游民，惯会兴风作浪。

人工智能也会好奇人类宿主吗？

小笛好奇：“你不怕死？”

沈得了一带而过：“马马虎虎。”

小笛对她马马虎虎的回答若有所思，不再吱声。

沈得了趁机把整张堪舆图看完。

这是张魔灵大陆的简易地图，只见大陆共分五界，整体地界呈现一只眼睛的形状。

在眼珠的位置，上半圆为灵界，下半圆为魔界。

灵魔两界呈现比较暧昧的相邻关系。

眼皮位置是人界，细长的一条形状，隔着条波浪粗线压在灵魔地界上面。

和人界相邻的左眼角和右眼尾都是鬼界。

下眼睑是妖界。

各界地带上只标注着界名，其余信息全部没有。

沈得了纵观全图，最后把视线移到人界下，此时那条线条略粗的波浪线，在整张简易地图上变得过分显眼。

是河？还是山？

沈得了思索，行军打仗指点舆图、布略战阵的为将本能，驱弛着她奔逸的思绪。

忽然间，小笛道：“正道失统，邪魔当道，作为没有灵力的凡人，你最好的选择是加入魔营，成为低级半血魔。虽然供大魔驱使，但至少短期内性命无忧。而且，英雄人物多出正道，你和他们是天生对立的阵营，很容易吸引他们的仇恨值。”

沈得了起了玩乐之心：“那我反悔吧。重新选？”

小笛：“我只是为了让你明白你究竟错过了什么。很遗憾，没有反悔的机会。”

沈得了便道：“让我再遗憾点，告诉我，把选择权下放给你们，保底选择是什么？”

小笛：“至少是妖鬼，肯定不会给你选修士。”

它的机械音略微上扬，道：“书上说你算无遗策，现在看来也就运气好。你有点小聪明，但和集时代智慧为一体的智能分析比起来，你的任性让你的魅力大打折扣。”

沈得了傻里傻气地一笑，“我为什么不能选修士？”

小笛如果有实体，现在就该翻白眼。

它没好气道：“效率至上的智能体永不复述。”

不等沈得了再张嘴，它直接了当地收起了地图，甚至不问沈得了看没看完，只冰冷道：“新手指导结束。接下来，您需要独自获取完整的世界观。”

“2082号[宿敌模拟器]系统小笛温馨提醒，因我司强自将您的灵魂从已知时空投放至未知时空中，现形而上力已消耗完毕，本次单程向时空穿越之旅暂告完毕。当您在本世界的收集的仇恨值足够启动返程电源时，小笛将再次为你服务。2082号祝旅程安全。”

“滋啦。”

短捷的一个电音后，天地重新恢复寂静。

小笛消失后，沈得了望着空荡荡的荒野，半晌，索然地笑了下。

后世来的都这么猖狂？

她又涨了见识。

沈得了舒展四肢，抻了个懒腰，而后想：“下一步该做什么？”

总之眼前这一步是走完了，选了个似乎最垃圾的阵营，以后过上就是被打被杀的狗日子，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脑袋，又得提着挂上裤腰带了。

沈得了长眸微眯，怔怔地想起自己手提长剑劈散皇帝冠发的样子。

就在一刻钟之前啊，她争抢二十年的皇位便落怀里了。

上一刻钟是皇帝，这一刻钟是丧家之犬。

沈得了啧啧摇头。

命。

沈得了突如其来地蹦跶了两下，她忽然发现腿脚轻盈，又不信邪地蹦跳了几遍，感觉还是那么轻盈。

她当即哎也一声：“我不瘸了！？”

二十七岁那年打仗，被流矢射穿了小腿，腿伤好后，虽然骑马如常，但行走跳动之间还是受阻，瘸得不明显，依旧是瘸子。

瘸了七八年忽然站起来了，我还是我？

沈得了撕拉一声撕开了左腿上的绑腿，明丽霞光下，她的左腿白皙干净，莫说是那碗口大的疤，连条小红痕都没有。

“耶？”

沈得了抬头四望，再次确定这里就是个野草地，除了草和雪，没有一个水塘。

临水照影不必想了，沈得了忽地灵光一闪，从记忆深处掏出了一个技能：摸骨识龄！

习武之人都会的小把戏，摸骨除了判龄，还能判断天赋。

沈得了的习武天赋万中无一，自从有个武僧给她摸了骨说她是习武奇才后，沈得了入伍二十年，每隔几晚就会就摸一遍自己的骨头。

比摸到奇才的好骨头更爽的是，自己就是这个奇才。

沈得了从小就自恋。

沈得了摸完骨，脸色慢慢严肃，接着她直起腰身，像一只年轻俊秀的野兽看见了心喜的猎物般亮了亮利齿。

她实在没绷住笑意从眼底漫出来，两眼弯弯，市侩地算计道：“我沈得了……发啦。”

在已知只剩下三年的寿命里，重新回到十七岁，凭白多出二十年玩，谁不说声好命？

有闲。

而且还能扔掉已经打通关的旧世界，到新世界重开一局——

有趣。

有的玩。

沈得了就跟你玩。

智能体小笛分析的小聪明和任性，只是沈得了压上赌桌的玩码之一。

她是个好赌徒。

下的注永远很大，而且从不后悔。

反正输就输一条只剩下三年的劳碌命，赢了就到那些猖狂后代的世界里再干票大的！

当然，就算输了，在抵达输局之前，她还是多得了二十年的偏寿。

输也是赢，赢也是赢。

这还怎么玩？

“这可太好玩了。”

沈得了狐狸笑，两眼冒着算计的精光，重新年轻起来的猛兽，再次焕发出她本来就从未熄灭的野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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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搏者第一